随着时间的流逝,外界对袁柔母女的关注度越来越低。
从最初的万众聚焦、到最终的无人问津,如果真要细算起来,其实总共也才不到五年而已!
但五年,说长确实不长,可说短却也不短。
要不是总有人旧事重提,生活在信息速食年代的人们,对这件事的兴趣恐怕还维持不了这么久。
只是瓜众们可能也没想到,在他们的视线移开后,生活回归平静的母女俩,境况却从天堂坠到了地狱……
譬如某天出门前,她们的家还是那栋位于市中心的豪华别墅,回来时却被带到了一处陌生的老旧平房。
她们的行李被草草打包胡乱地扔在地上,而其中的高定华服、珠宝首饰和奢牌皮包,则统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那些,刚好是在功能上,可以降维平替的廉价地摊货。
紧接着,是陪伴了她们五年的帮佣团队,一夕之间连人带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值钱的物件没了、伺候的人没了,就连原先每月高昂的“奉养金”,也被压缩到了只够温饱的额度……
不过据说这样的调整,袁家人人有份,至于理由,那必须是充分的——
市场越来越不景气、同行竞争却越来越白热化。
袁氏公司的运营也日益艰难,虽说目前还不至于捉襟见肘入不敷出,但也早已不容乐观和懈怠了。
作为袁家的一份子,袁柔母女过去已经“众所周知”地同了甘。
如今袁家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她们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以表达自己愿意共苦的决心呢?
什么?你说你不知道怎么开源?没关系,参与节流也是一样的!
说到节流,还有比贡献出自己‘已有’和‘可得’的一切、让生活彻底由奢返简,更能彰显忠心的么?
没有了,所以她俩才需要跟着大家一起“回到解放前”啊!
可只要柔母稍微留意一下,平时闹得最凶连半分亏都不肯吃的那几位,偏偏在这种时候安静如鸡……
还有除了她和袁柔以外,任何人的住所都不曾变动过。
那么她就会发现,节流也好共苦也罢,其实都是冲着她们母女俩来的!
剩下的那些人,都不过是在不影响自身利益的情况下,配合上位者演戏,顺便再多看一场笑话罢了!
而袁夫人要的,也正是这样的效果。
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只会痴心妄想的表妹,也该好好见识见识,当家主母真正的心机和手段了!
不然对方怕是到死都会以为,自己这个正房太太的身份,只是命好白捡的。
除此之外,她还要帮那对母女通过自身经历、认清残酷现实——
譬如她们物质上的窘迫拮据、重复多次的亲子鉴定、以及听流言肆虐受千夫所指的精神折磨等等。
没错,全都是她的手笔!
所以某些人也是时候清醒了,明白只有匍匐在她脚下、谦卑地仰她鼻息,才是自己唯一且最好的出路!
鉴于立场的关系,袁夫人的想法不能算错。
可惜她忽略了一点——对于正常人来说,这些的确是切肤割肉般的教训。
但对于钝感力超绝的柔母来说,那可就未必了!
更何况她的注意力,一直都牢牢地“焊”在袁家主身上。
待遇刚一落千丈时,她倒也恨过怨过,但很快就全部化作了争宠的动力。
仿佛争宠,才是她整个生命的重心、是支撑着她一条道走到黑的崇高信仰。
也正是在她这个信仰的支配下,彼时小小的袁柔,被迫变成了一件最好用、却也是最没用的工具。
冬天泡冰水导致高烧不退、夏天烤炭火直到中毒昏厥。
各种属性相克的食物她吃过、各种莫名其妙的跤她也摔过……
今天这个病、明天那个伤,有人说她活不长,也有人说她本就不该出生,所以才会如此多灾多难。
而她自己也是从有记忆开始,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
作为争宠工具,说她好用,是因为她出事的十次里面,怎么也有一两次,柔母可以成功地见到袁家主。
说她不好用,那是因为,一两次怎么够?
就这样,多年如一日,柔母始终全情投入折腾到忘乎所以,而其他人则是看热闹看得酣畅且过瘾。
只唯独苦了袁柔,几乎每天都要在发疯和抑郁之间反复横跳,隔三差五还得被逼着去跟死神赛跑……
积年累月的内外交困,致使她的身体遍布暗伤、心理极度扭曲,性格自卑懦弱却又敏感易怒。
她稚嫩的眼中,从来没有过天真,只淬着与年纪不符的怨毒,以及恨不能拖着全世界一起毁灭的绝望。
直到初中的时候,她认识并结交了班上另一个变态小少女——裴玉珠。
然后她就从所有校园霸凌者的出气筒,变成了对方专属的人肉沙包。
所幸她在裴玉珠身上下的功夫,还有她的坚持和隐忍,都是大有回报的。
她更是凭此机缘扶摇直上,窥见了人生高处的风景……
回报中最显著也最令人艳羡的一点,就是她成了传说中,那个神秘堪比天界禁地的裴园的常客。
还有那座号称门槛高到“往来无平民”的裴家老宅,她也出入随意得与逛自家后花园没什么两样。
裴家给她的这份特殊优待,实在太过扎眼,别人想装看不见都难。
于是那些曾经鄙夷嘲弄欺负过她的人,都对她换了副好看的嘴脸,甚至还有不少人把她捧为了座上宾。
袁家主自然也看到了她的价值,向来懂得人尽其用的老狐狸,立马主动给了她身为袁家千金的体面。
就连亏欠了她许多年的“父爱”,在拧干了一部分演戏和作秀的水分后,也一并给她补上了。
终于,未来可期的袁柔和母凭女贵的柔母,都过上了各自想要的生活。
然而一年前,袁柔汲汲营营才得来的这一切,却差点就付之一炬了。
那天是裴夫人李云珍的生日,裴琛在裴家老宅为爱妻举办了隆重的寿宴。
席间,觥筹交错、宾客云集。
丰城大半的政商名流世族权贵都来了,有些甚至还是拖家带口倾巢来贺的。
所以谁会想到,袁柔那位好不容易才获得赴宴资格的猪队友亲妈,竟敢在这样的场合故技重施呢?
不过人家这回下药的对象,并不是同在宴会上的袁家主,而是裴琛。
至于她的动机,大概任谁听了都不得不赞她一句“有魄力”:
一,她一心想效仿表姐入主袁家,却不料奋斗了二十几年,别说如愿了,连一丝半毫的进展都没有。
即便她现在养尊处优,日子过得已经不输表姐了,可也还是心有不甘啊!
因此她决定,换个目标试试,说不定还有转机。
而且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发现二人滚了床单,对方可就抵赖不得了!
更何况,袁家在裴家面前……那根本就是小小巫见格格巫好么?人往高处走,这也不能怪她不是?
二,裴琛与袁家主之间,就个人而言,无论比什么,前者都是完胜。
要是能借此机会傍上裴琛,即使最后依然不能登堂入室,她也乐意乖乖地给这个商业帝王当情妇。
毕竟对方曾是她少女时期的春闺梦里人,就算现在上了年纪,也照样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中年美大叔!
当然,如果实在傍不上,也没关系,她还可以退而求其次。
只要能刺激得袁家主为她吃醋,以后多给她一些偏心和宠爱,那就不算全然枉费了她豁出去这一回……
可惜事与愿违,柔母自认为完美的计划,才刚实施到一半就夭折了。
裴琛的确是中了药,但为他解药的人却是他的妻子,原因无它,裴家老宅里到处都是李云珍的眼线。
不过这件事,还得分两个方面来看:
一方面是结果不算太糟糕,属于不幸中的万幸,但另一方面却是丑闻的传播力,比病毒更强大更迅猛。
所以,尽管在事发的第一时间,裴家就采取了封锁措施,可第二天消息却还是在圈子里不胫而走了。
对于一向好面子的裴夫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哪怕时隔多年,自己再次品尝到了质量上佳的鱼水之欢,她还是满意的。
可一码归一码,婚后这几十年来,但凡是觊觎她丈夫的女人,她都实施了报复、一个都不曾放过。
而这一次发生的时间和产生的影响,更是恶劣到了她不下重手,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和对手的程度。
只是她还没想好,怎么让柔母生不如死自己才最解气,袁氏父女诚意十足的“赔礼”就已经送到了。
先是袁柔在裴家大门口不吃不喝地跪了两天两夜,声声泣血地替自己母亲道歉,做足了孝女的姿态。
然后她前脚刚一体力不支晕倒,袁家主后脚就将柔母关进了精神病院。
同时还派了一大堆人昼夜监视,以确保她绝无逃脱的可能。
最后是父女俩手拉着手在媒体镜头前,声泪俱下地向裴家和公众承诺:
对于那个疯女人,永不原谅、永不再见、永不接回!
至此,这桩丑闻,才勉强算是告一段落了!
不过,裴夫人不再追究,并不代表她心无芥蒂,毕竟她骨子里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宽容大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