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百里靖的手指轻轻敲击方向盘，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叶南星的手指已经扣住袖中最后一张雷符，沈墨白则悄无声息地将手按在了后腰的枪柄上。
"别紧张。"百里靖推了推眼镜，笑容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如果我想动手，你们现在已经是两具尸体了。"
副驾驶上的青铜灯突然亮起一丝微光，灯焰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叶南星瞳孔微缩——那灯台上的纹路与师父留下的笔记中记载的"混沌引魂灯"一模一样。
"你想要什么？"沈墨白冷声问道，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百里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轻轻甩出车窗。信笺飘落在叶南星脚前，上面是师父熟悉的笔迹：【靖师弟亲启】。
"读读看。"百里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你师父最后写给我的信。"
叶南星没有弯腰，而是用脚尖挑开信笺。上面的字迹已经褪色，但依然清晰可辨：
「混沌不可灭，唯可分之。吾以心灯封其半，另半需至阴之体为引。然南星年幼，不堪此任。若事败，望师弟......」
后面的字迹被血迹模糊，难以辨认。
"你师父至死都在犯同一个错误。"百里靖叹息着摘下眼镜，用衣角擦拭镜片，"总以为牺牲自己能解决问题。"他忽然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猩红，"但混沌本就不该被封印——它应该被驾驭。"
沈墨白突然拔枪射击，子弹却在距百里靖眉心三寸处悬停，随即融化成液态金属滴落。
"年轻人就是急躁。"百里靖摇头，手指轻弹，沈墨白如遭雷击般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叶南星趁机甩出雷符："震！"
雷霆炸响，黑色轿车被劈得横移数米，却诡异地没有半点损伤。百里靖依然端坐车内，连发型都未乱一分。
"没用的，师侄。"他轻轻敲了敲车窗，"这辆车用的是你师父的骨头做龙骨，他的魂魄为结界。"他露出怀念的神色，"当年他死的时候，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保住这些材料。"
叶南星的瞳孔骤然收缩，胃部一阵翻涌。
（2）
"你到底想怎样？"她强忍恶心，声音嘶哑。
百里靖终于推门下车，手中提着那盏青铜灯。随着他每一步靠近，灯焰就跳动得更加剧烈。
"很简单。"他在三步外站定，"我要你体内温养的'阴灯芯'。"他指向沈墨白，"和他身上的'阳灯壳'。"
叶南星心头一震。师父的笔记中确实提到过，完整的心灯分为"阴芯阳壳"，但她从不知道自己体内竟藏着灯芯！
"别听他胡扯。"沈墨白擦去嘴角血迹，挡在叶南星身前，"他在拖延时间。"
百里靖突然大笑："聪明！"他猛地将青铜灯高举过头，"但已经晚了！"
灯焰暴涨三尺，青黑色火焰中浮现出五张痛苦扭曲的人脸——正是被收集的"五情怨气"。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整条街区的路灯同时爆裂，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还差最后两种情绪。"百里靖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愤怒......和恐惧。"
叶南星突然感到腕间契约锁链传来剧痛——沈墨白正在被强行抽取某种能量！她转头看去，只见他跪倒在地，胸口的心灯纹身疯狂闪烁，黑气从裂纹中喷涌而出。
"沈墨白！"
她扑过去想扶住他，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百里靖的声音近在耳畔："你知道吗？混沌最喜欢吃的，就是至阴之体的绝望。"
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后颈。
（3）
叶南星眼前发黑，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灵台中被强行抽离。她拼命挣扎，却连手指都动不了一根。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瞬间，腕间契约锁链突然发烫！一股暖流顺着锁链传来，耳边响起沈墨白嘶哑的吼声："青鸾！"
青光破开黑暗，长枪如龙直刺百里靖咽喉！与此同时，叶南星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苏醒了——那是一簇幽蓝色的火苗，从丹田直冲灵台，将入侵的黑气焚烧殆尽！
"怎么可能？！"百里靖被迫松手后退，"青鸾明明已经......"
他话音未落，叶南星已经反手抽出腰间软剑，剑身缠着燃烧的符纸："你以为我只有一位英灵？"
软剑如毒蛇吐信，直取百里靖手腕。他急忙闪避，却还是被削去半片衣袖。青铜灯脱手飞出，被突然现身的青鸾一枪挑向高空！
"沈墨白！"叶南星大喊。
一道金色身影凌空跃起，稳稳接住青铜灯。沈墨白眼中金芒大盛，心灯纹身透体而出，与手中铜灯产生共鸣。两盏灯同时发出刺目光芒，一金一青两道火焰在空中交织。
"不！"百里靖终于变了脸色，"你们不能——"
"合！"
沈墨白和叶南星异口同声喝道。
（4）
天地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以两盏灯为中心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叶南星感到体内那簇幽蓝火苗被彻底抽离，与沈墨白胸口的金光融为一体。
百里靖发出不甘的怒吼，身体在白光中如蜡般融化。他的最后一句诅咒回荡在空气中："昆仑墟......你们逃不过的......"
当光芒散去，街道恢复平静。地上只留下一滩黑色灰烬，和半副金丝眼镜。
沈墨白单膝跪地，手中捧着一盏完整的青铜灯——灯焰呈现出奇异的金银双色。叶南星踉跄着走到他身边，发现他胸口的心灯纹身已经消失。
"结束了？"她哑声问道。
沈墨白摇头，举起青铜灯给她看——灯芯处有一道细微的黑色裂纹。
"只是暂时镇压。"他声音疲惫，"师父的信里提到昆仑墟......"
叶南星突然按住太阳穴，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雪山之巅的祭坛、七根青铜柱、以及......一个被锁链束缚的黑影。
"我想起来了。"她脸色苍白，"师父带我去过那里。"
远处传来警笛声，沈墨白勉强站起身："先离开这里。"
他刚迈出一步就栽倒在地。叶南星这才发现他的后背早已被鲜血浸透——不知何时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沈墨白！"
她颤抖着去探他的脉搏，却听到一声虚弱的轻笑："契约还在......死不了......"
叶南星咬牙撕下衣袖为他包扎，突然注意到自己腕间的契约锁链变成了金银双色——就像那盏灯的火焰。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沈墨白垂落的手心里，静静躺着一枚染血的佛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