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七日,子时。
叶南星站在荒废的天文台顶层,夜风猎猎作响。她面前摆着七盏青铜油灯,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每盏灯芯都浸着她的血,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光泽。
手机屏幕亮起,最后一条信息显示:【还剩两小时】。附图中,沈墨白胸口的第七根银针已经刺入半寸,黑血顺着针尾滴落。
"找到了吗?"林晏气喘吁吁地冲上楼,手里捧着一卷泛黄的古籍。
叶南星接过古籍,快速翻到折角的那页——《天象堪舆志》,上面画着北斗七星与地面山脉的对应关系。
"果然......"她指尖点在天枢星对应的位置,"昆仑墟的入口不在昆仑山,而在——"
"北京西山。"林晏接话,脸色突然变得古怪,"但那里现在是军事禁区!"
叶南星没有回答。她取出一枚青铜罗盘放在七盏灯中央,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西北方向。与此同时,七盏灯的火焰同时偏向那个方位,火苗拉长成诡异的青蓝色。
"不是现代意义上的西山。"她收起罗盘,"是古星图里的'西山',现在应该叫......"
"鬼见愁。"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楼梯口传来。
叶南星闪电般转身,符纸已夹在指间——却见一个佝偻老者拄着竹杖缓步上楼。老人满脸皱纹,双眼浑浊,脖子上却挂着一枚熟悉的铜钱——正是叶南星用来封印女鬼的那枚!
"你是......"
"守陵人。"老人咳嗽两声,"守的是玄门七十二烈士的衣冠冢。"他颤巍巍地指向西北,"那底下,就是昆仑墟的入口。"
(2)
鬼见愁后山,一片被铁栅栏围起来的荒地。警示牌上"军事重地"四个红字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老人用竹杖敲击某块看似普通的山石,石面竟泛起水波般的纹路:"结界还在,但撑不了多久了。"
叶南星将手贴在石头上,立刻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是师父的手笔!石内传来细微的"咔咔"声,仿佛什么东西正在碎裂。
"您知道里面有什么吗?"她轻声问。
老人摇头:"我只知道,二十年前那晚,叶掌门浑身是血地出来,怀里抱着个昏迷的孩子......"他看向叶南星,"和一个青铜匣子。"
叶南星呼吸一滞。青铜匣!原来师父是从这里带出的玄灵诡簿!
林晏突然惊呼:"叶小姐!你的灯!"
她低头看去,别在腰间的心灯正剧烈震颤,灯焰由金转黑。契约锁链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感——沈墨白那边出事了!
"来不及了。"她咬牙扯断锁链,鲜血喷涌而出却悬浮在空中,凝成一把血色钥匙的形状,"开门!"
血钥插入石面波纹中心,整座山体突然震动!巨石向两侧分开,露出幽深的阶梯,寒气扑面而来。阶梯两侧的岩壁上,密密麻麻刻着无数名字,每个名字都在渗血。
"这是......"
"玄门历代赴死者的名册。"老人声音颤抖,"越往下,年代越久远。"
叶南星擎着心灯往下走,在最后一阶看到了师父的名字——叶明河。名字下的血迹尚未干涸,仿佛昨日才刻上去。
阶梯尽头是一扇青铜巨门,门上七个凹槽排列成北斗状。中央天枢位的凹槽里,静静躺着一枚染血的铜钱——和师父临终时塞给她的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那枚铜钱,严丝合缝地放入凹槽。
铜钱相触的瞬间,整扇门亮起刺目血光。门缝中渗出粘稠的黑雾,隐约传来锁链断裂的声响。
(3)
青铜门后是巨大的溶洞,中央矗立着七根青铜柱,每根柱上都缠绕着碗口粗的铁链。六根柱子已经断裂,唯有天枢柱还立着,但上面的锁链也已摇摇欲坠。
铁链尽头锁着一团人形黑影,听到脚步声缓缓抬头——露出一张和沈墨白一模一样的脸!
"终于来了。"黑影轻笑,声音却是百里靖的,"我等这一刻,等了二十年。"
叶南星这才看清,沈墨白被钉在天枢柱上,七根银针完全没入胸口,形成一个小型北斗图案。他双眼紧闭,面色灰败,唯有心灯纹身还在微弱闪烁。
"放了他。"叶南星拔出软剑,剑身燃起青白火焰,"你要的是我。"
黑影蠕动变形,渐渐显出百里靖的身形。他金丝眼镜后的左眼完全变成了黑色:"聪明。至阴之体是最后的容器,但需要自愿......"他打了个响指,"不如看看这个?"
沈墨白突然睁开眼,瞳孔漆黑如墨:"南星......快走......"
他的声音突然变成另一种嘶吼:"杀了我!"
"别听他的。"百里靖微笑,"杀了他,混沌立刻破封。"他缓步走向叶南星,"但如果你自愿走进天枢柱下的血池......"
他侧身让开,露出青铜柱底部凹陷的血池——里面翻滚着粘稠的黑液,表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
"沈墨白就能活,世界也能得救。"百里靖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真诚,"这本就是你师父的打算,不是吗?"
叶南星看向痛苦挣扎的沈墨白,又看向血池。契约锁链已经断裂,但她仍能感受到沈墨白魂魄的哀鸣。
"好。"她突然收剑,"我答应你。"
百里靖露出胜利的笑容。但就在叶南星即将踏入血池的瞬间,本应被控制住的沈墨白突然暴起,硬生生扯断两根铁链!
"......同命契......可不止一条......链子......"他满口鲜血地笑了。
叶南星心领神会,猛地将心灯抛向空中:"双灯合璧!"
(4)
心灯在空中解体,化作一金一青两道流光。金光没入沈墨白胸口,青光则回归叶南星体内。
百里靖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叫:"不可能!你们怎么敢——"
他的身体开始融化,黑气被强行抽离,涌向七根青铜柱。断裂的锁链自动修复,将黑影重新束缚。沈墨白胸口的银针被金光逼出,而叶南星则被青光托起,悬浮在血池上方。
"师父当年......不是要封印混沌。"她双手结印,青光化作无数细丝连接七根铜柱,"是要超度它!"
血池沸腾,黑气中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玄门弟子前赴后继地赴死、叶明河抱着年幼的沈墨白冲出火海、百里靖偷偷收集怨气......*
最令人震惊的是,碎片最后显示,混沌本就是玄门先祖们的心魔所化!
"现在,结束了。"叶南星和沈墨白异口同声,"归虚!"
金光与青光交织成网,将黑气层层净化。百里靖的身体如沙粒般消散,最后时刻他竟露出解脱般的微笑:"终于......不用再......"
惊天动地的震动中,七根青铜柱同时亮起。黑影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被彻底吸入天枢柱中。
一切归于平静。
叶南星从空中跌落,被沈墨白接住。两人浑身是伤,但契约锁链重新浮现,这次是纯粹的金色。
"成功了吗?"沈墨白沙哑地问。
叶南星正要回答,突然瞪大眼睛——天枢柱底部,一枚佛珠正诡异地滚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