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儿童游乐场相遇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一阵清脆的童声，一群花蝴蝶式的小朋友，欢天喜地跟着家长出去游玩。心里感叹：这是一群多么幸福的孩子。

看到这些天真烂漫的孩子，我心头一震，已经二年没有看到我的孩子了，来到“6.1”儿童节了，我的小金豆，我的华儿，我的郭朝阳，我真得好想你，多少次梦里看到你，惊醒后再无眠，我的孩子，你现在怎么样了？长多高了！你生活得快乐吗？……我思着，想着，走进一家儿童玩具点，选来选去，给我的孩子买了一辆红色的小汽车。

朱家最狠的一招，是不允许我随便看孩子，不允许我有他家的联系方式，我与孩子虽近在咫尺，却如隔天涯。朱母那里，恨不得一刀斩断是非根，从此不相问询。

自从加入清洁工队伍，披星戴月地清扫街道，现在看体力劳动特别有益。

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苦其心志，空乏其身，总比“死于安乐”好。

抡一天大竹扫帚，腰酸腿疼，精疲力尽，晚上回来，有时候，吃一口东西，有时候，干脆什么也不吃，洗把脸，休息。

夜，已经静下来，躺在床上，总感觉有一种声音在耳畔回响。我知道，那是大街上竹扫帚摩擦大地的声音，那么浑厚，有力，节奏明快，想到这里，瞌睡虫就不知不觉爬满了我的眼睑，浩瀚的倦意扑面而来，我酣酣地睡着了，就这样，我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一天天，一年年。

“咚咚咚”，这一天，我刚刚下班回来，就听有人敲门，我急忙打开门，一看是朱母，她领着我的孩子来了。我惊喜万分，我与朱母打过招呼，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脸贴在他的脸上，“儿子，我的儿子长这么高了，妈妈好想你啊，你想妈妈了吗？”

儿子认生了，挣脱我的怀抱，奔向了奶奶。依着奶奶站定，睁圆眼睛看着我不言语。

朱母脸上露出笑意，问孩子：“咱们回家吧？啊？”孩子竟然答应了。

“儿子，你看这是什么？”我拿出刚买的小汽车，在地上一推“呜—”开跑了，“好不好玩？快来快来看看……”孩子看到小汽车，跑了过来，高兴地玩了起来。

朱母问孩子：“朱清华，你在这边玩，奶奶回家了，好不好？”“好。”他向奶奶摆摆手。朱母说：“明天六一，你带孩子去附近的游乐场玩玩，明天下午我来接他。”

“好的阿姨，我记住了，您慢走。”声音被门板挡了回来，当“垮嗒”落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朱母已经下楼走远了。

“6.1”儿童节这一天，天气晴好，我们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把以前给孩子买的几套衣服都拿出来，买的早的已经小了，让他挑了一套最喜欢的穿在身上，喜滋滋地出发了，在马路上，看到忙碌的清洁工，才意识到自己的工作服没有换下来，心想：穿这样也不丢人，只要孩子高兴就行了。

宽阔的游乐场上空，彩旗飘飘，五颜六色的气球🎈浮在空中，人们都以节日的盛装，美好的心情，陪伴着自己的后代人，活动在这里。

游乐场设施齐全，项目繁多，可供孩子尽情玩耍。喇叭里放着快乐的儿歌，儿童节日气氛浓厚。

一个个孩子漂亮得像一朵朵花儿，欢天喜地的在家长的陪同下，选择着自己喜欢的游戏，“叽叽喳喳”地玩，真快活。

木马转盘上，我搂着我的孩子，怕他摔着，跟他小声念着：“骑马如飞，你赶我追，骑马奔跑，小金豆乐淘淘……”

这木马转盘上一伙儿赶着一伙儿跑，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其乐融融。

然后，我们坐单车，单车我坐上去，还有点不稳，坐了一会儿就下来了。蹦蹦床，大型滑梯……只要他喜欢，只要感觉安全，我就带他玩。

“儿子，妈妈告诉你，今后，谁再说你没有妈妈，你不用怕，你就告诉他：我妈妈还陪我去游乐场玩游戏了呢，啊！”“嗯”。

“我再告诉你：他们要是说你没有妈妈，你就告诉他，看：我妈妈给我买的衣服，小汽车，小人书，很多很多东西，都是我妈妈买的。”儿子看着我，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坚定起来。

“儿子，他们如果还要问：你妈妈什么工作，他怎么不来接你？你就告诉他：我妈妈在保密局工作，特别忙，没有时间来接我……”我儿子哈哈笑起来，说：“我知道了。”

陪孩子来游乐场，一起体验快乐亲子时光，让他在玩乐中绽放笑脸，还要让他有一个坚强的心理。

正与儿子玩得热火朝天，说得眉开眼笑，儿子手一指：“爸爸来了”，“谁在保密局工作啊？”

回头间，看到一男一女，站在眼前。那男的，正是朱越棣，女的，想必是燕阳春。

朱越棣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看朱越棣，在婚姻中，生活得很滋润，一件白衬衫，搭配一条时尚牛仔裤，身伴娇妻， 满面红光，风度依旧，样子酷酷的。

这时孩子奔向他，嘴里喊着：“爸爸，您看我妈妈，您认识我妈妈吗？”“你玩得开心吗？都玩什么游戏了？……”

那女的大概一米六以上，一套淡咖啡色套装，卷曲的头发乌黑发亮，一双乳白色的矮跟鞋，显示着均匀的身材，仪表端庄大方优雅。

“想必，这就是郭银珍了吗？”她从我头上扫到脚下，这么问了一下。

“您好！”我与她打了个招呼。

“哈哈，你在保密局工作啊？够保密的了，哪个保密局啊？让我也见识见识。”我保持沉默。赶紧看看我的儿子，但愿他什么也听不懂。

“朱越棣，这就是你的金屋藏娇啊？”朱越棣只跟儿子交谈，我想，他也是在故意转移孩子的视线。

“朱越棣，你什么品味啊？弄了半天，你藏了一个清洁工，还说自己是保密局工作，你怎么不说自己在国务院工作呢？”她有点趾高气昂。

看样子，燕阳春是有备而来，她是来羞辱我的。

“我选择沉默，并非懦弱，我觉得您的问题不值得回答。如果你继续挑衅，我也可以回应。”

“呵，我倒想听听你的回应，说吧，清洁工，保密局，有联系吗？撒谎精。”燕阳春如此傲慢无礼。

“首先，我劝你不要拿清洁工三个大字来说我。我不配。如果你想拿清洁工来羞辱我，不但羞辱不成，反倒抬高我了。清洁工是多么高尚的情操，那是人群里的精神贵族。血统高贵不高贵无所畏，精神高贵才是真正的高贵。”她瞪着眼睛看着我，脸上有些怒色。

“接着说，嘴还挺硬的，清洁工就是清洁工，还高贵哪去了？你觉得你很高贵吗？啊，你跟你儿子怎么不说自己是清洁工？为什么说是保密局？”燕阳春抓把柄。

“清洁工干得是太阳底下最阳光，最明媚的事业，是保护城市环境清洁的人，清洁工，不藏污，不纳垢，不肮脏，不龌龊，不偷不抢，也不比谁低一等。”

“不偷不抢，你的孩子哪来的？你就是偷，就是抢，你还嘴硬。”

燕阳春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自然对我这样在北京无有立锥之地的人，百般瞧不起。她来游乐场，借接孩子之机，故意找茬打仗的。此时，朱越棣与孩子，距离我们不远不近的地方继续玩着。

“朱越棣，当时，他并没有结婚。他还是单身，我也是单身。两个单身，光明正大地谈恋爱，如果，他不返城，我们就在东北过上了，我们还要生一大堆孩子。后来，他返城了，才是现在的结局。”我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物换星移，事世变迁，这，再正常不过了，也不值得谁大惊小怪的，”我提高了声音，不怕任何人听。

这时，几位妈妈看到有人吵架，领着小朋友围观，但是，燕阳春没说够，非说不可。朱越棣看见有人围观，他嫌丢人，就回过来，想劝燕阳春回家，让燕阳春一甩胳膊，不听他的，继续说。

“我和朱越棣，从小在一起，我一直喜欢他，我们才是青梅竹马，郭银珍，想鸠占凤巢，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半斤八两，一个臭清洁工……”朱越棣抱着孩子，急得在地上直转圈。这时，孩子挣脱朱越棣的怀，跑过来“哇哇”大哭，“不许说我妈妈的坏话，等我长大了，我给妈妈找一份好工作……”我的孩子听懂了大人的话，我的心里很难过，他小小的年龄，就知道保护妈妈了。“华儿，大人说着玩的，没小孩儿的事啊。不怕的啊。”我是为了减少孩子的心理负担。

燕阳春还想说什么，此时，她“呕、呕、呕”“哗啦”一下，吐了一地。可把朱越棣吓坏了，他赶紧放下孩子，掏出手绢擦去燕阳春嘴角的吐物，又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又贴近她的脸亲腻的小声说：“不让你来，不让你来，非要来，就是不听，别生气了，小心伤着身体……”

我看燕阳春脸色苍白，问了一句：“您贵体欠安？”

“她怀孕了，没有什么事。”朱越棣替燕阳春解释说。“哦，恭喜，恭喜！”我连忙送去祝福。

此时，燕阳春又“哗啦”一声，吐了一堆呕物，吐在了朱越棣的白衬衫上。

朱越棣一脸的焦急，“华儿，来，跟爸爸回家。”“我才不要回家，我要跟妈妈。”“奶奶做了糖醋鱼，你最爱吃的，回家吃鱼了。”朱清华吵着：“我不要吃，我要跟妈妈，呜呜……”朱清华又哭起来。

朱越棣此时一把将孩子紧紧地抱起，一把拉着燕阳春，急匆匆大踏步逃离现场 ，一个不好收拾的现场。

围观的人散去了。游乐场的孩子又玩耍起来了。空中的气球照样摆来摆去，只是不那么欢愉，喇叭里的歌声，有点刺耳，气氛有些压抑。

我亲眼目睹了朱越棣对燕阳春的的温柔，体贴，礼让，宠爱，一时间，我真正羡慕燕阳春的好命，好福气。

这才是“门当户对”的婚姻，这才是对等条件的爱情。当我看到朱越棣，对燕阳春那种无微不至的关照，倾之所有的爱慕，当他看燕阳春的眼神，流露出满眼的宠溺，对她的照顾唯恐不周时，我找到了差距，这距离，不只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距离，是天空与地面的距离。人穷，连爱情都是奢侈的。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许久，一个小朋友唱着歌，从我身边穿过。我回过神儿来，“华儿，”我一时又担忧我的孩子哭闹，会不会惹恼燕阳春，以后借机收拾我的孩子……

我从一棵树根儿，抓起一把沙土，奋力抛向空中：朱越棣，去你的门当户对吧，从此以后，与你永不相见！祝你永远幸福快乐！永远，永远！！

每一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一朵爱，像一轮明月，悬挂在心空。

这爱来源于一次邂逅，来源于生命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机缘。

这机缘，不知是渡，是劫？但，爱是美好的。

往往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易破碎。就像清晨的草尖儿垂挂着的一滴露珠，尽管压弯茎叶，尽管在凉风中颤颤微微，但，一直胶着着，晶莹剔透，不知哪一会儿，它就垂落如泪，如诉如泣，在心头回荡，由咫尺成天涯。

2025年8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