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灯芯不时爆出细碎的火花。八月的夜竟透着几分寒意,玉麟呵出的白气在灯影中若隐若现。案头奏折堆积如山,墨迹未干的朱批还散发着淡淡松烟香。
李伯轻手轻脚地进来,将一盏雨前龙井放在案几边缘。茶汤澄澈,几片嫩芽在杯中缓缓舒展。
"李伯,什么时辰了?"玉麟修长的手指抵在太阳穴上,眼底布满血丝。
“"回主子,亥时一刻了。"李伯刚要上前伺候更衣,却见玉麟抬手制止:"取本王的藤榻来。"
连日来的朝政压得这位年轻的摄政王喘不过气,每日不过睡三个时辰。李伯轻叹一声,搬来那张湘妃竹榻。玉麟和衣躺下时,腰间的羊脂玉佩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腰间玉带竟又松了一扣。
李伯仔细掖好被角,又熄了几盏灯,只留一盏羊皮宫灯散发着朦胧的光晕。他取来惯用的蒲团,闭目正襟端坐在榻边——
"急报——大事不好!"
凄厉的喊声撕裂了夜的寂静。玉麟猛地坐起,李伯已一个箭步冲到门前。
"殿下!十万火急!"传令官的声音带着哭腔,沉重的拍门声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李伯迅速为玉麟披上狐裘大氅,刚拉开殿门,一个满身尘土的太监便扑倒在地:"殿下——圣上、圣上被俘了!"
玉麟只觉得天旋地转,踉跄着后退两步,被李伯稳稳扶住:"凉州...败了?"
“凉州城外,十万大军溃败之际,王震留圣上一人在凉州城门之外孤战!!!!圣上杀敌力竭昏死过去,被斡亦剌的额森(小王子)俘走!!!”
"王震那奸贼!"太监涕泪横流,"大军溃败时竟将圣上独自留在城门!圣上力战不支,被额森..."
"阉党误国!"玉麟怒喝一声,李伯手上利落地为玉麟更衣束发。
光华门前,重臣们仓促赶来。有人趿拉着官靴,有人衣冠不整。曹予缮那顶歪斜的乌纱帽下,面色惨白如纸,瑟缩在殿角不敢出声。
凌晨的微光从天边,一瞬间倾泻而出,耀眼的光柱照射在这个古老的城池之上,氤氲的水汽缓缓而升,形成一层薄薄的雾气,八月中旬,已经些许寒意。太和殿内,群臣的悲愤如岩浆般沸腾。“殿下,必须即刻营救圣上啊”有的臣子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哭泣起来,有的臣子在骂起王震起来,首辅林清彦须发戟张:“殿下,圣上被王震这等狗贼骗去御驾亲征,尔以刑余之身窃据朝堂,今日竟致圣驾蒙尘,请殿下即刻下令,立即诛杀阉党余孽,避免再误国心啊!”
年过古稀的翰林学士突然扑倒在丹墀前,额头在金砖上撞出刺目的血花:"先帝明鉴!老臣早该以死相谏,绝不让这孽障近得圣颜!"
曹予缮瑟缩着开口:“殿下,斡亦剌贼子野心,陛下出师初期,频频传来捷报,斡亦剌狡猾至极,诱敌深入,我大坤这是...这是...中了这等漠北的鼠辈的奸计,现在当下要紧得想法子去营救陛下啊!”话音未落——
“逆贼——,还敢狡辩!!!!”
一人大吼了一声,浑身都散发着怒气,站在了大殿之外的晨曦光芒之中,玉麟和众臣惊闻定睛一看,竟是童业禾!他一身沾满泥土的长袍,满身是霜,花白的发丝间夹杂着枯草,脸上满是尘土,嘴巴干得发白,短短数日不见,仿佛老了十多岁。
"老师!"玉麟声音哽咽,快步下阶。众臣七手八脚将童业禾搀入殿内,破烂的袍角掀起时,露出渗血的绷带。
"殿下!"童业禾目眦欲裂,"王震那阉狗假传捷报,蛊惑圣心!二十万将士的冤魂还在西北哀嚎,这厮竟还敢在此妖言惑众!"说罢竟拔剑直取曹予缮。
“大胆逆臣,朝堂之上,舞刀弄枪,护驾护驾!”马顺一个翻身童业禾死死地按在了地上,童业禾青筋暴起,脸部通红。群臣这时一看这王震的爪牙,竟然按住了童业禾,什么也顾不上了,开始殴打起马顺。
一个翰林趴在了马顺身上,死死的勒住了马顺的脖子,马顺松开了地上的童业禾,童业禾咳了起来喘了口气,另一个御史见状立马对着马顺的腹部拳打脚踢起来,众人上下齐攻,马顺虽有武功在身,架不住这么多人的拳脚,立马咽了气,朝堂之上一片混乱之中,曹予缮,正想悄悄的溜走,另一个朱羽卫指挥使 秋凌 拦下了曹予缮,这时刑部侍郎 来时初,从后面跳到了曹予缮的背上,死死的咬住了曹予缮的耳朵,曹予缮大叫,这位刑部侍郎一口咬下了耳朵,满嘴鲜血,众人一拥而上,打的曹予缮面目全非,头发都被扒光了,大殿之上一片鲜血淋漓。
玉麟端坐椅上,冷眼旁观这场血腥的清算。朝阳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首辅林清彦转身跪地,手中象牙笏板"咔嚓"断为两截:"王震这阉狗及其同党!以秽浊之身祸乱朝纲,今日竟致天子蒙尘!老臣请殿下即刻肃清阉党,以正国本!"
殿中落针可闻,唯有摄政王的声音如冰刃破空:“逆阉王震,本应刑余贱躯,得沐天恩,不思尽忠报效,反恃宠擅权,蛊惑圣听,贻误军机。致使天子蒙尘,将士殒命,山河破碎,社稷倾危。其罪滔天,罄竹难书!一、褫夺王震一切官爵诰命,追毁赐第,削除谱籍;二、查抄其京中府邸及各地别业,一应家产尽数充公;三、府中男丁无论亲疏,皆押赴大理寺候审;四、女眷没入掖庭,永世为奴;五、其祖茔平毁,碑碣砸碎,以儆效尤;六、凡与王震勾结者,三日内自首可免连坐。”
童业禾重重叩首:"殿下明鉴!今日群臣激愤,实因阉党祸国多年,忠良之士备受打压。臣斗胆请殿下宽宥诸位同僚拳拳报国之心。"
玉麟快步下阶,亲手扶起恩师:"老师何出此言?"他环视满朝文武,声音陡然提高:"诸公今日所为,正是替天行道!何罪之有?"
诏令既下,朱羽卫的铁蹄踏破京师夜色。一夜间,数百阉党被投入昭狱。王震府邸抄出白银七千万两,奇珍异宝不计其数。玉麟凝视着账簿,终于送了一口气,心想这意外之财,恰解了国库燃眉之急。可斡亦剌营中的天子,才是真正的心头大患。
林府书房,林夫人接过丈夫的官帽,触手冰凉。"夫君今日..."
"憋了二十年的气,总算..."老首辅突然剧烈咳嗽,帕上溅落点点猩红,"可陛下...还在贼手啊..."
窗外竹影婆娑,映着老人佝偻的背影。斗倒阉党本该痛快,却摇了摇头,林清彦被阉打压了这么多年,虽然今天是最顺气的一天,但也是最无奈的一天,看似胜利了,其实他连大气都没敢喘出一口,童业禾才刚回,但已牢牢地占据了宁王的心,如今皇上玉墨被俘,心中暗自隐约觉得,宁王这个摄政王到处都透露着不简单,似乎很快就适应了朝堂纷争,像是多年准备好的一样,处理政务起来水到渠成一样,他明白,现在只能拼死要求宁王营救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