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瑶再次来到陶韵巷,发现王老头的摊位已空,心中赞叹裴公子办事真够神速。
楚儿见姑娘面露喜色,忍不住问道:“姑娘为何如此开心?”
“恐怕明日苏家的摊位就能顺利摆上。”
楚儿也不由兴奋起来:“真的吗?”
苏沐瑶并未理会楚儿的激动,将周围瞧了一遍,发现此处离裴家的瓷器铺不远,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碰碰运气?若裴公子在,也好当面感谢。
她刚迈出一步,却停了下来。
裴公子说事情办成会差下人到苏家窑场告知,既然还未收到他的消息,还是等等再说。况且温盏未做好,光用嘴巴表达谢意显得不诚心。
正想着,一抬头瞧见王老头站在她面前,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丢了摊位竟还如此高兴,苏沐瑶本有些愧疚的心释然许多。
“姑娘真不简单,竟然能让裴公子亲自出面收了我的摊位。老实说,你跟裴公子什么关系?”
对方不计较摊位被收走一事,竟然好奇起她和裴公子的关系?看来裴公子给他的好处比摊位更值钱。
无论如何歉意还需表达:“老伯,您的摊位我暂时先借用,等有人心甘情愿撤摊,定会双手奉还。”
“那得等到何时?还摊位的事别想了,不妨告诉你,我已经有新的摊位,就在老钱婆那里。”
苏沐瑶急了:“什么?你怎么能抢老婆婆的摊位?”
“哪里是抢?是她心甘情愿给我的。”王老头见苏沐瑶满脸疑惑,解释道,“说起来还得感谢你,我欺负老钱婆那么久,她都不明白我的心思。结果你一出现,我才大胆说出心中所想。昨日各自回家征得孩子们同意后搬到一起住,她的摊位自然是我的。”
原来如此,苏沐瑶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也是你们该走到一起,我只不过凑巧出现而已。”
“不管怎样,是你给我带来幸运,往后姑娘在此处设摊,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我在这条街混了十几年,跟所有摊主都熟,包括各家铺子的掌柜,我也认识。若有人欺负你,尽管来找我,我虽没什么拳脚功夫,面子还是有几分。”
摊位还未设,已有人主动要罩着她,苏沐瑶觉得自己十分幸运,既遇到像裴公子这等好人,还结识了王老头这样的热心肠,昨日被他欺骗的不满更是烟消云散。
“多谢老伯!”
王老头凑近小声说:“五个铜板……”
苏沐瑶会意,笑着说:“什么五个铜板?根本没有的事。”
“说得好,苏家摊位我罩定了!”王老头爽快地说完,故作神秘道,“裴公子能如此帮你,恐怕他是瞧上姑娘。”
苏沐瑶被这话说得愣住,她从未朝这方面想过,仅仅认为裴公子是看在与哥哥往日的情分上才会出手相助。
王老头的提醒让她突然觉得也许此事不简单,心情不由变得复杂起来,已无心理会王老头,任由他提醒完后自顾离去。
楚儿在一旁听得明白,凑到跟前:“姑娘,裴公子人不错。”
是啊,他的确不错,是她决定重开窑场后除黄伯伯以外第二个给予她帮助的人。可她的心里对他只有感激,并无其他情愫。
那种感觉她经历过,白天晚上心里只想着一个人,想时时刻刻见到他。现在她的心里还装着那个令她欲罢不能的人,尽管他心里根本没有她,可要放下一段感情并非易事。
苏沐瑶不想在陶韵巷待下去,低着头往巷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思考着若裴公子对她真如王老头所说,她该如何回应?
正想着,耳边传来楚儿提醒的声音:“姑娘!小心!……”
可为时已晚,姑娘还是结结实实地撞在一人身上,苏沐瑶的额头被撞疼,低着头通过衣着判断对方是位男子。
苏沐瑶抬起头,刚要发作,却看到那张既熟悉又讨厌的脸,正在得意地看着她。
她已顾不上发作,反而有些许惊喜:“萧景翊?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耀州?还跑到华原县的陶韵巷来?”
楚儿也觉得纳闷,这个时辰萧公子应该在汴京的青云馆才对,怎么会跑到耀州来?
萧景翊并不着急回答,反而假装埋怨起来:“苏沐瑶,怎么哪里都有你?本公子来耀州玩一趟,大街上都能偶遇你,还不承认你跟踪本公子?老实交代,是不是对本公子有企图?”
影驰在心里都快要笑死,使劲儿憋住:“公子明明来耀州是为寻苏姑娘,昨日在录事参军家里住下后,没说几句话开始打听苏家。听说苏家也住在华原县,甚是欣喜,一大早在华原县的街市开始转悠,希望能偶遇苏姑娘。好不容易遇见,不知道说些好听的,竟然还假装?苏姑娘不生气才怪。呵呵……!”
果然,苏沐瑶已顾不上惊讶和些微喜悦之情,生气道:“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里可是耀州,我家在华原县,我出现在这里很正常!倒是你,家在汴京,为何无缘无故出现在耀州?”
“为何要告诉你?本公子来耀州自然有重要的事。你不是在汴京的崇文侯府待得好好的,为何又跑回耀州?”
“你算老几?凭什么告诉你?”
两人在华原县街头偶遇,萧景翊没有表露出像她一般惊喜的表情,反而带着几分戏谑,苏沐瑶心中不满,懒得再理会他,从萧景翊身旁擦肩而过,径直朝前走去。
楚儿向萧公子行过礼后,紧跟上姑娘。
萧景翊不想苏姑娘知道他是为她而来,掩饰得有些过火,还需快些挽回局面,否则岂不白白浪费一边逛街一边寻觅苏姑娘身影的工夫?
萧景翊快步追上,挡在她面前:“我来耀州既是为明年的春闱考试,也是为了自己的喜好,想在这里淘几款满意的精品回去,谁知你竟然从汴京回来。我是昨日才到,你是哪一日到的?”
苏沐瑶不得不承认,萧景翊的出现让她产生前所未有的亲切感。也许是因为他让她想起青云馆里美好的日子,那时她无忧无虑,心里整日琢磨着那段高不可攀的爱情。
她停下脚步,瞬间将不满的情绪抛之脑后:“七日前,只是我不明白你来耀州跟春闱有何关系?”
萧景翊趁机提出要求:“你陪我逛街,我就告诉你。”
“爱说不说!”苏沐瑶继续从萧景翊身旁闪过往前走。
萧景翊再次跟上,这次他没有挡在前面,而是像他们在汴京的东角楼街巷一般肩并肩走着。
“这会儿青云馆的夫子正在讲策论,他让背的那些书我全记在脑子里,可治道与货殖之法需亲身体验方可有深入见解。”
苏沐瑶对于策论不大了解,却也疑惑道:“汴京乃天子脚下,学习治道之法岂不方便?至于货殖,汴京城内商贾最为繁荣,货殖之法了解起来也甚为方便,你又何必大老远跑到耀州?”
“不是说了吗?也为了爱好。”
“那就更不对,大宋管理的地界,除了耀州窑,还有汝窑、钧窑、定窑、景德镇窑等等,各具特色,各有精品,再说官窑就在汴京附近,也汇集了不少优秀的制瓷工匠,凭借您父亲永宁侯的身份和地位,帮你搞来几款精品不成问题,你又何必舍近求远?”
“还不是因为你!”萧景翊心里如此想着,嘴上却说,“没办法,谁让本公子自从得了你那款六出花口盏后对耀州窑颇感兴趣,故而征得家中长辈同意,来耀州待些时日。”
“你准备在耀州待多久?”
“少则十来日,多则一个月。”
“这么久?就不怕瑞宁郡主见不到你也跑到耀州来?”
“本公子做事向来思虑周全,为了避免麻烦,早已将郡主安抚好,她绝对不会跑来,再说路途遥远,雍王才不忍心让她前来。”
苏沐瑶想起在青云馆时除了学习课业,只要有萧景翊的地方便会有瑞宁郡主,将她形容为狗皮膏药绝不为过。
真不知这家伙想出什么理由,竟然让瑞宁郡主可以十来日,甚至一个月不粘着他。苏沐瑶不好过问,毕竟是他们之间的事。
从苏沐瑶第一日走进青云馆,便清楚萧景翊的未来只会与瑞宁郡主有关。可那日在萧家别院他竟然用暧昧的眼神看着她,今日两人又在远离汴京的耀州华原县街头并肩走着,到底为何会如此?难道真的如她怀疑的那般萧景翊喜欢上自己?
苏沐瑶晃晃脑袋,觉得自己甚是可笑,怎么会产生如此想法?一切不过是偶然发生,千万不能将偶然当真。
“怎么不说话?”
萧景翊的声音打断了苏沐瑶的思绪,她回过神来:“没什么,我在想既然你来到耀州,看在你我曾是青云馆同窗的份上,我可以当你的向导,想去哪里尽管说。”
“别吹牛了,你能当向导?恐怕你只认识从你家的宅子到苏家窑场的路吧?”
萧景翊说得没错,苏家未出事之前,苏沐瑶的确最熟悉家里到窑场的路,为了重开窑场,她近几日才到处奔波。虽熟悉了不少路,可若给人当向导还是有些难度。
“真不好意思,竟被你瞧出来。既然我当不了你的向导,可我毕竟是当地人,帮你找个向导不是什么大问题。苏家窑场有位张伯,对耀州最是熟悉,不如我让他给你当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