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云回到荔香园,将书桌上画了一半的梅花图撕碎,扔在地上,用来发泄在老爷面前不得不忍住的怒气。
王妈妈劝道:“还不都是老爷的一句话,把老爷哄好比什么都强,您又何必跟六姑娘计较?”
也许是撕碎一幅梅花图的原因,梅若云的气焰消散许多,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品着王妈妈说的话。
“老爷向来不重视几位姑娘,尤其对六丫头不闻不问,怎么突然好起来?不仅破天荒地让她管家,今日利用卢文编了那么大一个错处,老爷竟没有卸去她管家权的意思,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你倒是提醒了我,定是她背地里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老爷哄好,老爷才对她另眼相待。”
王妈妈也是服了,五姨娘竟然朝别处理解,不如再劝劝:“老奴是想说五姨娘还是在老爷身上多花心思,他毕竟是一家之主,是您一辈子的仰仗,而六姑娘迟早会嫁出去,暂时的风光算不得什么,没必要跟她计较。”
梅若云并未将王妈妈的话当回事:“你说得不对,老爷根本靠不住,这世上唯一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自从我没了孩子,老爷何曾流过一滴泪?还不是跟没事人一样钻到别的女人房里,该如何还如何。而我只能躺在床上一个人默默地抹眼泪。况且老爷心里有谁你我又不是不知?只要那人出现,恐怕三位姨娘都会成为弃妇。”
“她已出家,不会对您构成威胁。”
“出家也可还俗,除非她死,我方可心安。”
“万万不可……”
“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傻过一次,已令我难以安心,半夜常常被吓醒。”
既然劝说不下,王妈妈只得叹口气,转而说道:“您接下来打算如何应对?”
梅若云思忖片刻说道:“端好板凳,耐心等着看戏。”
王妈妈不解:“这是何意?”
梅若云解释道:“卢文教六丫头学习看账本,六丫头偏偏选择在账房里学,目的再明显不过……”
王妈妈有所领悟:“六姑娘是想查出卢账房做的假账本?”
梅若云点点头:“卢文绝不会让六丫头得逞,两人之间必然有博弈,只要有博弈,六丫头就有输的可能。若卢文将她打败,管家权自然会落在我的头上。”
“可若六姑娘幸运,输的是卢文该如何是好?”
“需做好最坏的打算,你抽时间到花房找一找老钱头,再到库房里找一下卜妈妈,他们都是二姨娘的人,肯定知道该如何做。告诉他们先想好招数,若卢文败下阵来,该是他们上场的时候。”
王妈妈很无奈,点头答应,带着新任务前去忙活。
梅若云则坐到椅子上,思索着六丫头是何时又是如何将老爷搞定?
想得脑袋发胀也没想明白,慨叹道:“老爷再不待见她,她也是老爷的亲生女儿,身上流着郁家的血脉。老爷即使每晚都来我房中,我也是外姓之人,哪比得上他的骨肉亲?静姝姐姐,你虽死了;可你还留有一个女儿,而我,虽活着,却什么都没有。”
……
当连生带着府中专门负责打板子的下人来到翠影轩时,周秀兰见到连生以为老爷有话传来。直到看见连生身后抱着板子的人,才知情况不妙。
只听连生说:“三姨娘,老爷吩咐,将秋红杖责五大板。”
周秀兰担忧地问:“秋红一直乖乖地待在翠影轩,并未触犯家规,老爷为何要打她?”
连生解释道:“她是翠影轩的一等丫鬟,不顾身份竟然帮六小姐看账本。若看得对也罢了,偏偏看错,欺骗了六小姐,致使她错怪卢账房。老爷已将此事查明,吩咐我带人将秋红杖责五大板,以示警诫。好让郁府的下人都明白,需谨守本分,千万不要做分外之事。”
一旁的秋红听到要打自己板子,心中害怕;可听到说自己欺骗六小姐,忍不住辩解道:“我没有欺骗六小姐,说的全是实话。”
连生哪里肯听,向身后的其他下人挥手,两个人迅速上前将秋红按倒在地。
秋红挣扎着喊道:“三姨娘!求您为我说句话!”
周秀兰无奈地摇头,深知此时辩解无益,叹口气说:“都怪我,不该让你前去帮六丫头。”
拿板子的下人举起板子狠狠地向秋红的身上打去:“啪!啪!……”
秋红咬紧牙关,含泪忍着。
五下板子打起来很快,可对秋红而言,每一板都如刀割般疼痛。当连生带着下人离开后,她疼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整个身体瘫在地上。
周秀兰迅速吩咐一旁的丫鬟:“地上凉,快些将秋红扶到我屋里,再将金疮药拿来给她敷上。”
丫鬟们连忙照办,小心翼翼将秋红扶起,再扶进屋里。
周秀兰朝秋红的身上瞧了一眼,虽只挨了五下,已有血渍将衣服渗透。
当丫鬟们上完药离开后,周秀兰坐在榻边说:“唉,我不再找六丫头麻烦,她还是不得清闲,恐怕你这五大板子是因六丫头被人算计连累到你,你可后悔帮她?”
秋红此刻趴在三姨娘的榻上,深切感受到在三姨娘的心里的确没将她当下人看待,这都是亲娘用命换来的。她含泪说道:“奴婢挨这五大板子,权当是报答她。”
“你能如此想,我心里也好受些。”
正说着,郁嘉柔和郁嘉梦从外面回来,两人身着马球服,一看便知是刚刚从后院练完马球回来。
郁嘉梦进屋先说道:“我和姐姐一进院门就听说秋红挨了板子,还是因帮了六妹的缘故,娘就不该让秋红帮她。”
两个女儿虽不愿与三丫头和六丫头争夺三皇子,却还依然每日兴致勃勃地约在一起练习马球术,周秀兰甚是欣慰。春季的马球赛会照常举行,她们若表现突出,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良缘等着。
周秀兰发现,当她换了一种看问题的方式,整个人变得轻松自在起来,禁足这几日竟然比以前每一日都过得开心。
“你们两个只知练习马球术,连午饭都不顾,往后不能这样,需把身体当回事,定要按时用饭。”
郁嘉柔解释道:“练习马球术可强身健体,再说我和五妹回来得不算晚。您都不知道,三姐可比我们努力许多,她直接让下人将饭菜端去后面的草地上,在那里用完继续练。”
“三丫头如何,我不管,你们可别学她。多学学六丫头,无论做什么从不执着,随心而行,才能将一切做好。”
郁嘉梦不满道:“那是她管家没时间练习,要是有时间恐怕比我们都努力。您忘了,刚学那会儿她大晚上还跑到后面练过马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