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刀刃没入皮肉的声音格外清晰。

温热的血溅在我手背上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原来那些刻意保持的距离。

在他挡过来的瞬间就土崩瓦解了。

季言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却死死抓住程昱寒持刀的手腕。

程昱寒拔出刀的时候在季言的手心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刀口。

鲜血顺着他白色的衬衫往下淌。

季言的白衬衫像被瞬间泼上红墨水，迅速晕开一大片。

耳边是程昱寒变调的惊叫。

混杂着我自己失控的喘息。

世界突然变得很吵，又很静。

只能听见季言越来越弱的呼吸声。

"你... 你..." 程昱寒被这景象吓傻了，刀哐当落地。

季言忍着剧痛，一拳将他打翻在地。

他拽着我的手把我紧紧护在身后。："你没事... 就好..." 

说完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季言！" 我扑过去抱住他。

周围响起尖叫声，保安和路人围过来，有人报了警。

警笛声由远及近。

程昱寒被警察按在地上时还在疯狂嘶吼："沈念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这个克夫克子的扫把星！我诅咒你永世不得安宁！"

我没理他，只是紧紧抱着季言。

一遍遍地喊他的名字。

救护车呼啸而至，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来。

我跟着上了车。

死死攥着季言冰冷的手。

车子启动的时候，我从后视镜里看到程昱寒突然站起来。

疯了一样想追过来。

却被警察死死按住。

手术室外的红灯亮了7个小时。

我靠在墙上，手上全是季言的血。

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走了出来。

我立刻冲过去：“医生，他怎么样了。”

“病人失血过多，好在送医及时。”

“但是病人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还需要在 ICU 观察，后续还要看是否有感染风险。”

我扶着墙滑坐在地上，眼泪终于决堤。

掏出手机打给私家侦探。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把林婉清的所有黑料... 全发出去... 立刻...”

电话那头传来回应：“那个十八线小明星啊，给我三天。”

“还有，把林婉清乱搞的私密照片，给那些公子哥们一人寄一份。”

“没问题。但是…钱嘛，还得再加。”

“办好这些，钱加倍。”

三天后，我看着私家侦探发来的定位。

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

林婉清躲在城郊那家破旧旅馆。

推开旅馆房门时，林婉清正对着镜子涂口红。

廉价的唇釉糊得嘴角都是。

看见我进来，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又扬起下巴，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倒还没改。

"沈念安？你来看我笑话？"

"笑话哪有你精彩。"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她那件皱巴巴的裙子。

"听说你把程昱寒的钱全输在赌场了？"

她手一抖，口红在镜子上划出道红痕："关你屁事！"

"当然关我事。" 我看着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

"你去找他的时候，他是不是把你打了？他大概是恨极了你这个卷走他最后一点钱的女人吧。"

她突然尖叫起来："那个废物！居然敢打我！等我东山再起，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东山再起？" 我笑出声。

“你以为程昱寒真的会把资产留给你？” 

我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是程昱寒和海外账户代理人的通话。

“他早就把核心资金转到瑞士了，连你手里那点转账记录，都是他故意放的假消息。” 林婉清的脸瞬间血色尽失，抓着头发尖叫起来。

“你以为程昱寒真信你手里的挪用公款证据？” 

我指尖点在她手机屏幕上。

那是她偷拍的程昱寒签字的转账记录。

“他早就备份了你的录音，你跟他讨价还价要股份的时候，每句话都录下来了。”

还有，我把手机里的照片一张张往她面前凑。

全是她当初为了上位，陪那些公子哥喝酒的丑态。

有的被灌得趴在桌上吐，有的被人搂着腰摸脸。

"你觉得这些照片要是发出去，那些被你骗了钱的少爷们，会怎么对付你？"

14.

她的脸瞬间白了，扑过来想抢手机。

“晚了，抢手机有什么用呢？”

"你太恶毒了，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

"我恶毒？" 我突然笑出声来。

“你曾经对我做的事比这恶毒一万倍！”

“哦对了，你上次骗王少爷说要给他生孩子，结果拿了他的钱去养小白脸，这事他也知道了。”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踹门声。

几个纹身的壮汉闯进来。

为首的正是王少爷的保镖。

林婉清吓得瘫在地上，哭喊着 "不是我"。

却被他们像拖死狗一样拽了出去。

我站在原地没动，听着她的哭喊声越来越远。

掏出手机给私家侦探发消息："盯着点，别让她死了。"

林婉清被那群人折磨得不成样子。

头发剃得乱七八糟，身上满是伤痕。

却还在路边捡别人扔的易拉罐。

嘴里念叨着 "我要买房买包"。

后来不知怎么就疯了，被送进了城郊的精神病院。

我去看她那天，阳光正好。

她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坐在院子里傻笑。

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块石头。

嘴里反复念叨："这是名牌包，最新款的..."

护士说她天天这样，有时会突然发疯，抓着人就问 "我的钱呢"。

我站在铁栅栏外看了十分钟，转身离开了。

有些人在自己编织的欲望牢笼里烂掉。

就是最好的结局。

三天过去了，季言依旧昏迷不醒。

ICU 的探视时间只有一个小时。

我隔着玻璃看着他，浑身插满管子。

呼吸机规律地起伏，脸色比床单还白。

护士说他醒过一次。

迷迷糊糊问的第一句话是 “她没事吧”。

我趴在玻璃上。

指尖贴着冰凉的镜面。

“季言，你这个傻子。” 

我哽咽着笑，“谁让你替我挡的？”

第七天，他终于转出 ICU。

我搬了张折叠床守在病房。

深夜给他擦手时，他突然抽搐着攥紧拳头。

冷汗浸湿了枕头，嘴里反复呢喃 “别过来… 念安快跑…”。

我握住他冰凉的手贴在脸颊，直到他呼吸渐稳。

他的手还在抖。

原来无所不能的季医生，也会在噩梦里发抖。

“新闻说程昱寒因故意杀人未遂被提起公诉，说林婉清的丑闻已经传遍全网。”

他插着氧气管，只能眨眨眼回应。

睫毛上总挂着未干的泪。

有次护士来抽血，针头刚碰到皮肤。

他就猛地缩回手，耳尖泛红地别过脸。

我按住他的手腕轻声说 “别怕”。

他睫毛颤了颤，竟乖乖松了手。

原来连打针都会怕的人。

当初是怎么鼓起勇气替我挡刀的？

出院那天，阳光特别好。

他穿着我买的米色毛衣。

站在医院门口。

身形清瘦却挺拔。

“其实那天，我在街对面的咖啡店，看了你很久。”

“看你被程昱寒堵着，看你强撑着不落泪。” 

他握住我的手： “我就想，绝不能再让你一个人硬扛了，当年我没敢拦住走向程昱寒的我，这辈子说什么也不能再让悲剧重演。”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手术刀的薄茧。

却比任何承诺都让人安心。

我突然明白在无数个我以为孤立无援的时刻。

他其实一直都在。

“季言。” 我踮起脚，轻轻吻在他的脸上。

“以后换我来守着你。”

他笑起来，眼角的纹路里盛着阳光：“好啊。”

后来的日子，我推掉了不必要的应酬。

每天准时回家给他炖汤。

有次起夜，发现他房间灯还亮着。

门缝里漏出的光映着他的影子.

他正背对着我站在窗边，肩膀微微发抖。

我推开门才发现，他在偷偷练习握笔，右手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钢笔在纸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线。

“对不起，以后可能做不了手术了。” 

我从背后抱住他，把脸埋进他后背：“没关系，我养你。” 

那晚他没说话，只是抓着我的手，抓了很久。

他康复后回到医院上班。

偶尔会带同事来家里吃饭。

大家总笑他是 “被苏总宠成了国宝”。

程昱寒因多项罪名被判了十五年。

我不想再见他，托律师把离婚判决书送进了监狱。

听说他在法庭上还在咒骂。

说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

一个深秋的傍晚，我和季言坐在阳台看夕阳。

晚霞把天空染成琥珀色。

季言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恰好盖住我脚边那片常年不见光的角落。

他靠在藤椅上，我枕着他的腿。

手里翻着一本泛黄的相册。

“你知道吗。” 他突然开口。

他拿起大学辩论赛的照片。

“那天你穿了件白色连衣裙，站在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我记了整整八年。”

后来我才知道，季言一直藏着一张大学辩论赛的门票根。

那天他攥着门票在礼堂后门站了整整两小时。

终究没敢把情书递出去。

他看见程昱寒捧着玫瑰迎向我。

而自己刚从打工的实验室赶来。

白大褂上还沾着消毒水味。

我抬头看他，晚霞落在他眼里。

温柔得像一汪水。

“那时候总觉得，能远远看着你就够了。”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嘴唇。

“没想到老天爷这么疼我，真的把你送到了我身边。”

我把脸埋进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

原来被人放在心尖上疼，是这种感觉。

像寒冬里的暖炉。

像暴雨后的晴空。

上辈子错过的阳光。

这辈子终于照进了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