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淳熙十年,夏。
泉州港,刺桐城。千帆竞渡,万商云集。海风带着咸腥与香料的气息,吹拂着这座东方第一大港。码头喧嚣震天,肤色各异、语言不通的蕃商胡贾摩肩接踵。
然而,在远离繁华码头的僻静礁石滩涂——“月牙湾”,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这里礁石嶙峋,浪涛汹涌,只有世代靠海吃海的疍家渔民,才敢驾着小舢板在此间穿梭。
“阿海!阿海!快看!那是什么?”少年阿水的声音带着惊惶和难以置信的颤抖,指着不远处一片被海浪拍打得泛着白沫的礁石缝隙。
皮肤黝黑、精壮结实的青年渔夫陈阿海闻声,立刻停下修补渔网的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黑黢黢的礁石夹缝里,卡着一个奇异的“东西”。
上半身是人身,肌肤是罕见的珍珠白色,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湿漉漉的墨蓝色长发海藻般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苍白的唇。
而腰部以下…竟是一条覆盖着细密、闪烁着幽蓝与银白光泽鳞片的巨大鱼尾!此刻那华美的鱼尾无力地垂在礁石上,被粗糙的岩石刮擦出几道血痕,尾鳍部分更是被尖锐的牡蛎壳划破,渗着淡金色的血液。
“老天爷!是…是鲛人?!”陈阿海倒吸一口凉气,心脏狂跳。疍家祖辈口口相传的海中秘闻瞬间涌入脑海——泣泪成珠,织水为绡的深海灵族!
“阿海哥,怎么办?捞上来吗?还是…报官?听说城里那些大老爷们,最喜欢搜罗这些奇珍异兽了!”阿水又惊又怕,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动了什么。
陈阿海眉头紧锁,看着那鲛人微弱起伏的胸膛和受伤的鱼尾,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报官?你是嫌她死得不够快?那些官老爷和番商,得了这等宝贝,不把她扒皮抽筋、榨干最后一滴油水才怪!”
“那…那怎么办?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你看她尾巴还在流血…”阿水看着那淡金色的血痕,有些着急。
“救!当然要救!”陈阿海一咬牙,丢下渔网,“疍家靠海吃饭,海里的生灵就是我们的邻居!见死不救,海龙王都要怪罪的!来,搭把手,轻点!千万别伤着她!”
两人小心翼翼地涉过齐膝深的海水,合力将昏迷的鲛人从礁石缝隙中轻轻抬了出来。入手冰凉滑腻,带着深海特有的气息。陈阿海脱下自己干燥的外衫,包裹住鲛人鱼尾的伤口处,和阿水一起,将她抬回了自己那间简陋却干净的海边小屋。
“阿水,快去!把门关严实了!今天的事,对谁都不许说!阿姆要是问起,就说我捡了条搁浅的大鱼!”陈阿海一边将鲛人小心安置在自己铺着干净稻草的床铺上,一边急促地叮嘱。
“知道了,阿海哥!我嘴严实着呢!”阿水用力点头,飞快地跑出去关门。
陈阿海打来干净的清水,用最柔软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鲛人身上的海水和沙砾,清理她尾鳍和身上的伤口。那细密的鳞片触手冰凉坚硬,伤口渗出的淡金色血液带着奇异的馨香。当他轻轻拨开遮住鲛人脸庞的湿发时,饶是心性坚定,也不由得呼吸一窒。
那是一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容颜。肌肤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毫无瑕疵。鼻梁秀挺,唇形完美,尤其是一双紧闭的眼睛,睫毛长而卷翘,如同栖息的海蝶。整张脸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纯净到极致的空灵之美,却又带着深海的神秘与脆弱。
“海神娘娘在上…这真是…”陈阿海喃喃自语,不敢多看,专心处理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鲛人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如同海螺低鸣般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瞳孔是深邃如渊海的墨蓝色,边缘却泛着一圈神秘而梦幻的幽紫色光晕,清澈得如同最纯净的海水,倒映着陈阿海关切而紧张的脸庞。
“你…你是谁?这…是哪里?”鲛人的声音响起,空灵悦耳,如同珍珠落入玉盘,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和水波的质感,虽然虚弱,却清晰无比地传入陈阿海耳中。
陈阿海连忙后退一步,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无害:“姑娘别怕!我叫陈阿海,是这里的渔夫。你在月牙湾的礁石上搁浅受伤了,我和我兄弟把你救了回来。这里是我家,很安全。”
鲛人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警惕,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尾鳍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墨蓝色的眼眸中瞬间蓄满了晶莹的泪水。
那泪水滚落脸颊,竟没有消散,而是凝结成一粒粒圆润饱满、散发着柔和月白色光晕的珍珠!噼里啪啦落在稻草铺上。
陈阿海和阿水(刚端了水进来)看得目瞪口呆!泣泪成珠!传说竟是真的!
“姑…姑娘,你的眼泪…”阿水指着稻草上的珍珠,话都说不利索了。
鲛人低头看着自己落下的泪珠,眼中闪过一丝悲哀,她轻轻摇头,声音带着深海般的寂寥:“无妨…这是…我族的本能。眼泪…承载着我们的悲伤…也会凝结成珠。” 她看向陈阿海,墨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感激,“谢谢你,善良的渔人…救了我。我叫…柔嘉。”
“柔…柔嘉姑娘!”陈阿海连忙摆手,“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你伤得不轻,尤其是尾巴,得好好养着。你放心,这里很偏僻,不会有人发现的。”
柔嘉轻轻抚摸着包裹着伤口的布衫,感受着上面残留的属于人类的体温,眼中的警惕渐渐化开,露出一丝真诚的暖意:“谢谢你,阿海。这陆上的阳光…比海里温暖许多。”
接下来的日子,柔嘉就在陈阿海的小屋里秘密养伤。陈阿海和阿水轮流照顾,送来源源不断的新鲜海鱼和洁净的海水。柔嘉的歌声拥有奇异的力量,每当她在月夜对着大海低吟浅唱,那空灵缥缈、如同海妖低语的歌声,便如同温柔的潮汐,悄然抚慰着月牙湾附近饱受风浪侵蚀、疾病缠身的疍家渔民们。
“阿海哥!我爹的老寒腿,听了柔嘉姑娘的歌声,这几天居然不怎么疼了!”阿水兴奋地跑来告诉陈阿海。
“王婆婆的咳疾也好了大半!真是神了!”
“海娃子的夜啼症也没再犯!这歌声…一定是海神娘娘的恩赐!”
渔民们私下里议论纷纷,虽不知歌声来源,却对这份悄然降临的“神迹”感激涕零。陈阿海和阿水守口如瓶,心中却为柔嘉感到高兴。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柔嘉那绝世的容颜和神奇的歌声,如同最耀眼的明珠,终究无法永远掩藏在陋室之中。
这一日,泉州城最大的丝绸商兼市舶司提举赵员外的独子赵元宝,带着一群豪奴恶仆,乘着华丽的画舫,来月牙湾“寻幽探秘”,实则想强占几处上好礁滩建私港。画舫行至离陈阿海小屋不远的海面,恰逢柔嘉在夕阳下临窗远眺,对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轻声哼唱着一支忧伤的曲调。
那空灵得不似凡尘的歌声,乘着海风,清晰地飘进了画舫中赵元宝的耳朵里。
“停船!快停船!”赵元宝猛地从软榻上跳起来,肥胖的脸上满是惊艳和贪婪,“什么声音?如此动听!比醉花楼的头牌强百倍!快!给我找到唱歌的人!”
豪奴们循着歌声,很快锁定了陈阿海那间不起眼的小屋。
“砰!”简陋的木门被粗暴地踹开!
“什么人?!”正在给柔嘉换药的陈阿海猛地站起,将柔嘉护在身后,怒视着闯入的这群不速之客。
赵元宝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目光贪婪地越过陈阿海,死死盯住他身后床铺上的柔嘉。当看清柔嘉那惊世容颜和那条覆盖着幽蓝鳞片的鱼尾时,他绿豆般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鲛…鲛人!传说中的鲛人!哈哈哈!天助我也!泼天的富贵啊!”
“赵公子!你想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请出去!”陈阿海握紧了拳头,厉声喝道。
“滚开!卑贱的渔夫!”赵元宝不耐烦地一挥折扇,身后的豪奴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轻易地将陈阿海和阿水打翻在地,捆了个结实。
“不!放开他们!”柔嘉挣扎着想坐起,墨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惊恐和愤怒。
“啧啧啧,果然是天地灵物,连生气都这么美。”赵元宝凑近床边,贪婪地嗅着柔嘉身上散发的深海馨香,伸手想去摸她的脸,“美人儿,别怕。跟着本公子,吃香的喝辣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比待在这破渔村里强万倍!”
“拿开你的脏手!”柔嘉猛地别开脸,眼中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化作数颗莹白的珍珠滚落,“我宁愿死在海里,也不跟你走!”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赵元宝脸色一沉,贪婪地看着那些价值连城的泪珠,“带走!小心点,别伤了我的宝贝!尤其是她的眼睛和尾巴!”
豪奴们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浸透桐油的坚韧渔网和特制的铁箍,不顾柔嘉的挣扎和悲鸣,粗暴地将她缠裹起来,连人带尾牢牢捆住,抬出了小屋。
“柔嘉!柔嘉!”陈阿海目眦欲裂,拼命挣扎,却被死死按住。
“阿海哥!你们这些畜生!放开柔嘉姑娘!”阿水也哭喊着。
柔嘉被抬上画舫,经过陈阿海身边时,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墨蓝色的眼眸中蓄满泪水,却强忍着没有落下,只留下一句低语随风飘散:“阿海…保重…莫做傻事…”
画舫扬帆起航,载着悲泣的鲛人,驶向泉州城赵府那深不见底的牢笼。陈阿海和阿水被捆在屋中,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
赵府,最深处的华美别院被改造成了巨大的琉璃水榭。柔嘉被囚禁在一个巨大的、镶嵌着珍珠贝母的汉白玉水池中。池水冰冷,远不及大海的温暖与自由。
“哭!给我哭!”赵元宝每日在水池边咆哮,身边围着谄媚的管家和贪婪的商人,“你的眼泪就是珍珠!一颗珍珠抵得上你救的那一村贱民一年的口粮!快哭!”
柔嘉抱着双膝蜷缩在水池冰冷的角落,墨蓝色的长发披散,遮住了她苍白的脸。她紧咬着下唇,任凭赵元宝如何辱骂威逼,硬是一滴泪也不肯流。
“不哭是吧?好!我看你能硬气到几时!”赵元宝气急败坏,“断她的水食!把池水给我换成脏水!我看她能撑多久!”
清水被换成了浑浊发臭的污水。柔嘉本就重伤未愈,又失去自由,身心俱疲,在这污浊冰冷的环境中,身体迅速衰弱下去,伤口开始发炎溃烂,美丽的鳞片也失去了光泽。
这一夜,月圆如盘。清冷的月光透过琉璃顶,洒在水池中奄奄一息的鲛人身上。
柔嘉艰难地抬起头,望着天上那轮故乡的明月,墨蓝色的眼眸中,终于再次蓄满了泪水。这一次,不再是悲伤,而是无尽的思念、绝望与…决绝。
“阿爹…阿娘…柔嘉…回不去了…”她低声呢喃着,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在污浊的水面上溅起小小的涟漪。每一滴泪珠落入水中,都迅速凝结成一颗颗圆润饱满、散发着纯净月白色光晕的极品珍珠!光芒甚至穿透了污浊的水体,将整个水榭映照得如同白昼!
“成了!成了!哈哈哈!”躲在屏风后窥视的赵元宝狂喜地冲了出来,看着池底迅速堆积、如同星辉铺就的珍珠层,眼中只剩下疯狂的贪婪,“快!快下去捞!都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仆人们手忙脚乱地下池打捞。柔嘉看着那些在污水中争抢珍珠的丑恶嘴脸,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嘲弄。她不再压抑,任由泪水汹涌而出,口中开始哼唱起一首古老、悠远、却充满无尽悲伤与力量的歌谣。
歌声不再空灵治愈,而是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哀恸和呼唤!那声音仿佛来自深海之渊,穿透了琉璃顶,穿透了赵府的高墙,在寂静的泉州城上空回荡!
“呜…呜…” 海风骤然变得猛烈!远处,平静的海面开始无风起浪!潮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疯狂地上涨!
“怎…怎么回事?”赵元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脚下的地面似乎在微微震动。
就在这时,柔嘉的歌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凄厉!她猛地张开双臂,用尽最后的生命力量,发出了泣血的呐喊:
“归墟之眼…聆听我的呼唤…以鲛人血脉为引…以…离恨之泪为祭…引…忘川之水…涤净…此间…污浊!”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身上所有的光芒骤然收敛,汇聚于胸前。一颗比其他泪珠大上十倍不止、如同明月般皎洁、内部仿佛有蔚蓝海水流动的巨大泪珠凭空凝结!随即,泪珠猛地炸裂!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股沛然莫御、蕴含着无尽悲伤与净化之力的**淡蓝色光晕**,如同潮汐般瞬间席卷了整个水榭!琉璃顶轰然碎裂!汉白玉池壁寸寸龟裂!
“啊——!我的眼睛!”赵元宝首当其冲,被那蕴含着净化之力的蓝光扫过,只觉得双眼如同被滚油泼中,发出凄厉的惨叫!他捂着眼睛满地打滚,指缝中渗出黑血!那些正在池中争抢珍珠的仆人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巨浪拍中,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墙上,筋断骨折!
整个水榭一片狼藉!污浊的池水被炸开,露出了池底堆积如小山的、散发着柔和月光的珍珠。而柔嘉的身影,却在泪珠炸裂的璀璨蓝光中,变得透明、虚幻。
她最后看了一眼泉州城的方向,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那个简陋却温暖的小屋,看到了那个善良的渔夫。墨蓝色的眼眸中,最后一滴泪无声滑落,化作一颗心形的、内部仿佛有星光流转的珍珠,悄然滚落在狼藉的地面。
“阿海…珍重…”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随风消散。
柔嘉的身影彻底化作无数闪烁着幽蓝光点的水泡,如同深海浮起的梦幻精灵,在破碎的月光下,盘旋飞舞,最终轻盈地、义无反顾地朝着大海的方向飘散而去,融入那汹涌上涨的潮水之中。
“轰隆隆——!”
就在柔嘉消散的刹那,泉州港外,滔天的巨浪毫无征兆地形成,如同愤怒的海神之鞭,狠狠地拍向海岸!海水瞬间冲垮了低矮的堤岸,倒灌入城!赵府首当其冲,奢华的亭台楼阁在怒涛中如同纸糊般倒塌!城中一片惊呼哭喊!
海水来得快,去得也快。潮水退去,留下满地狼藉。赵府别院成了废墟,赵元宝瞎了双眼,在污水中哀嚎。仆人或死或伤。只有那堆积如山的月白珍珠,在废墟和污水中散发着柔和却讽刺的光芒。
陈阿海和阿水在月牙湾焦急地等待,他们听到了那穿透灵魂的歌声,看到了那滔天的巨浪。
当潮水退去,他们在被海水冲刷得异常干净的沙滩上,发现了一颗硕大无比、纯净无瑕、内部仿佛有蔚蓝海水缓缓流动的鲛人泪珠。泪珠旁边,静静地躺着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薄如蝉翼、入手冰凉、闪烁着月华般光泽的鲛绡。
陈阿海颤抖着捧起那颗巨大的泪珠和鲛绡,泪水模糊了双眼。他仿佛又听到了柔嘉最后那声空灵的“珍重”。
“柔嘉姑娘…”他对着大海的方向,深深地拜了下去。
阿水在泪珠旁边,发现了一个被海水冲上岸的锦囊,里面鼓鼓囊囊。他打开一看,竟是数十颗柔嘉在囚禁时流下的、沾染了池底污泥的普通泪珠珍珠!
“阿海哥!你看!还有这么多珍珠!”阿水又惊又喜。
陈阿海看着锦囊里那些依旧散发微光却带着污迹的珍珠,又看看手中那颗纯净如月、仿佛蕴含着柔嘉全部祝福的巨大泪珠,心中百感交集。他小心地将巨大的泪珠和鲛绡贴身藏好,然后拿起那颗锦囊,看着里面沾着污泥的珍珠,眼神复杂。
“这些…是柔嘉姑娘的痛苦和屈辱凝结的…带着不祥。”他低声道,“阿水,找个地方,把它们埋了吧。让它们…归于尘土。”
“埋…埋了?”阿水看着价值连城的珍珠,万分不舍,“阿海哥,这…这能换多少米粮啊!村里好多人都等着…”
陈阿海摇摇头,语气坚定:“沾了脏东西的钱,用着也不安心。柔嘉姑娘用她的命换来了大家的平安…这些,我们不能要。”
阿水看着陈阿海郑重的神色,最终点了点头:“好,阿海哥,我听你的!”
两人在月牙湾最高的礁石下挖了个深坑,将那一小袋沾染污迹的鲛人泪珠深深埋了进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埋下珍珠的瞬间,其中一颗被污泥包裹的珍珠内部,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墨汁般粘稠的黑气,悄然从污泥中渗出,无声无息地渗入了湿润的沙土深处…而那颗最大的、纯净的泪珠,在陈阿海怀中,贴近心口的位置,内部那流动的蔚蓝海水中,似乎倒映出一片幽深、仿佛通往世界尽头的巨大海眼虚影——归墟。
(第六章 鲛人泪珠 完)
妖谱诠释:
妖物:鲛人(柔嘉)
出处: 《搜神记》:“南海有鲛人,泣泪成珠,织水为绡,居于归墟。”
本相: 人首鱼尾,墨蓝长发,泣泪化月白珍珠。歌声可愈疾引潮,以鲛绡控水,终战自爆精魂唤海啸。
理念: 自由高于生命。权贵贪珠反遭巨浪惩戒,泪珠埋土伏笔污染扩散,“洁净之心”映照人性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