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重重磕在石板上，尖锐的痛楚像一根烧红的针，瞬间贯穿了混沌的意识。眼前爆开一片刺目的白光，随即又被翻滚的黑影吞没。胃里那块淤塞的钝痛被这一撞搅得天翻地覆，冰冷沉重的巨石轰然碎裂，化作无数尖锐的冰棱，狠狠刺向痉挛的胃壁！
“呕——！”
一声无法抑制的、撕裂般的干呕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身体像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抽打，猛地向上弓起，又重重砸回冰冷的石板。喉咙剧烈地痉挛，食道和气管像被粗暴地拧紧、翻转。嘴里那混合了血腥、齁咸、苦涩的复杂味道瞬间被一股汹涌而上的、滚烫的酸腐气淹没！
“呃——呕——！”
第二下更猛烈的干呕。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像离水的鱼在滚烫的石板上徒劳地挣扎。眼睛被生理性的泪水彻底糊住，视野一片模糊的、晃动的黑暗。耳朵里是自己喉咙里发出的、被撕裂般的嗬嗬声和粗重到恐怖的喘息。胃袋疯狂地抽搐、搅动、痉挛，试图把里面那块沉甸甸的、冰冷混乱的“石头”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去！
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滚烫的酸水混合着胆汁的苦绿，灼烧着痉挛的食道，一阵阵涌上喉咙口，又被更剧烈的痉挛强行压回去。喉咙被反复灼烧、摩擦，火辣辣地痛。每一次徒劳的干呕都牵扯着腹腔深处被冰棱刺穿的剧痛，五脏六腑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揉碎！
“呕——咳咳咳！”
剧烈的呛咳取代了干呕。身体蜷缩成一团，在冰冷的石板上剧烈地颤抖，每一次咳嗽都像要把肺从胸腔里震出来。汗水、泪水、鼻涕糊了一脸，黏腻地沾在冰冷的石板上。胃里的绞痛和灼烧感在徒劳的呕吐中达到了顶峰，又随着呛咳的间隙，缓缓退潮，留下一种被彻底掏空、灼烧殆尽的、火辣辣的剧痛和深不见底的虚弱。
咳嗽终于慢慢平息，只剩下沉重到断断续续的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碎的颤音。身体彻底脱力，瘫软在湿冷黏腻的石板上，像一滩烂泥。视野模糊地晃动着，石板粗糙的纹理再次在极近的距离扭曲放大。嘴里是胆汁极致的苦涩和被胃酸反复灼烧后的火辣辣剧痛，舌根和喉咙深处如同被砂纸磨过，每一次细微的吞咽都带来刀割般的锐痛。
额头的撞伤一跳一跳地抽痛，混合着胃里那被彻底清空后、却依旧火辣辣抽搐的剧痛。背上那个硬邦邦的相框角，在刚才剧烈的挣扎中，隔着背包的帆布和汗湿的T恤，狠狠地在肩胛骨下方划了一道，留下尖锐的、持续的刺痛感。这刺痛像一根冰冷的锚，在身体被掏空的虚无和剧痛中，固执地钉住了她涣散的意识。
冰冷的石板硌着侧脸，每一次沉重破碎的喘息都牵扯着喉咙深处被胃酸灼烧过的、刀割般的锐痛。嘴里是胆汁的极致苦涩，混着血腥和齁咸，沉甸甸地压在麻木的舌根。胃里空荡荡的，像被彻底掏洗了一遍，只剩下火辣辣的抽搐和痉挛后的余悸，每一次细微的蠕动都带来一阵虚弱的灼痛。额头的撞伤一跳一跳地抽动，和肩胛骨下方被背包里硬角划出的尖锐刺痛交织在一起，在深不见底的虚弱中，钉住了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意识。
身体瘫软在汗水和呕吐物残留的湿冷黏腻里，动弹不得。眼皮沉重地阖着，视野是模糊晃动的灰黑，只有石板粗糙的纹理在极近的距离扭曲晃动。耳朵里是自己拉风箱般破碎的喘息，还有……那穿透土墙的、单调沉实的砧板声。
“哆……”
“哆……”
声音没有停。一下，又一下。间隔均匀，力道沉实。像某种古老而固执的心跳，在土楼厚重的寂静里，持续地、平稳地搏动。
这声音不再只是敲在耳膜上，而是像一根无形的、坚韧的丝线，穿透了身体的剧痛和虚弱，缠住了她涣散飘摇的神魂。每一次闷响，都像一次微弱的牵引，把她从溺毙般的虚无里，向上拽起一丝丝。
胃里的灼痛在持续的钝响中，似乎被震得麻木了些，火辣辣的抽搐频率缓慢下来。喉咙的锐痛依旧，每一次艰难的吞咽都像咽下碎玻璃，但至少，她还能吞咽。额角的汗还在流，但不再像开了闸的洪水，而是细密的、冰冷的汗珠，沿着太阳穴缓慢滑落。
那根由砧板声牵引的丝线，一点点收紧。
顾笙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视野依旧模糊晃动，像隔着一层晃动的水膜。石板粗糙的纹理在晃动的水光里扭曲。她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一点一点地、极其费力地向上挪移。
剥落的土墙。晃动的土黄色块。卷曲的墙皮边缘那道刺眼的白光……视线艰难地掠过那片刺目的光斑，在墙皮下方、那片颜色略深的阴影边缘……停住了。
模糊晃动的视野里，在那片剥落墙皮下方、靠近墙根被岁月侵蚀出的微小缝隙旁，土墙上似乎嵌着什么东西。
不是壁虎。
是几个模糊的、褪色的刻痕。
刻得很深，但边缘已经被时光和风雨磨得圆钝模糊，颜色也几乎与墙土融为一体，只有仔细分辨，才能在晃动的水光里，捕捉到那极其黯淡的、不同于土墙本色的深褐色轮廓。
像是……字？
顾笙的眼珠因为过度的聚焦而微微颤抖，试图穿透视野里晃动的水光和模糊的重影。那刻痕太模糊，太遥远（其实只在几步之外），在剧痛和虚弱的双重夹击下，根本无法辨认。
但那模糊的、深褐色的刻痕轮廓，像一根更细、却更尖锐的针，猛地刺进了被砧板声勉强凝聚的意识里！
一股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冲动，毫无预兆地从被掏空的胃部深处、从痉挛后的虚弱中猛地窜起！像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麻木的神经！
她要看清楚！
身体里残存的最后一点力气，被这突如其来的、尖锐的渴望猛地攫住！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被压在身下的那只手，那只刚刚恢复一点知觉、还带着麻木刺痛的手，猛地五指张开，死死抠住了身下冰凉粗粝的石板！指甲在坚硬的石面上刮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紧接着，是另一只手臂！她几乎是凭借着脊椎深处爆发出的一股蛮力，猛地用手肘撑起了上半身！
“呃啊——！”
动作太过猛烈，牵扯到胃部深处火辣辣的剧痛和喉咙被灼伤的锐痛，眼前瞬间被翻滚的黑影彻底吞没！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和恶心感狠狠攫住了她！身体失去平衡，手肘一软，上半身重重地砸回冰冷的石板！额头再次磕在粗糙的石面上，撞在之前的伤处！
剧痛！尖锐的剧痛在额头炸开，眼前爆开一片刺目的白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深处涌上新的腥甜！
“呕——！”她猛地侧过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滚烫的酸水和胆汁灼烧着痉挛的食道。
身体再次瘫软，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剧烈地颤抖着，冷汗瞬间浸透全身。耳朵里尖锐的蜂鸣再次响起，盖过了那“哆、哆”的砧板声。
失败了。徒劳的挣扎只换来更深的痛苦和眩晕。
她瘫在石板上，破碎地喘息，视野里是疯狂旋转跳跃的光斑和黑影。额头的剧痛和胃里的灼痛交织肆虐。但就在这灭顶的痛苦和虚脱中，那模糊墙缝旁、深褐色的刻痕轮廓，却像烙印一样，死死钉在了她晃动模糊的视野中央，挥之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