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展和摄影展开展的那天,清晨的阳光就格外慷慨。我站在美术馆门口,看着穿着正装的林宇和背着相机的陈默在台阶下等我,突然觉得时间像条温柔的河,把七年前那个夏天的碎片,都冲到了此刻的岸边。
“准备好了吗?” 林宇朝我伸出手,他胸前的玻璃胸针在光里闪着虹彩,和七年前送我的那只一模一样,“‘时光走廊’的第一束光,要等你按下启动键。”
陈默已经举着相机站到了最佳位置:“最后一张照片,想拍我们三个一起启动投影的瞬间。” 他的镜头里,美术馆的玻璃幕墙反射着蓝天白云,像片倒置的河面,“标题都想好了,叫‘夏天回来了’。”
开幕式的剪彩仪式很简单。林宇的未婚妻笑着把剪刀递给我,“该由你来剪第一刀,” 她说,“毕竟你是这个夏天的起点。” 彩带落下的瞬间,阳光突然穿过 “时光走廊” 的玻璃天窗,在地面投下三只蜻蜓的影子,正好和陈默照片里的剪影重合。
观众们涌进展厅时,我站在自己的画册前,看着补完整的最后一页被无数目光注视。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指着画纸问:“这三只蜻蜓,是在说友谊吧?” 他的身后跟着个小姑娘,正踮着脚看林宇的金属模型,“爷爷,它们的翅膀会动!”
“因为里面藏着回忆啊。” 我笑着回答,突然看见张老师的遗像被摆在展厅的角落,旁边放着我们三个当年的合照。林宇正给孩子们讲照片里的故事,陈默举着相机,把这瞬间永远定格,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像当年在河边那样温暖。
中午在美术馆的咖啡馆小聚,林宇的手机响个不停,都是祝贺建筑展成功的消息,他却笑着把手机调成静音:“今天只属于我们三个。” 陈默的相机里存满了展览的照片,最后一张是我的学生们在互动区补画的蜻蜓,翅膀上写着 “我们也要做永远的朋友”。
“对了,” 林宇突然从包里掏出个 U 盘,“建筑事务所的实习生想把我们的故事做成动画短片,说要让更多人知道,梦想是会传染的。” 陈默接着说:“摄影展结束后,想把照片做成明信片,寄给所有在高中留言本上写过梦想的人。”
我突然想起自己的教案本,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我画了只新的蜻蜓,翅膀上写着:“下一个十年,老地方见。”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这行字上,像在为这个约定盖上时光的邮戳。
离开展览馆时,夕阳正将天空染成温柔的橘红色。林宇要去机场赶去北方的航班,他的 “时光走廊” 要在全国巡展,第一站就定在他读大学的城市;陈默背着相机往相反的方向走,他说要去南方拍越冬的蜻蜓,“明年春天回来,第一时间给你看照片”。
我们在路口拥抱告别,动作生疏又自然,像排练过无数次。林宇说:“‘时光走廊’的模型会一直留在美术馆,想我们了就去看看,窗台永远有你的位置。” 陈默说:“相机里永远为你留着一卷胶卷,随时等你来当模特。”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突然发现林宇的行李箱上挂着那只绿蜻蜓挂件,陈默的相机包上,我送他的翅膀钥匙扣在夕阳里闪着光。晚风吹过街角的梧桐树叶,沙沙声像在唱首温柔的歌,远处的天空中,三只蜻蜓正并排飞过,翅膀上的阳光像碎金,飞行的轨迹连成了我们名字的缩写。
回到家,我把补完整的画册放进新做的书架里,旁边摆着林宇的建筑模型和陈默的摄影集。玻璃蜻蜓摆件被擦得锃亮,缺角的地方在月光下像道发光的银河。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林宇发来的照片,北方的天空正飞过一群候鸟,他说:“看,它们排的队形,像不像我们的蜻蜓?”
陈默的消息紧跟着进来,是张南方的星空照,银河清晰得像蜻蜓的翅膀,“这里的星星认得我们,说等我们来拍。”
我望着窗外的夜空,突然明白所谓成长,不是遗忘过去,而是带着所有的回忆和惦念,勇敢地走向各自的远方。就像那些蜻蜓,春来秋去,看似离散,却始终在同片天空下飞行,翅膀上的每道纹路,都刻着彼此的名字。
画册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我又画了只小小的蜻蜓,翅膀上写着:“有些相遇像蜻蜓点水,涟漪却能荡漾一生。” 落笔的瞬间,窗外的蓝蜻蜓正好停在窗台上,翅膀振动的频率,和七年前那个夏天,林宇撞掉我画册时的心跳,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