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冰原初遇雪豹踪
雪狼族的冰窖藏在山腹最深处，入口被百年老藤与半尺厚的积雪巧妙遮掩，藤蔓的枯叶与冻土浑然一体，若非风牙伸手拨开那丛缠着冰碴的野蔷薇，任谁也只会当那是块覆满青苔的寻常山壁。掀开覆雪的青石板时，一股混着冰浆果甜香的寒气扑面而来，阿九忍不住探头往里瞧，只见窖内两侧的石壁上凿着整齐的凹槽，里面码着数十个黑陶罐，罐口都封着暗红色的棉布，布上用狼毫蘸朱砂画着奇异的图腾——那是雪狼族特有的守护符文，狼头嘴里衔着藤蔓，在火把摇曳的光晕里泛着暖红，倒让这冰窖添了几分烟火气。
“这窖是用北境的地脉寒气镇着的，”苍玄解下腰间那柄刻着狼头的青铜钥匙，钥匙柄上的狼眼嵌着绿玛瑙，在火光里闪闪烁烁。他打开最深处那只最大的陶罐，陶盖刚掀开条缝，一股清冽的酒香就瞬间漫开来，连火把的光晕都仿佛被染上了层淡紫色，“冰浆果要在霜降那天的卯时摘，带着晨露埋进冻土三尺，等来年开春再挖出来酿酒，埋得越久，酒气越烈。”他用兽骨做的酒勺给苏苓和阿九各斟了碗琥珀色的酒液，碗沿结着层细霜，碰一碰指尖都发凉，“尝尝？这坛埋了五年，正好出味。”
阿九刚抿了一口，就被酒气呛得直咳嗽，脸颊却“腾”地红了，像抹了两团胭脂，连眼角都泛起水光：“嚯！这酒够劲！比青丘的桃花酿烈多了！”她瞥见角落里堆着的雪莲，雪白的花瓣上还凝着冰碴，根须处泛着淡淡的金光，忙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指尖触到花瓣时，冰碴化成细水珠滚落，“这就是你说的五十年雪莲？根须都泛着金光呢！回去给青鳞泡酒，保管他那老寒腿能好利索！上次见他盘在石头上晒太阳，尾巴尖都僵得打不了弯。”
苍玄笑着点头，指节叩了叩陶罐发出沉闷的声响，火光在他眼角的纹路里跳跃：“那是灵脉没被锁时长的，现在可长不出这样的好东西了。你们要去极北冰原，带上这个。”他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兽皮地图，兽皮边缘已经磨出毛边，上面用松烟墨画着蜿蜒的冰道，还有几个用朱砂标着的三角符号，“过了忘川冰谷，就是冰原的地界，那里的冰层下藏着千年玄冰，连日光都照不透。玄清观的人往那边去，多半是冲着玄冰里的东西。”
苏苓正用小勺给冰儿喂温过的果酒，小家伙被酒气熏得直咂嘴，冰蓝色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小脸红扑扑的像块冻红的冰糖。闻言接过地图，指尖抚过地图边缘绣着的狼头图腾，针脚细密得很：“玄冰里有什么？”
“谁也说不清，”苍玄的眉头皱了皱，声音沉了几分，“老人们说，冰原中心的玄冰里封着头巨兽，每到月圆就会发出低吼，能让冰层都跟着颤。前几年有个冰熊部落不信邪，想凿冰取兽骨做兵器，结果整族的人都被冻在了冰里，第二天就成了冰雕，连表情都没变，现在还立在玄冰边上呢，远远看着像片小石林。”他往阿九碗里添了点酒，酒液在碗里晃出细小的涟漪，“你们要是遇着雪豹，千万小心，那些畜生被玄清观的人喂了迷心散，见着活物就扑，眼睛都是红的，六亲不认。我们族里的小崽子去年去冰谷捡柴，差点被它们撕碎了。”
歇了一夜，天刚蒙蒙亮，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时，三人就辞别了雪狼族。风牙送他们到忘川冰谷的入口，手里还提着个沉甸甸的皮囊，皮囊上用麻绳绣着雪狼图案，狼尾巴翘得老高：“这里面是冻肉干和冰浆果，冰原上没什么吃的，冰浆果能解渴，还能提神。”他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像被冻得，“狼王说，要是你们能除掉那些玄清观的道士，他就把族里埋了十年的酒给你们留着，等你们回来喝。那酒烈得很，去年我偷喝了一口，晕得在雪地里睡了一下午，醒来时被狼王用尾巴抽了好几下。”
冰儿趴在苏苓的肩头，小手正玩着那枚狐狸玉佩，玉佩被他的冰手冻得泛着白霜，闻言突然道：“我知道玄冰在哪！去年我跟着三伯去冰原捞冰鱼，远远看见过，像块大镜子，连云彩都能照进去！就是太冷了，三伯不让我靠近，说靠近了会被冻成冰雕，像冰熊部落那样。”
忘川冰谷比黑风口更冷，谷里的风是横着刮的，卷着冰粒打在花灵藤的屏障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有人在外面敲鼓。阿九牵着苏苓的手，一步一步踩在冻得发硬的冰面上，冰面光滑得像面镜子，能照见三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冰面下隐约能看见流动的蓝光，那是地脉的灵气在缓缓涌动，像条蓝色的丝带缠在谷底。
“你看！”阿九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冰面，那里趴着五只雪豹，毛色白得像雪，只有尾巴尖是黑色的，正闭着眼睛晒太阳，肚皮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盖着层白棉被。它们的脖子上都戴着锈迹斑斑的铁项圈，项圈上拴着细铁链，链尾埋在冰层里，露出的部分缠着黄色的符咒纸，纸上的朱砂符咒被风吹得发卷，“玄清观的人果然在附近！这些雪豹肯定是他们养的！你看那铁链，和上次在青丘后山见的一样，都缠着符咒。”
苏苓刚想让花灵藤悄悄把雪豹缠住，免得出声惊动了别人，藤蔓刚探出去半尺，却见其中一只体型最大的雪豹突然睁开眼睛，那双眼睛竟是浑浊的红色，像蒙着层血，瞳孔缩成了细缝，看着就吓人。它猛地站起身，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铁链被拽得“哗啦”作响，冰层下传来“咔嚓”的裂响，像有什么东西要裂开了。
“不好，它们被惊动了！”苏苓迅速从药篓里掏出青鳞熬的解毒膏，瓷罐冰凉的，罐口还留着青鳞尾巴扫过的浅痕，往阿九手里塞了半罐，“这是青鳞熬的，能解迷心散，要是被它们抓伤，赶紧涂上！上次灰团被毒蜘蛛咬了，涂了这药膏，半天就消肿了。”
冰儿突然从苏苓肩头跳下来，落在冰面上，小小的身子瞬间放出寒气，将雪豹们困在一个冰圈里，冰圈上迅速结出尖尖的冰刺，像圈小栅栏：“我先困住它们！你们找铁链的机关！”雪豹们撞在冰圈上，发出痛苦的嘶吼，红色的眼睛里满是凶光，爪子在冰面上抓出深深的划痕，却怎么也撞不破冰圈。
阿九趁机跑到铁链边，用银笛撬冰层，笛身上的龙纹玉佩碰到铁链时，突然发出一道蓝光，冰层下的铁链“咔哒”一声弹了出来，露出个小小的机关锁，锁上刻着玄清观的符号——一个歪歪扭扭的“清”字。“找到了！”她用银笛插进锁孔，轻轻一转，锁“啪”地开了，铁链瞬间松了下来。
雪豹们挣脱铁链，却没有扑过来，反而趴在地上，痛苦地用爪子挠着脖子，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像是很难受。苏苓赶紧上前，将解毒膏抹在它们的鼻子上，药膏带着清凉的草药香，混着薄荷的味道。雪豹们吸了吸鼻子，鼻子动了动，眼睛里的红色渐渐褪去，露出清澈的琥珀色，像两颗透明的宝石，其中那只最大的雪豹还轻轻舔了舔苏苓的手背，舌头粗糙得像砂纸。
“它们好像认得出我们没有恶意，”苏苓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最前面那只雪豹的头，它的毛又软又暖，像团棉花，还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心，“你看它的项圈，上面刻着玄清观的符咒，和上次在青丘见的一样，都是用阴煞之气画的。”
阿九正逗着一只小雪豹，那小家伙刚断奶，毛茸茸的像只大猫，尾巴还没长满毛，细细的，正抱着她的手腕舔解毒膏，把她的袖口都舔湿了，留下一串湿漉漉的小牙印。闻言凑过来看项圈，突然“咦”了一声：“这符咒和上次在青丘捣乱的道士身上的一样！都是用阴煞之气画的，怪不得能控制畜生。你看这符咒的纹路，是用狗血混着朱砂画的，真损！青丘的狗妖阿黄上次被这符咒沾了爪子，三天都没精打采的。”
冰儿突然指着谷外，小脸有点白，声音都发颤了：“有人来了！好多人！”他的小手紧紧攥着苏苓的衣角，冰蓝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苏苓抬头望去，只见谷口出现了一群穿着灰道袍的人，为首的是个瞎了只眼的老道，眼眶里塞着颗黑色的珠子，看着阴森森的，珠子上还刻着细小的符咒，正用那只独眼恶狠狠地盯着她们。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个道士，手里都拿着桃木剑，剑身上闪着寒光，还缠着黄色的符咒，符咒上的墨迹发黑，看着就不是好东西。
“拿下她们！”老道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刺耳得很，他手里的拂尘甩了甩，拂尘丝竟是黑色的，“那两个丫头身上有灵脉珠的气息，定是青丘来的妖女！抓住她们，玄冰里的东西就是我们的了！到时候别说重振玄清观，连这天界都得让我们三分！”
阿九把小雪豹往苏苓怀里一塞，握紧银笛冷笑：“就凭你们？上次在青丘被打得哭爹喊娘，还敢来送死？”她脚下的花灵藤突然暴涨，像条绿色的巨蟒，朝着道士们卷去，藤叶上还带着尖刺，刺尖闪着绿光，“让你们尝尝花灵藤的厉害！上次有个道士被缠上，三天后才被人发现，道袍都被藤叶绞成布条了！”
苏苓抱着小雪豹，往冰儿身边退了退，从药篓里掏出铜剪，指尖泛着淡淡的绿光——她知道，一场硬仗，又要开始了。而远处的极北冰原，那片藏着秘密的玄冰，还在静静地等待着她们，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在阳光下闪着清冷的光，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古老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