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兰没有跟两个女儿继续辩解，她们只是习惯了说六丫头，其实心里已没有了以前的成见，应该是从六丫头答应放了何妈妈时起。
姐妹二人说完，一起靠近趴在榻上的秋红，问道：“还疼吗？”
秋红回道：“不疼了，只是还需在床上趴几日才能彻底好。”
郁嘉梦埋怨道：“你因六妹被打成这样，也没见她前来说句暖心的话，往后还是不要再帮她。”
秋红不好搭话，唯用沉默回应。
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三姨娘，四小姐和五小姐的午饭已摆好。”
周秀兰向两个女儿说：“赶紧去用饭，这里有我。”
姐妹二人出了屋，瞧见看门的家丁将灵萱放了进来。二人同时站住，待灵萱走近，郁嘉梦质问道：“是六妹让你来的？”
灵萱回道：“秋红被杖责，小姐心里过意不去，派我前来看望。”
“这还差不多。她正在屋里，你尽管进去。”郁嘉梦说完，不再去理会，跟着郁嘉柔一起回自己的屋里享用午饭。
灵萱不敢贸然进屋，在外面向里说：“三姨娘，小姐派我前来看望秋红。”
“进来吧。”
听到三姨娘同意的声音，灵萱才大胆迈步，撩开厚厚的布帘，进入屋内。
秋红趴在三姨娘的榻上，而三姨娘正坐在榻边像照顾女儿一般。灵萱在心中慨叹，一个丫鬟能混到此等地位实在不容易，何妈妈的苦没有白受。
灵萱上前行礼：“小姐说，连累秋红挨板子，她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本想送药来，想到三姨娘这里定有上好的金疮药，无需再多送一份，只让我带来一些话，说与您和秋红听。”
周秀兰也想了解六丫头面对此事如何处理：“什么话？尽管说，屋里也没外人。”
灵萱照实说道：“小姐说，秋红挨的五大板子她没有能力阻止，小姐能保证的是秋红的五大板绝不会白白受了。”
尽管是由丫鬟转述，周秀兰也能听出六丫头的自信。想想以前那个唯唯诺诺，见人不敢大声说话的六丫头，很难想象是同一个人。
曾经的疑问再次出现，六丫头被沉塘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人回来之后像变了一个人？
她很想问问眼前的丫鬟灵萱，她逃出郁府后没有被派出去的家丁寻到，定对六丫头的事再清楚不过。
“希望六丫头说到做到。”周秀兰犹豫着要不要向灵萱打听心中的疑惑，她瞬间决定还是试一试，“灵萱，你跟我到里屋一趟，我有话问你。”
灵萱不知何故，又不好拒绝，只能跟在三姨娘身后向里屋走去。
到了里屋后，周秀兰并未落座，站立着盯着灵萱看了一会儿，直到她浑身不自在，才问道：“能否告诉我，沉塘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六丫头竟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灵萱本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不自知，三姨娘要惩罚她。听到是此事，她倒松了一口气。
“小姐回来那日已说明，无须奴婢再说一回。”
“六丫头回来那日说的是真是假难道你我不清楚？还是不要回避得好，照实说吧。”
灵萱心想，沉塘之事三姨娘也清楚，不如仅就此事说，其他一概不提，再说事实也是如此。
“奴婢想问三姨娘，若您经历过生死，会不会也变得跟以往不同？”
周秀兰被这句话问住，陷入沉思。
灵萱趁机说：“清芷园还有事，奴婢先退下。”
周秀兰已无心理会灵萱，她的问题也是答案，自己早该想到才对。
当初只顾一味地跟着萧素娥害六丫头，却不承想，正是她们对丫头的伤害让她一步一步变成今天这样，说到底今日的六丫头是她们一步一步培养起来的。
周秀兰开始嘲笑自己：“呵呵……！你以前跟着萧素娥做的一切显得多么可笑！到头来一切都是一场空。若你从来没有针对六丫头，也许她永远是那个唯唯诺诺没有出息的庶女，是你一步一步成全了她，竟然还有脸打听她为何会变成这样？还好，你醒悟得早，及时迷途知返。可萧素娥和荔香园那位还傻着呢！就让她们傻下去吧，终有一日她们会后悔。”
回到清芷园后，灵萱向小姐回禀了前去翠影轩的过程，也说了三姨娘的疑问以及她如何回应。
郁楚瑶并不紧张，夸道：“你回得甚好，既是照实说，也没有将裴公子说出来。唉，要不是怕连累裴公子，我早已向父亲和三位姨娘说明实情。”
灵萱想了想说：“也许小姐照实说不仅不会连累裴公子，说不定长辈还认为您跟裴公子是天作之合，省得再为您胡乱牵线搭桥。”
“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要让长辈知道是裴公子救了我，只怕她们会将怨气撒在他头上，反而会出面阻止，到最后好事难成。”
“小姐成管家人后，三姨娘变了，应该不会使绊子；二姨娘虽还是老样子，可她被禁足，有心无力；五姨娘虽对小姐不满，可沉塘之事与她无关，应该不会干涉；至于老爷，小姐每次在他面前提起空玄法师时，老爷的态度都会变好，空玄法师是裴公子的亲姑姑，老爷应该不会反对。”
每次见父亲时，灵萱都跟在一旁，她向父亲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灵萱都一清二楚；父亲如何表现，灵萱自然看在眼里，她能猜到父亲与空玄法师关系不一般，倒也正常。
可灵萱的看法，郁楚瑶并不认同。
“三娘的转变是意外之喜，她自然不会干涉我的事；二娘被禁足只是暂时，一个月后仍旧自由，她想要破坏我的好事有的是办法；我管家后五娘对我越来越不满，马厩闹事与她有关，我如果我没猜错，卢文闹得一出恐怕也与她脱不了干系，她如此待我，又如何能希望我好？”
灵萱疑惑道：“小姐嫁出去只对她们有利，应该没有理由阻拦。”
“话说得没错，可一个人若讨厌另一个人，绝不会让她讨厌的人变得更好。裴家是皇商，裴贵妃深得陛下喜爱，在后宫的地位可比肩皇后娘娘，这等人家恐怕在郁府的姨娘眼中根本不是我的归宿，我只配嫁给小门小户，上次给我说的方永格便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