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一封措辞冷静却决绝的离职申请,被狠狠摔在价值百万的红木办公桌上。
紧接着,一条微博以燎原之势,在短短十分钟内引爆了整个网络。
“‘绣娘小棠’,本人林小满,即日起正式退出与维拉(Vera)品牌的所有合作系列。感谢相遇,未来将以独立设计师身份继续创作。江湖再见。”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狗血的撕扯,只有斩钉截铁的告别。
#绣娘小棠退圈#的话题,如坐上了火箭,瞬间冲上热搜第一,后面跟着一个猩红的“爆”字。
粉丝们彻底炸了锅,从震惊、不解到愤怒,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维拉(Vera)的股价应声而跌,公关部的电话被打到瘫痪。
风暴中心的林小满,此刻却异常平静。
她回到那间略显狭窄的出租屋,将维拉的工牌随手扔进抽屉最深处,仿佛丢掉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她深吸一口气,心念微动。
原本静静躺在床上的“九凤朝阳袍”瞬间金光流转,华美的袍服形态消散,化作一匹流光溢彩的云锦布料,自动铺展在工作台上,布料上九只凤凰的眼眸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灵气,正关切地注视着她。
这就是她的底气,她的秘密。
这件袍服,是她觉醒前世记忆后,凭借残存的本能绣出的第一件作品,内里蕴含着一个名为“天工”的刺绣系统。
林小满摊开画纸,脑海中浮现出昨夜那个支离破碎的梦境——金戈铁马,宫阙万重,还有一个背影决绝的男人,以及他留下的那行血字。
那字迹,与谢昭明如出一辙。
无数灵感交织碰撞,最终汇成三个字——“归心录”。
她拿起画笔,指尖仿佛有电流窜过。
这一次,她不再描摹凤凰,而是画下了一株于寒冬中傲然绽放的红梅。
笔锋所过之处,桌上那匹云锦布料的袖口处,几缕金线竟无风自动,开始自行编织,勾勒出与画稿上一般无二的梅花初蕊,其精妙程度,远超人力所能及。
与此同时,谢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内,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砰!”
三部最新款的旗舰手机,在谢昭明雷霆之怒下,接连化作一堆冰冷的零件。
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李秘书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他从未见过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谢总失态至此。
“说。”谢昭明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李秘书身体一颤,连忙低声汇报:“林小姐今天一早,已经交还了所有公司物品,包括那张最高权限的工牌。她……她离开公司后,直接去了民政局。”
谢昭明猛地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一丝不敢置信的恐慌一闪而过:“什么?!”
他以为她……
“谢总,您别误会。”李秘书赶紧解释,“林小姐是去婚姻登记信息处查询……查询您名下的婚史记录。”
谢昭明的动作僵住了。
李秘书硬着头皮继续说:“系统里自然是……什么都查不到的。您一直是未婚状态。”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谢昭明紧绷的下颌线才缓缓放松,随即,一抹比黄连还苦的笑意,在他唇边漾开。
“她以为我结婚了?”他低声自语,像是在问李秘书,又像是在问自己。
声音里,是无尽的苍凉与自嘲。
李秘书看着自家老板这副模样,心中不忍,犹豫再三,还是补充了一句:“林小姐……还向工作人员打听,像谢家这样的高门望族,男子是否都有……早早订下婚配的传统。”
谢昭明脸上的苦笑彻底凝固。
他明白了,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又什么都没想起来。
她记得那些约定,却唯独忘了他。
当天下午,民政局门口,被闻讯赶来的记者堵了个正着。
“小棠老师,请问您突然宣布退圈,是否与维拉高层有关?还是因为感情受挫?”一个记者将话筒递到林小满嘴边。
镁光灯下,林小满非但没有丝毫狼狈,反而笑得格外从容,眼神清亮得像一泓秋水。
“不是受挫,是清醒。”她对着镜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只是忽然明白,有些人,有些事,哪怕命运曾经将我们绑在一起,也不能一错再错。及时止损,是对自己最大的尊重。”
镜头敏锐地捕捉到她抬手拨弄碎发时,手腕上一闪而过的痕迹——那枚代表着宿命纠缠的契印,颜色已经淡了许多,但几缕极细的金红丝线,依旧在皮肤下若隐若现,仿佛一道无法磨灭的烙印。
当晚八点,“绣娘小棠”的个人账号开启了退圈后的首次直播。
没有预热,没有宣传,但直播间人数在五分钟内就突破了千万。
镜头前的林小满,换上了一身素雅的白衣,衬得她眉眼愈发清冷。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将一件旗袍展示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件墨绿色丝绒旗袍,通体以银线绣着风中摇曳的寒梅,风骨凛然。
而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旗袍心口的位置,那里用最鲜艳的红线,绣着一根……断裂的丝线。
断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牵连。
“‘归心录’第一篇,名曰‘决绝’。”林小满终于开口,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网络,“这桩婚,我退得明明白白。”
弹幕瞬间引爆!
“我的天!婚?小棠老师结婚了?!”
“跟谁?是谢总吗?所以退圈是因为离婚?”
“这件旗袍……我好像看懂了,心口断了红线,这是在宣告恩断义绝啊!”
“太刚了!不愧是我粉的女人!”
谢家老宅,谢昭明握着手机,屏幕上正是那件刺眼的旗袍。
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就在这时,一个专属铃声响起,是老夫人的电话。
“昭明,”电话那头,谢老夫人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和了然,“你是不是……让那孩子看见那方‘血契帕’了?”
谢昭明喉结滚动,沉默不语。
“唉……”老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心疼,“那方帕子,是她上一世,用自己的心头血,为你绣的定情信物。你父皇当年为了保住谢氏江山,用禁术封印了她的记忆,让她忘了你,忘了所有前尘往事,可他封得住记忆,却封不住那颗为你而动的心啊。你以为你躲着她,是在保护她?傻孩子,你躲她,就是在躲你自己。”
电话被挂断,室内只剩下电流的忙音。
谢昭明缓缓起身,走到书房最深处的暗格前,输入一连串复杂的密码,打开了一本被列为家族禁书的古籍。
他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页记载着家族秘辛的书页,最终停在一张明显比其他纸张更加泛黄的纸上。
上面用朱砂写着一行古朴的篆字,字迹间透着一股无可违逆的天道威压:
“谢林二族,以绣结契,魂牵九世,唯心可解。”
夜色渐深,林小满的工作室内灯火通明。
她正全神贯注地为“归心录”的第二件作品描绘细节,大脑中“天工”系统高速运转,将无数复杂的绣法拆解、重组。
就在这时,桌上的九凤朝阳袍突然金光大盛,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警告!主人,检测到有不明力量正在使用‘绣魂引’,试图窥探并窃取你的设计稿核心数据!”
绣魂引?
那是刺绣世家中最阴毒的一种秘术,能通过媒介,直接窃取绣师脑海中的灵感与构思!
林小满眼神一凛,好一招釜底抽薪!
“天工,启动反向追踪!”她冷声下令。
“追踪启动……信号源分析中……定位成功!”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源头IP地址指向……维拉(Vera)集团设计部核心服务器!”
果然是他们。
林小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想偷她的东西?
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毫不犹豫地将已经完成的“归心录”系列所有设计稿,通过“天工”系统进行了最高级别的加密,并直接上传至一个位于海外、与任何商业实体都无关的独立艺术品展示平台。
做完这一切,她再次登录微博,发布了一条新的动态,只有短短一行字,却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七日之后,全球同步直播,发布‘归心录’全系列。这一次,无关商业,只为真相。”
深夜,一辆黑色宾利悄无声息地停在林小满工作室楼下的阴影里。
谢昭明独自一人走下车,他没有靠近,只是站在街角那棵梧桐树下,隔着一道冰冷的玻璃窗,静静地望着那个伏案而眠的纤细身影。
灯光柔和地洒在她身上,睡梦中的她眉头依旧微蹙着,似乎并不安稳。
他能清晰地看到,她手腕上那枚双生契印,正随着她的呼吸,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幽微的光芒,仿佛在与他遥相呼应。
他抬起手,想要隔空触碰那片玻璃,指尖却在离窗框一寸的地方停下。
“小满……”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带着无尽的压抑与痛楚,“我不是不想认你……我是怕认了,又一次……护不住你。”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工作室里,那匹流光溢彩的九凤朝阳袍,最中央那只凤凰的眼睛,骤然睁开!
那不是刺绣,而是一双真正充满了神性的、金色的凤眼!
一道凝如实质的金光,洞穿了玻璃,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如利箭般直射谢昭明的心口!
谢昭明瞳孔骤缩,却不闪不避。
金光并未伤他,而是在触碰到他胸膛的刹那,让他衣襟下的某个物件发出了璀璨的光芒。
光芒透过薄薄的衬衫,清晰地显现出一个轮廓——那竟是一枚与林小满所拥有的、一模一样的金梭!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小满的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前所未有的庄严与肃穆:
“检测到双生契印共鸣,宿主权限提升。宗师级唯一任务解锁:寻回‘轩辕冕服’,唤醒沉睡的山河图轴。”
谢昭明在金光中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痛苦已被一种深沉的决意取代。
他转身,悄然隐入黑暗。
第二天清晨,一阵门铃声吵醒了还在沙发上浅眠的林小满。
她打开门,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没有署名的牛皮纸包裹,静静地躺在脚下。
她疑惑地将包裹拿进屋内拆开。
里面,是一本封面残破、书页泛黄的古书,封面上用毛笔写着三个古朴的大字——《谢氏绣谱》。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跳。
她颤抖着手翻开绣谱,里面记载着无数精妙绝伦却早已失传的谢家独门针法。
当她翻到最后一页时,动作顿住了。
那一页,被撕掉了大半,只留下残缺的一角。
在那残页上,夹着半幅用特殊防水材质绘制的地图。
图上是光怪陆离的海底景象,指向一座沉没的古城。
而在地图破碎的边缘,有一行用血写成的小字,字迹苍劲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正是她梦中见过、也曾深深烙印在她前世记忆里的笔迹:
“S市以东,百海之下,冕服沉眠。心钥,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