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
冥渊摔了个屁股墩，揉着后腰爬起来，突然浑身一僵——原本贴合身形的玄铁战甲不翼而飞，腰间仅剩几片破布条在风中摇摇欲坠。
他手忙脚乱地捂住关键部位，扯着嗓子大喊：“我战甲呢？！章余！是不是你搞的鬼？！”
“怪我？那战甲是在山河社稷图里画的，出了图自然就——”
话没说完，章余再也憋不住笑，指着冥渊颤抖的手指都在发颤，“哈哈哈哈！你现在这模样，比被扒光的刺猹还——”
“住口！”冥渊涨红着脸，慌忙扯过地上半块破布围住腰间。
“好了别闹了！”
大白猪衣袖一挥，一道金光闪过，冥渊身上立刻裹上了件粗布长袍。
他转头望向百丈外的战场，神色凝重，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逸尘周身黑白魔气翻涌如潮，手中木剑与悟心的般若剑交相辉映，两道身影正与笼罩在黑雾中的还施激烈缠斗。
“请师尊圆寂！”
悟心话音未落，还施周身的黑雾诡异地倒卷而回，凝聚成三头六臂的魔神虚影。
其中一个头颅猛地张口，一道漆黑如墨的光柱激射而出，所过之处，空间寸寸崩裂；另外两条手臂挥舞着由邪气凝成的巨斧，朝着悟心和逸尘当头劈下。
“小心！”
逸尘瞳孔骤缩，周身仙魔之气轰然炸开，黑白双色光芒凝聚成盾牌挡在悟心身前。
木剑上的乙木之力疯狂流转，深深插在还施心口，炸开万千青光，将其丹田处的邪气核心绞成碎片。
与此同时，光柱与巨斧重重轰击在盾牌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
盾牌瞬间寸寸碎裂，逸尘被余波震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百丈之外的山峰上。
“轰！
整座山峰轰然倒塌，烟尘弥漫间，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唯有木剑插在碎石堆中，青光黯淡。
“逸尘！”
悟心目眦欲裂，周身金莲本源疯狂燃烧，化作璀璨金焰。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双手紧握般若剑。
还施三头同时发出非人的尖啸，六臂挥舞的邪能锁链如毒蛇般缠来，直接穿透悟心肩胛，带起一串金血。
与此同时，汇聚成实质的黑雾在其掌心不断翻涌，酝酿着足以将方圆百里夷为平地的杀招。
千钧一发之际，悟心余光瞥见十丈外断成两半的苦竹。染血的指尖凌空一抓，苦竹顿时化作流光飞至掌心。还施的利爪即将贯穿他咽喉的瞬间，悟心猛地将苦竹刺入其心口！
“给我——进！”
悟心左掌凝聚最后的灵力，轰然拍出「一气震寰宇」。
磅礴掌力震得空气爆裂，苦竹瞬间没入还施胸腔，穿透跳动的黑色心脏。
还施发出凄厉惨叫，周身黑雾疯狂翻涌，却见悟心已抽出般若剑，剑锋直指其丹田。
就在剑尖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还施双手死死攥住剑身，般若剑深深嵌入掌心，溢出的黑血顺着剑刃腐蚀出缕缕青烟。
百丈外的逸尘已经解除了战甲，白色衣衫尽染血污，单膝跪在崩塌的山峰之巅，剑指如戟，周身仙魔之气疯狂翻涌。
“给我——去！”
随着一声低沉的喝令，插在碎石中的木剑裹挟着乙木青光破空而来，精准刺入还施丹田。
还施身躯剧震，攥着般若剑的双手无力垂下，剑锋顺势没入三寸，金芒与青光在伤口处绞杀，将他体内剩余的邪气搅得支离破碎。
还施三个头颅同时发出非人的嘶吼，背后修罗邪相突然暴起，一只布满骨刺的巨掌轰然拍向悟心。
千钧一发之际，那遮天蔽日的杀掌却在距离悟心面门三寸处猛地转向，狠狠砸向自己胸口！
黑色的血液如暴雨般洒落，还施残存的意识似乎在这一刻挣脱邪气束缚，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那是师尊对弟子最后的温柔。
逸尘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剑指无力垂下，双眼一翻直直栽倒，在烟尘中砸出闷响。
而还施的身躯在轰鸣声中摇摇欲坠，染血的指尖深深嵌入地面。
他望着眼前伤痕累累的众人，仰头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释然与解脱。
随着黑雾如潮水般褪去，他的身影开始透明消散，只留下那件残破的袈裟轻轻飘落在水面，随着波纹起伏。
悟心单膝跪地，喉咙像是被堵住般发不出声音，颤抖着伸手却抓了个空。
木剑与般若剑从还施消散的躯体中跌落，剑身光芒黯淡，却仍残留着战斗的余威。
“都结束了……”
大白猪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
莫染尘握着禅诛剑的手猛地颤抖起来，他踉跄着往前踏出一步，喉间滚动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大白猪缓缓转过头，肥大的耳朵动了动，对着他露出一个笨拙的笑容。
随后，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向悟心，庞大的身躯在血色月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它低头用蹄子卷起那件袈裟，浑浊的猪眼泛起微光。
刹那间，金光迸发，大白猪的身形急速缩小，变回了那个清逸出尘的仙界泰斗——念帝。
悟心望着那熟悉的眉眼，喉间涌上的哽咽撞碎了所有矜持，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师尊……果然是您....”
念帝抖了抖袈裟，走到悟心身边，轻轻蹲下身子，将袈裟披在弟子肩头。
温暖的手掌抚上悟心的头顶，“傻孩子，哭什么？为师可记得曾教过你，山崩川竭终入海，叶落归根自成尘，生死不过是天地间的一次合掌。“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却让悟心的眼泪更加汹涌。
“西陵弗国以后就交给你了……”
念帝的声音像是被晚风卷着，越飘越远，掌心的温度也顺着悟心的发顶一寸寸消散。
“师尊...让我穿袈裟还太早了...”
悟心哽咽着说，泪珠砸在袈裟上晕开深色痕迹，沾湿的金线绣出的莲纹在暮色中微微发亮，像是要将他的悲伤都一一收纳。
念帝望着弟子，眼中满是欣慰与期许。他又轻轻摸了摸悟心的头，柔声道：“那就努力做一个配得上袈裟的人吧，为师走了，若有来世，待你踏出前无古人的道途，为师愿化作第一缕托举你的风，作你足下第一块铺路的石，为你护道！“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白衣上泛起点点金芒，如同破碎的星光。
“师尊！”
悟心伸手去抓那逐渐透明的衣角，指尖却只攥住一缕飘散的金芒。
念帝的身形愈发虚幻，白衣在风中化作千万点流萤，却仍带着熟悉的笑意回望弟子。
“最后一事……”
他的声音轻如晨雾，却字字刻进悟心灵台，“莫被袈裟缚了本心，莫让戒律困了本我。”
点点金芒汇聚成手，最后一次拂过悟心湿润的睫毛，“去寻你心中的弗道——纵踏遍炼狱，亦要走出自己的莲台。”
话音落尽，漫天金芒轰然炸开，化作万千琉璃般的光点融入暮色。
悟心跪在原地，望着掌心消散的金芒，压抑许久的悲恸如决堤之水轰然倾泻。
他攥紧袈裟放声大哭，肩头剧烈颤抖，泪水混着血渍滴落在绣满莲纹的布料上，洇开大片深色痕迹。
“师尊——！”
哭喊撕心裂肺，惊起远处林间飞鸟。
莫染尘踉跄着冲上前，禅诛剑“当啷”坠地，他扑通一声跪在悟心身旁，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
颤抖的手抚过空中残留的金芒，曾经那个在藏经阁耐心教导他们的身影，此刻只剩满地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