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试试。”我拉着她走过去,在院门外停下,轻轻敲了敲门,“有人吗?”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个老太太的脑袋,头发花白,脸上全是皱纹,手里还端着个煤油灯。“谁啊?”她的声音有点哑,带着点警惕。
“阿婆,我们是路过的,想在您这儿借宿一晚,给您钱。”我把帆布包里仅剩的几块零钱掏出来,递了过去。
老太太眯着眼睛打量我们半天,又看了看小花,叹了口气:“进来吧,看你们俩孩子也不像坏人。钱就不用了,家里正好有间空房。”
院子里种着棵石榴树,树上挂着几个红通通的石榴,看着就甜。老太太把我们领进一间偏房,里面有张旧木床,铺着粗布褥子,闻着有股太阳晒过的味道。
“谢谢阿婆。”小花鞠了个躬,眼睛亮晶晶的。
“饿了吧?”老太太转身出去,没过一会儿端来两碗红薯粥,还有一碟咸菜,“家里没啥好东西,将就着吃点。”
粥是温的,带着点甜味,咸菜有点咸,但我和小花还是吃得狼吞虎咽。老太太坐在旁边看着我们,嘴里念叨着:“慢点吃,别噎着。看这孩子瘦的,遭了不少罪吧?”
我心里一酸,差点把粥洒出来。自从阿玲走后,还没人这么疼过我。
“阿婆,您知道广州怎么走吗?”小花嘴里塞着粥,含糊不清地问。
“广州啊,远着呢。”老太太叹了口气,“得先去镇上坐汽车,再转火车,折腾两天才能到。你们俩孩子去那儿干啥?”
“找我表哥。”小花挺了挺胸脯,“我表哥在那儿上班。”
老太太没再追问,只是摸了摸小花的头:“外面不太平,尤其是广州,鱼龙混杂的,你们俩孩子可得小心点。”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前几天村里来了个外乡人,穿得干干净净的,说要找个脖子上挂银簪的小伙子,给了我张照片,我看跟你有点像。”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阿婆,那人长啥样?是不是穿黑袍子?”
“不是,穿的是中山装,看着挺斯文的。”老太太摇摇头,“他说要是看到你,就让你去白云山找一个姓陈的道长,说那道长能帮你。”
白云山?陈道长?我愣了一下,这名字有点耳熟。哦,想起来了,上次在广州遇到的那个捡垃圾的阿婆也说过,白云山有个陈道长,专门收拾罗老鬼那种歪门邪道。
“他还说啥了?”我赶紧追问,心脏“咚咚”地跳。
“没说啥,就给了我五十块钱,让我留意着。”老太太站起来,“你们早点睡吧,明天我送你们去镇上坐车。”
等老太太走了,我把小花哄睡着,自己坐在床边,摸着凉凉的银簪,脑子里乱糟糟的。那个穿中山装的外乡人是谁?是罗老鬼的人设下的圈套,还是真的有人想帮我?
如果是圈套,他为啥要让我去找陈道长?直接来抓我不就行了?
如果是真的……那陈道长真的能对付罗老鬼吗?
我想起阿玲死在我面前的样子,想起老周那副嘴脸,想起那两个骑摩托的壮汉,心里那股狠劲又上来了。不管是不是圈套,我都得去试试。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得闯一闯。不为别的,就为了给阿玲报仇,为了让小花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阿玲,明天我们去白云山。”我摸着银簪,轻声说,“你说,那个陈道长,会不会是我们的希望?”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地上,像一层薄薄的霜。石榴树的叶子在风里沙沙响,像是在回答我。
第二天一早,老太太果然送我们去了镇上。她还给了小花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几个煮鸡蛋和几块钱,说是她孙子的压岁钱,让我们路上用。
“阿婆,谢谢您。”我给她鞠了个躬,心里暖烘烘的。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路上小心。”老太太挥挥手,眼睛有点红,“到了广州,好好过日子。”
坐上去白云山的汽车,我看着窗外的风景一点点往后退,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小花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笑,大概是梦见她表哥了。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银簪,又看了看身边的小花,握紧了拳头。
汽车在盘山公路上晃得人想吐,我把小花抱在怀里,她晕车晕得厉害,小脸煞白,靠在我肩膀上哼哼唧唧。我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心里咯噔一下——这丫头昨天在树林里吃了野果子,该不是闹肚子发烧了吧?
“师傅,麻烦停下车!”我拍了拍司机的座椅,嗓门有点急。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们一眼,不耐烦地咂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停啥?”
“孩子发烧了,我得找地方给她弄点药!”我掏出兜里仅剩的几张皱巴巴的钱,“我多加钱行不?”
他瞅了瞅钱,又看了看小花蔫蔫的样子,骂了句“晦气”,还是把车停在了路边。“就给你半小时,超时不等!”
我抱着小花往路边的村子跑,这村子比昨天那个还小,就几户人家散落在山脚下,烟囱里飘着淡淡的烟。最前面那户人家的院门没关,我抱着小花冲进去,院子里一个大婶正在晒玉米,看见我们吓了一跳。
“大婶!有退烧药吗?孩子烧得厉害!”我声音都在抖,小花的呼吸越来越沉,嘴唇干得发裂。
大婶赶紧放下手里的簸箕,摸了摸小花的额头,眉头皱得紧紧的:“我的天,这烧得厉害!快进屋!”
她把我们领进屋里,从柜子里翻出个小药瓶,倒出两片白色药片,又倒了碗温水。我撬开小花的嘴,把药片喂进去,她哼唧了两声,没醒。
“这药是我家娃上次发烧剩的,应该还管用。”大婶擦了擦手,“你们这是从哪儿来啊?咋让孩子烧成这样?”
“我们……我们去白云山找亲戚。”我含糊了一句,实在没力气解释那么多。
大婶叹了口气,去厨房端了碗热粥出来:“先喂她喝点粥,空腹吃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