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他?骂他有什么用?人家这是本职工作,铁饭碗,受大燕律法保护的。他就算把这陈瑞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今天这桩社死事件,也照样会被一笔一划、清清楚楚地记录在案,成为他傅雷……哦不,是傅中庭人生履历上抹不去的污点。
删?他一个刚穿越过来、连朝堂上谁是谁都分不清的“文盲皇帝”,拿什么去跟这套运行了上百年的祖宗规矩对抗?
傅雷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俊脸涨得通红,活像一只被激怒了却无处下嘴的河豚。
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绝望啊!
就在他憋屈得快要原地爆炸时,脑子里突然像有一道闪电划破了混沌的夜空。
等等!
陈瑞?
记录皇帝日常言行?
这不就是……这不就是个行走的“黑匣子”,一个活生生的人形数据库吗!
他现在最缺的是什么?不就是情报吗!
他要了解这个陌生的王朝,要搞清楚傅中庭留下的这个烂摊子,要弄明白朝堂上那些大臣的派系、关系、恩怨情仇……找谁最靠谱?
不就是眼前这个掌握了皇帝第一手资料的“史官”吗!
这一瞬间,傅雷眼中的怒火瞬间熄灭,取而代লাইনে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他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恼羞成怒”切换到了“和蔼可亲”,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搞革命工作般的激情。
“爱卿!”
傅雷一把抓住陈瑞的胳膊,吓得对方手里的毛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陈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脸和亲热的称呼搞蒙了,呆呆地抬起头,只听见他们尊贵的陛下,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仿佛地下工作者接头般的神秘口吻,热情洋溢地说道:
“爱卿,快快请起!跟朕走,朕有一个关乎我大燕国运的绝密任务,要交给你去办!”
那语气,活像是“同志,组织上现在有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
陈瑞的脑子“嗡”的一下,彻底当机了。
关乎国运?
绝密任务?
交给我?
他看着皇帝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皇帝被踹傻了,现在要杀人灭口了!
“陛……陛下……饶命啊!微臣什么都没看见,微臣今晚眼瞎了!”
陈瑞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当场就要瘫下去。他以为自己记录了皇帝的糗事,这是要被拖到哪个角落里秘密处决了。
“饶什么命!是给你荣耀!”
傅雷此刻满脑子都是“情报、信息就是实力啊”,哪有功夫理会他的心理活动。
他看对方腿软得站不起来,干脆手臂一用力,直接把这位体型瘦弱的陈瑞从地上一把架了起来,半拖半拽地就往宫殿深处走。
“走走走,时间宝贵,咱们得抓紧时间干革命……不是,干大事!”
于是一副极其诡异的画面出现了。
大燕的天子,龙袍上还带着灰,像个土匪,强行架着一个面如死灰、双腿打颤、口中还念念有词“臣罪该万死”的起居官,两人“勾肩搭背”,步履匆匆地消失在夜色深处。。
一路上,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宫女太监,都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但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天呐,陛下这是要把陈起居官拖到哪里去?”
“看陈起居官那脸色,怕是……凶多吉少啊。”
“我就说嘛,龙屁股摸不得,这下好了,陈陈起居官怕是要为史献身了……”
“陛下……是不是被林才人那一脚,给踹坏了脑子?”
各种猜测在宫人们心中疯狂滋生,而事件的两位主角,已经风风火火地杀到了皇家藏书馆。
“砰!”
傅雷一脚踹开藏书馆厚重的大门,把里面守门的一个打瞌睡的老太监吓得一激灵,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藏书馆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纸张和墨香,一排排顶天立地的书架上,塞满了浩如烟海的卷宗典籍,显得庄严肃穆。
傅雷无视了老太监和闻声赶来的几个小太监惊恐的目光,他松开已经快要吓晕过去的陈瑞,自己则大步走到藏书馆中央,张开双臂,环视一圈,深吸了一口充满知识芬芳的空气。
然后,他用一种豪气干云的语气,向在场所有人宣布: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朕的‘作战指挥室’!”
整个藏书馆,落针可闻。
老太监、小太监,还有被他拖来的陈陈瑞,全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作战指挥室?
这是藏书馆啊陛下!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隔壁武英殿才是议事的地方啊!
傅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宏伟蓝图中,他转过身,指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又抛出了一个让这些古代土著大脑宕机的新词。
“朕,现在要给你们定一个KPI!”
他顿了顿,很满意众人脸上那种“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听什么天书”的表情,继续说道:
“从即刻起,你们所有人,包括你,陈爱卿,你们的任务,就是帮朕把这藏书馆里,所有关于本朝官员的资料、他们的籍贯、履历、家族关系、派系斗争、历史功过……所有的一切,全都给朕分门别类地整理出来!”
“完不成KPI的,没有年终奖!”
“KPI?”
“年终奖?”
这闻所未闻的词汇,像板砖,砸得他们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陈陈瑞壮着胆子,颤巍巍地问道:“陛……陛下……何为……开……屁……哀?”
他连发音都发不准,还以为是什么西域传来的咒语。
傅雷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超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