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刚刚还兴高采烈的学渣们，此刻都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他们看看状若癫狂的吴越，又看看脸色铁青的傅中庭，忽然觉得，这场“哥俩好”的师徒反目大戏，比任何电视剧都刺激。
傅中庭彻底被激怒了。
一股久违的，独属于九五之尊的恐怖杀气，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笼罩了整个教室。**空气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几度，前排一个女生甚至下意识地抱住了胳膊。刚才还在嬉皮笑脸的赵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感觉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这不是开玩笑的眼神！**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学生都感到了一股莫名的窒息感，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缓缓抬起手，指着吴越。
那根修长的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放肆！”
这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所有人的耳膜嗡嗡作响。
“筋骨之强，毅力之坚，方为人之根本！你竟敢对师长咆哮，对君……”
他又一次差点说漏嘴，那个根植于灵魂深处的身份认同，在这个现代的躯壳里横冲直撞，几乎要破体而出。
“……对师长不敬？！”
“来人……”
那句刻在骨子里的命令，再次冲口而出。**他的灵魂在咆哮，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殿前武士冲进来，将这个大逆不道的“言官”拖出去的画面。然而，这具孱弱的身体却在拼命压制着这股冲动，一种灵魂被囚禁的暴戾感让他几欲发狂。**
教室里空空荡荡，只有一群目瞪口呆的学生。
他硬生生把那句“拖出去斩了”给咽了回去。
这个动作是如此艰难，以至于他额角的青筋都暴突起来，清晰可见。
他需要冷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他不能在这里杀人。他需要用这个时代的规则，来处理这个时代的“逆臣”。
他眼中的滔天怒火，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火焰更灼人，比寒冰更刺骨的冷漠。
他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下讲台。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轻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他走到吴越的课桌前，停下。
他没有看吴越，而是俯身，从地上捡起了吴越刚才丢下的那本物理书。
他用两根手指捏着书页，像是捏着什么肮脏的东西，随意地翻了翻。书页上，满是吴越用不同颜色笔做的工整笔记。
然后，他抬起眼，目光如刀，直刺吴越的眼睛。
他的声音，不再有任何温度。
“普朗克常数，h，决定了能量的最小量子单位。是也不是？”
这突如其来的提问，让正处于情绪巅峰的吴越脑子宕机了。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
傅中庭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而你，连控制你自身这个宏观世界里最庞大的能量集合体——你的身体，都做不到。”
“连让你站一个时辰都心浮气躁，连让你听一道命令都怨声载道。”
“你连自己这个‘能量体’的最小行动单位都无法掌控，谈何去探索宇宙的奥秘？”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一锤一锤砸在吴越的心上。
傅中庭的声音依旧冰冷，他将手中的物理书，轻轻放在吴越的桌上。
“心不静，则万物皆乱。”
“连自己的心都静不下来，你又凭什么去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
他顿了顿，最后吐出两个字，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退下！”
这套“物理学+帝王心术”的混合歪理，直接把吴越砸蒙了。他张着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他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教室里的其他学渣，更是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们听懂了一件事——他们牛逼的傅老师，把学霸吴越给怼得哑口无-言！
“卧槽！”赵昊第一个反应过来，满脸崇拜地怪叫，“老大说得对啊！吴大学霸，不明觉厉啊！你这叫钻牛角尖！先去操场跑个十圈静静心再说！”
“对对对！跑十圈就好了！”
“吴越，老大这是为你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起哄声，附和声，此起彼伏。
吴越呆呆地站着，看着眼前这个满嘴歪理的“老师”，再看看周围那些起哄的、他一向看不起的学渣。
他们，竟然都在拥护这个“骗子”！
而自己，这个唯一清醒的人，这个为了大家好的人，却成了孤家寡人，成了被嘲笑的对象。
凭什么？
一种巨大的、被全世界背叛的荒谬感，瞬间击垮了他。
他的信仰，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曾经那个温文尔雅，带着他在知识海洋里遨游，让他敬若神明的傅老师，死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可怕的暴君。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决绝。
“你……”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傅中庭，也指着那本被他视若珍宝的物理书。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你不是傅老师！你是个骗子！”
喊完，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一挥手，将桌上那本凝聚了他所有梦想和心血的物理书，狠狠地扫落在地！
“啪！”
书本摔在地上的声音，无比清晰。
这一刻，傅中庭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平静，也消失了。
摔书？在他看来，这等同于朝堂之上，臣子愤而摔掉自己的乌纱帽，折断自己的笏板！这是最彻底的决裂，是最直接的挑衅！
是为，逆反！
此等逆臣，断不可留！
傅中庭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如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西伯利亚的冰川缝隙里，挟着万年寒风挤出来的。
“从现在起，你，吴越，被开除了。”
“滚出我的教室！”
“开除”！
这两个字，如同两把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吴越的胸口。他整个人都蒙了，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