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你站着别动！让老子桶一下屁股这事就算完了！”
冥渊双手攥着雷霆战戟，戟尖儿对准章余后心，牙缝里挤出的话混着唾沫星子：“刚刚你对老子用猴子偷桃，又拿毛笔捅老子屁股，今儿不把这账清了，老子跟你姓章！”
章余缩着脖子绕着怪石狂奔，紫韵豪锋在掌心转出残影：“别啊，我又不是故意的！那时候情况紧急，我要是不拽你，早掉下去喂鸟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
冥渊抄着战戟横劈过来，戟刃擦着章余耳际削断三缕发丝，“你他妈往死里薅老子，老子现在走路都觉得裆下漏风！”
章余猛地刹住脚，右手握拳举过头顶，摆出赌咒发誓的姿势：“我章余对天起誓！当时真不是故意薅你……那是......对...那是...替你查验‘慧根’是否松动！再说了——”
“说你奶奶个腿！”
冥渊的战戟“哐当”砸在地面，溅起的碎石子擦着章余脚踝飞过，“老子都快被你连根拔了！你管这叫‘检验’？你给老子站住，老子也给你检验检验！”
逸尘看着这幕，忽然笑出泪来——是啊，在他为血脉惶惶不安时，身边的人早已用“仙魔混搭”的方式，活得热闹又鲜活。
“疼吗？”悟心又一次轻声问。
逸尘低头看着手臂上交错的伤痕，仙力灼伤的淡金与魔纹反噬的深紫相互缠绕，像一幅未完成的画。
“有点疼，”他忽然伸手握住悟心的手，将自己腕间的纹路贴上对方掌心的金莲，“你写的心经说过，莲花生于淤泥才更香甜。或许我这颗‘灾星’，也能在裂缝里长出……不一样的东西。”
悟心一愣，继而笑出声，金光照亮了他眼角未干的泪痕。他反手握住逸尘的手，让弗力与混血灵力在两人之间轻轻流转：“那就让世人看看——”
他望向漫天交织的暮色，声音里带着破局者的孤勇，“当仙魔不再对立，当‘不同’成为底色，这天地……究竟能有多辽阔。”
风卷起满地碎叶，却带不走两人相触处绽放的微光。
逸尘忽然明白，自己的路或许从来不是登顶俯瞰，而是像此刻这样，握着挚友的手，踩着自己的裂痕，在仙魔的夹缝里走出一条连天地都未曾设想过的路——一条接纳所有不完美，却依然能让希望破土的路。像这光蝶那样，让对立的光芒在碰撞中衍生新的可能。
风卷起满地碎叶，却带不走两人相触处绽放的微光。
悟心忽然肩膀剧烈颤抖，指尖的金光猛地暗了暗。他别过脸去，袈裟下的金身泛起细碎裂纹——逸尘这才惊觉，悟心眼角的泪痕从未干过。
“悟心？”逸尘轻声唤他。
“师尊圆寂前说……”
悟心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烛火，“让我做一个配得上袈裟的人，可...我真的可以吗？”
碎叶扑棱棱落在悟心肩头，逸尘望着悟心肩头颤动的碎叶，忽然伸手握住他染着眼泪的指尖，“你可以的！”
“为何如此肯定？”悟心疑惑的问。
“因为——”
逸尘握紧他染着泪的指尖，碎叶落在相触的掌心，像一片微缩的人间，“好友是明知衣襟会染尽尘埃，却仍愿意跪进泥沼里，把众生一个个托举起来的人。”
悟心猛地抬头，撞见逸尘眼中倒映的暮色——不是仙族的清冷，也非魔族的桀骜，而是混着碎叶、烟尘与人间灯火的暖棕。
“我们先离开此地吧。”
悟心低声说，指尖轻轻拭去眼角泪痕，袈裟下的金身裂纹已悄然开始愈合。
逸尘试着起身，不料膝盖一软，整个人猛地栽向悟心。
悟心慌忙伸手去扶，却因金身未愈，周身的金光剧烈明灭，自己也险些跟着倒地。
一旁的莫染尘眼疾手快，长臂一伸稳稳托住两人肩头：“师弟，你还好吧，别逞强了。”
悟心苍白着脸摇头，他望着莫染尘喉结微动，终究没再坚持，“那就...有劳师兄了。”
“说什么傻话。”莫染尘叹了口气，将两人的手臂分别搭在自己肩头，“先出去要紧。”
“有劳莫大哥。”逸尘话音刚落却被莫染尘弹了下额头。
“少来这套酸话。”莫染尘弹了下逸尘的额头，“我们是朋友！”
简单的几个字像块温热的石头，砸进泛着凉意的暮色里。
悟心望着莫染尘染血的袖口——明明是弗国最不讲情面，最讲究体面的执法者，此刻却像个操心的兄长，把他们两个“麻烦精”牢牢护在臂弯里。
“走了。”
莫染尘轻轻推了推悟心后背，却在他踉跄时，用膝盖悄悄顶住他发颤的膝盖骨。
这个隐秘的支撑让悟心忽然想起，小时候刚入师门，偷懒不想走路，也是这样被莫染尘半扶半扛地带回去，一路上听他骂骂咧咧，却在睡前塞来一块糖糕。
远处，章余正被冥渊按在石头上扒拉腰带，“逸尘！快来救老子！这疯子要扒我裤子！”
“救你奶奶个腿！”
冥渊手上动作未停，死死抓住章余的腰带，“老子今天非要连本带利还给你！”
莫染尘摇头失笑，扶着两人往声源处走：“这俩活宝……”
逸尘望着那对活宝，又好气又好笑，扬声喊道：“你俩别丢人现眼了！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章余趁机猛地推开冥渊，边整理腰带边梗着脖子喊：“听到没？逸尘都看不下去了！”
冥渊甩了甩战戟，红缨扫过章余发冠：“算你走运！等出了这鬼地方——”他忽然凑近章余耳边，压低声音笑得阴恻恻，“老子要在你的屁股上画王八！”
“你敢！”章余跳起来要打人，却被逸尘一把拎住后衣领：“再闹可就真把你俩丢这儿不管了哈。”
“别别别！”章余和冥渊立刻怂了，缩着脖子可怜兮兮的看着逸尘。
逸尘看着这对活宝的滑稽模样，先是一愣，继而“噗嗤”笑出声。
“走吧。”
一片枯叶飘落，逸尘伸手替悟心拂去肩头的枯叶。
远处出口处，已晨光破晓，章余和冥渊还在嘀嘀咕咕互相威胁，却默契地一人捡了根枯枝，分别将逸尘和悟心的另一只手搭在自己身上，替莫染尘分担扶人的力气。
风卷起满地碎叶，在五人脚下堆成沙沙作响的地毯。
悟心望着前方交叠的背影，忽然觉得身上的裂痕不再那么疼——因为有人替他挡住了风，有人给了他糖糕的甜，还有人在荒诞的世道里，把日子过成了带着烟火气的诗。
他转头看向逸尘，暮色正温柔地漫过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
逸尘忽然感受到那道目光，转头时撞上悟心眼底的柔光。两人相视一笑，无需言语。
这一笑里，仙魔的桎梏正在碎叶声中崩解，余下的，是两个被命运揉皱又展平的灵魂，在彼此的伤痕里，看见天地未写的答案。
风停了，碎叶轻轻落在逸尘肩头。
他抬手拂去叶片，指尖却不小心蹭到悟心袈裟上的莲纹——金光与若隐若现的仙魔之力在暮色中交缠，织成比任何预言都要温柔的未来。
而他，终将带着一身尘埃与星光，走向那个连天地都未曾设想过的方向。
那里有光，有笑，有相握的手，有裂痕里长出的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