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久到傅雷都感觉自己的表情快要绷不住的时候,太后终于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那口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
“罢了。”太后缓缓开口,声音里的冰冷消融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后宫,是该好好整顿一下了。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这话,等于是在贤妃的事情上,彻底站到了傅雷这一边,默认了他的处置。
傅雷心中一喜,刚想松口气,太后的话锋却猛地一转,目光如电,射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倾倾。
“不过,林才人。”
林倾倾抬起头,迎上太后的目光,不卑不亢。
“你也要记住自己的本分。皇帝今日可以护着你,不代表他能护你一世。在这深宫里,风水轮流转,今日的恩宠,或许就是明日的催命符。最终能让你安身立命的,只有你自己,明白吗?”
这既是敲打,也是一种过来人的警告。
林倾倾微微颔首:“臣妾,谢太后教诲。”
太后收回目光,不再看她,缓缓起身,在宫女的搀扶下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她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皇帝若真觉得累了,就早日诞下皇子,稳固国本。哀家也老了,不想再管这些闲事。”
直到太后的仪仗彻底消失在视线里,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才缓缓散去。
傅雷长吁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腿肚子都在打颤。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冲着林倾倾比了个“V”字手势,一脸的劫后余生:“媳妇儿,我这演技,能拿奥斯卡了吧?”
林倾倾嘴角一勾,走过去给他倒了杯茶:“勉强及格。就是戏有点过,差点就演成‘妈宝男’了。”
两人相视一笑,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呼……”
傅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赢了。但他也知道,自己暴露了对林倾倾的“特殊”,为自己,也为她,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
夜,深了。萧鸾殿内,烛火摇曳,将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傅雷最终还是达到了他的目的,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
林倾倾被他逼得没办法,只好苦着脸,命人在萧鸾殿的外间,给他支了一张简陋的躺椅。
此刻,外间的躺椅上,躺着一个身形高大健硕的“皇帝”。
里间的凤床上,躺着一个身姿纤细柔弱的“才人”。
两人中间,隔着一道珠帘和一扇屏风,林倾倾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她能清晰地听到外间那个男人刻意放缓、却依旧沉重的呼吸声。
她的脑子很乱,白天,当傅雷将她护在身后,对所有人宣布“她是朕的人”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当他用一种全新的方式,化解了与太后的尖锐矛盾时,她也由衷地佩服自己老公的智慧。
可现在,夜深人静,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那种别扭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就是傅中庭那张冷酷暴戾的脸。她没办法将眼前这个躺在不远处的、拥有着暴君身体的男人,和自己那个戴着眼镜、温文尔雅的物理老师老公完全划上等号。
并肩作战的战友,这是她目前能接受的极限了。
再亲密一点……她做不到。
傅雷也睡不着。
他躺在那张硬邦邦的躺椅上,烙饼似的翻来覆去。尽管他们都知道了傅中庭的洁身自好,但是二十个老婆也是事实,他们要怎么才能在这种时代这种后宫,维护他们的爱情。
就在这尴尬而沉默的氛围中,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傅雷脖子上,那块贴身戴着的、属于傅中庭的龙形玉佩,正悄无声息地散发出一阵微弱的、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的灼热感。
突然!
躺在床上的林倾倾,和躺在椅子上的傅雷,身体几乎同时猛地一震!
那股灼热感,如同一个信号,瞬间通过某种神秘的链接,窜进了他们的大脑!
紧接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却又无比熟悉的画面,如同被人用U盘强行拷贝进电脑一样,粗暴地、清晰地,闯入了他们的脑海!
那是在现代。
一间装修奢华的顶层办公室里。
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手工西装,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用一种冰冷而漠然的眼神,俯瞰着楼下灯火璀璨、车水马龙的城市夜景。
那张脸,那个眼神,那个气场……
是傅中庭!
就在这时,一个同样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恭敬地、甚至带着几分畏惧地,走到了傅中庭身边,弯着腰,递上了一份蓝色的文件夹。
“傅总,您要的东西,已经办妥了。”
傅中庭没有回头,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他接过文件,随意地翻开。
一阵风吹过,将文件的封面吹起,上面几个加粗加黑的宋体大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林倾倾和傅雷的意识里——
《“倾力美”健身房资产清算报告》!
傅雷和林倾倾同时啊的一声坐起身来,隔着屏风,林倾倾也看到傅雷脖子上的龙形玉坠在发着红光,她失声喊道:“老傅,你的玉坠”,马上她又反应过来:“不对呀,这是傅中庭的身体呀,这不是你妈给你的那个呀”
傅雷这时候已经将玉坠拽下来,拿在手里,走到林倾倾的床边,沉吟着说:“这个一直就挂在我脖子上,我这几天没注意,现在看起来,跟我母亲给我的那个一模一样啊,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可能就是联系,难道这就是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