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郭沉雨和萧絮之在萧府与他们一大家子人用完饭，就移步到萧絮之入太女府前住的院子。
即使萧絮之已不在萧府多年，但这院子依旧干净整洁，想来平日里也是有在用心维护，不像是临时打扫的模样。
两人在院子的小花园坐了会，又到了书房里去看萧絮之从前的笔墨，一来二去，也到了该沐浴的时候了。
水汽缭绕的浴桶旁，萧絮之熟练的给她宽衣。
郭沉雨看着那张充满惬意的脸，心里也多了几分轻快：“絮之今日看起来很开心啊。”
“自是开心，”萧絮之嘴角噙着温和的笑，眼角眉梢间看她时还带着似若无的亲近之意，与平日里与世无争的模样判若两人：“承蒙陛下恩典，让絮之还有回萧府的一天。”
萧絮之从前天接到口谕，就一直高兴到今日。下午刚到萧府时，他站在马车上，若不是郭沉雨在身旁，怕是会哭出来。
“絮之开心，朕也开心。”郭沉雨伸手抓住对方手腕：“好了，我们絮之也要沐浴。去吧，我累得很，想早点休息。”
“是，”萧絮之退下，郭沉雨脑子里绷着的弦才松了下来。她到这之后其实和萧絮之接触不多，每次都是淡淡的，除了今天。
这人，实在是好哄得有些过分了。
步入浴桶，舒适的水温让她想到了宫里的其他君侍，除了沈言琢，她偶尔会带他出来看点新鲜玩意。好像别的，几乎从入太女府就没有回过家了。
虽然，宫里家宴的时候，他们与家里人还是可以相见的，但毕竟宫里和自己家是不同的。
以后找个机会让他们每年都能回家几次。
......
翌日，大约是前一天睡得很早，所以天还全亮，郭沉雨就醒了。
她悄悄起身，在院子里打了套拳，又去隔壁街买了包子和肉糜汤。翻墙回来的时候，正正的对上了找她找得要崩溃的萧絮之。
“陛下！”他怒气冲冲的走到她面前又想起她是皇上，瞬间就蔫了下去：“陛下...您下次出门记得说一声，臣，害怕。”
“额，”做了亏心事的郭沉雨还是有点心虚的：“是我考虑不周了，我出门的时候天还未亮，想起你昨夜说的那家早点铺，便想买点来尝尝。”
她提了提手上的食盒：“这食盒是跟老板借的，等会得差人还给他。”
“还热着，咱们趁热吃？”看着笑得有几分心虚的郭沉雨，萧絮之竟无端的有几分开心。
“陛下有心了，”他垂下眼眸伸手接过食盒，两人牵着手进了小院子的正厅，外头寻人的仆役也慢慢散了。
萧絮之搅动着碗里的肉糜汤，身旁的郭沉雨大口大口的吃着包子，清晨的光洒落了一地，一时间倒是有几分岁月静好。
吃饱的郭沉雨，看着用餐斯文又优雅的萧絮之突然笑出声。
萧絮之疑惑的看着她。
“没什么，”郭沉雨转头看向门外，又突然想起昨晚忘记问的事：“昨晚席间，我好似听到，你有个学医的堂弟，叫...萧见明？”
听到此话，萧絮之心下咯噔一声，脸色也差了几分：“是有个学医的堂弟。但，见明年纪尚小，性子跳脱做事冲动，家中伯父伯母心中也是甚为苦恼。”
郭沉雨不解的敲打着桌子：“不应该吧，能耐得下心学医的，性子怎么会是急躁冲动的。”
“是否发生了什么家中不知道的事。”
郭沉雨说完发现有些安静过头了，她扭头看向萧絮之，发现对方隐隐有些不安，纳闷了一瞬，又很快顿悟了。
她嗤笑一声，伸手掐住萧絮之的下巴：“想来絮之心中，眼前人是个色中饿狼，才让絮之如此不安。”
“陛下！”萧絮之眼眸惊颤，他想跪下，但下巴被郭沉雨掐得死死的，只得红了双眼求饶：“臣并无他意，我与见明多年未见，当年入府时，他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四年间变化几何，臣也不甚清楚，只是凭心中印象脱口而出。”
郭沉雨知道，他的话是假的。萧絮之也知道假得很，但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郭沉雨愿不愿意放过他。
“朕待你...”郭沉雨的话音戛然而止，一颗滚烫的泪砸在她掌心，灼得她心间一颤。
算了。
她缓缓松开手，萧絮之顺势跪下，提膝跪到她面前。
郭沉雨看着低头流泪的不语的萧絮之微微叹了口气：“昨日你见过的那个周姑娘，我打算让她去办些事。她身边我想给她配个有些家世但又还未入仕的医者。”
“昨日席间，我听闻萧见明与周民祁师出同门，想来医术也不会差...”余下未尽之言，郭沉雨没有再过多赘述，想来萧絮之已经听懂了。
怎料，他没有抬起脑袋，也没有起身的意思。竟然慢慢将脸贴在她的膝上，用盈着泪水的眼睛委屈的看着她，仿佛刚刚把人往坏里想的不是他一样。
郭沉雨低着头......
怎么着，你做错的事，要我道歉？我还没哭呢！
见郭沉雨依旧面色冷硬，萧絮之放在她大腿上的手往回蹭了蹭。
“陛下...臣怕。”
得，又怕。
郭沉雨默默把气给散了，算了，也怪可怜的。
这么多年没回家，好不容易回次家，还以为枕边人对他弟弟有意思。换了谁，都会被吓到的。
“起来吧。”郭沉雨把声音放软，递了个台阶给他。
萧絮之见对方不打算追究了，胆子也大了几分，他继续俯在郭沉雨的膝盖上问道：“陛下是打算重用周姑娘吗？”
太过分了，这简直太过分了！居然还打探情报。
“是。”反正也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萧絮之抬起头，又往前挪了两步，直直的就扑进了她怀里。一道淡淡的白兰香就这样钻进郭沉雨的鼻间，这是昨天回萧府的时候她听到叫卖声给萧絮之买的香囊。
郭沉雨扶住他的胳膊，那双含泪的眼眶蒙上了光，多了几分狡黠：“那若是见明此次立了功，来日求陛下为他赐段好的婚事，陛下会应吗？”
郭沉雨......
“会。”
“多谢陛下，见明年岁尚小，若是偶尔糊涂了，也望陛下看在絮之的面子上，饶他几分，行吗？”萧絮之期盼的看着她。
郭沉雨弯腰托起他的下巴，细细的打量了几眼，怎么从前没发现他这么不要脸呢？
她松开手，直起腰背宠溺的看着萧絮之：“行，我们絮之开心就好。”
“陛下真好，”萧絮之笑得烂漫，他明晃晃的为萧家子弟争取利益。但一点都不讨人厌，还有几分可爱。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哄一哄美人，郭沉雨还是挺愿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