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调查小组出具书面报告报副县长王枫。接到报告后,王枫让秘书联系易之,想听听易之的意见。
王枫对易之的第一印象很不错,偏好。之所以会再“多此一举”,也是源于这样好的第一印象。
有些人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好,即使他做了好事,大家也会怀疑问上一句“真的吗”,很明显的不相信。
有些人给人的印象很好,哪怕她做了坏事,即使在铁证如山的证据下,大家也会不相信。在确定后会感到惋惜,会感慨“怎么这么好的一个人会做出这种事呢”,会有所怀疑。
易之从王枫的秘书那里拿到最终版的调查报告,这也是王枫授意的。调查报告为这件学生腹泻事件定的官方结论是——学校食堂饭菜变质引起腹泻。
报告里既有问题原因分析,也有追责建议,易之的大名赫然写在最后一段的倒数第二行。不需要用脑去想,自然知晓这是谁的建议。
看完报告,易之把自己目前掌握的线索及真实原因写下来,然后发给王枫的秘书,让他呈给王枫阅知。
在易之把情况说明转出去的几分钟后,易之再次接到王枫秘书的电话,电话那头让易之亲自给王枫打电话汇报情况。
汇报完后,王枫说下午把调查组全体成员,镇里的书记、镇长、分管副镇长等涉及到的人全部喊到东丘村委会开现场办公会,他要专题调度、督导,并为这起突发事件画上句号。
王枫的重视程度是易之没有想到的。易之觉得这位副县长是位干实事的领导,而且也很有魄力。
王枫把受害者家属、学校、镇里、调查组、驻村工作队、村委会等等全部喊来参会,开诚布公,实事求是地把问题讲清楚,预见性地消除受害者家属与政府之间的误会。
实事求是地讲,现在很多人对政府的公信力虽说总体是好的,但还是有打折扣的,以至于很多情况下政府做好事都没人相信。
一般情况下,领导们只会在政府大院的会议室里开调度会,像王枫这种敢于在事发地且邀请受害者家属一起参加的,很少,也不是没有。
敢这样做的,心里是有底气的。王枫的底气是易之给的。他相信易之给自己发的录音是真实的。
下午,涉及的各方面人员全部聚集在东丘村委会会议室,整个会场氛围有种古代县令升堂审犯人的韵味,里面坐满了人,烟雾缭绕的。
会议议程的第一项是调查组负责人汇报调查结果。第二项是汇报完以后,与会的其他人作补充。
很快,调查组的组长汇报完毕,接下来就是大家做补充发言。
听到是学校食堂的饭菜导致自家孩子拉肚子,部分家长直接破口大骂,能有多难听就骂得有多难听,最后是让学校赔偿。
有个别脾气暴躁的家长,直接跳起来翻过会议桌子,想要把校长陈老师打一顿,好在人多,被拦下来了。
校长陈老师第一个发言,表达了对受害者家属们的歉意,表示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化验的结果和陈老师的担当、直接,把其他人“堵”得无话可说。大家要么你看我我看你,要么就是埋头玩手机,好像回到了老师马上点人起来回答问题的读书时代。
一阵沉默过后,王枫讲话。他首先肯定了调查组的辛苦,感谢家长们对政府工作的支持与包容。
紧接着话锋一转,毫不避讳地批评调查组做的调查严重脱离实际,完全没有站在为人民负责的立场去思考解决问题,只想着应付交差完事。
王枫把各涉及部门组成的调查组批得一无是处,完全没有把家长们当作外人。
调查组的人个个都深埋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也有不满的,脸上写着“老子不服”。
你凭什么说我们的工作脱离实际,说我们不负责任?就是因为你是领导吗?难不成因为你是领导,就可以随便贬低别人吗?
然而,王枫接下来抛出的录音证据,让个别不服气的彻底没了脾气。
录音里,是一男一女的对话。
女:“你把店里过期的货都换了吧?”
男:“今天全都换下来藏着了,等这事的风头过了,你再拿去班上卖呗。”
女:“还卖?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不知道会不会查到我?我这几天心里慌慌的,静不下心来。要是真查到我了,我这工作怕是保不住了!”
男:“放心吧,肯定查不到你的。你不是把送去化验的饭菜偷换了嘛,结果肯定是学校的问题啊。”
“……”
放完录音,王枫不语。会场里的各位沉默不语,原本暴躁的家长们也沉默不语。
李燕老师神色慌张地从后门出去,但被门口派出所的同志拦住了,只得乖乖地回到座位坐好,脑袋里快速思考着对策。
大家都在猜想录音里的男女是谁。但熟悉的人已经听出来录音里的女的是谁。
陈老师对这女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很显然,女声的主人是李燕,男声的主人则是她老公,也就是校门口小卖铺的老板的声音。
至此,这件事情水落石出。事情的真相是,李燕拿了自家小卖铺里过期的食品到自己任班主任的二(一)班上售卖,学生们吃了拉肚子后。李燕想到掩盖不住,就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校长“报警”,以为陈老师会瞒着,不把事情扩大,没承想校长陈老师是个敢担当的人,直接上报。
在调查组和易之找她调查了解情况时,李燕故意误导,想方设法调换送检的样本,并为此牺牲了色相,自作聪明的她以为自己能够蒙混过关,没承想终究是自欺欺人,白忙活一场,赔了夫人又折兵!
易之对李燕的第一印象是,李燕就像邻家姐姐一样,人很阳光,时常笑呵呵地,对学生也很上心,在无意间听到她和她老公的对话时,也是难以置信,不敢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来。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你觉得她是好人,她未必会是好人。你觉得她是坏人,她未必会是坏人。一切得实事求是,不可以貌断人。
一开始,李燕极力“诡辩”,说自己是无辜的,不是故意的,说录音里的不是自己,是别人合成的,归根结底是自己没有错。
可她说了不算,最后李燕连同她老公一起还是被带走了。
在王枫的建议下,小卖铺老板被罚款,家属得到相应的赔偿,李燕被辞退,调查组的组长被要求写检讨。
易之不仅没有被处分,反而被表扬。整个“判案”在大家的鼓掌声中散场。会后,易之送王枫上车,王枫再次感谢易之,并表示明天东秋村的污水治理项目开始进场施工。
一切,回到正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