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天是母亲节，我从来没有为妈妈庆祝过母亲节。我记得她的生日，她生日的时候会收到我的祝福。
我妈妈年轻时是那种八面玲珑的女子，个子不高，眼睛挺大，双眼皮，高鼻梁，做什么活看看就会。她不识字，去学做衣裳，做衣裳要在黑板上画图纸写重点，她就在后面跟着老师抄——老师画横她也画横，老师写竖她也写竖。令人惊讶的是，她居然能记住老师讲的内容，还能看懂自己记的本子。她在卖肉盒的摊前驻足观看，在做果子的地方停留，看别人编筐、垒灶台……到家后，她就能把这些过程完整地复制出来，几乎一模一样。
我妈妈也会看快手，看到精彩的内容还会分享给我们姐弟四个。她在微信上找我也有自己的方法，她说她记住微信头像就能找到人。因为这句话，我再也没换过头像，生怕妈妈找不到我。妈妈也会给我打电话，她每记一个新的电话号码，就会找人帮她把名字输入手机，这样她就知道这两个字对应的名字，下次有事就能准确联系到对方。
只可惜我的母亲不识字，在她那个年代，像她这般年纪识字的人很少。姥姥家只是普通农户，在连温饱都成问题的岁月里，读书识字是件奢侈的事。我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姐姐，姐姐遗传了爸爸的高个子和妈妈的高智商，完美继承了父母的优点。两个弟弟都长着像妈妈一样明亮好看的大眼睛，可惜个子没爸爸高。
如果妈妈小时候有读书的机会，她一定成绩很好。可惜她没有这个机会，以至于她都不能欣赏姐姐那一手漂亮的好字。从小我就羡慕姐姐龙飞凤舞的字迹，配上她行云流水的作文，就像跳动的音符，只可惜这美妙的旋律如今只能在我的记忆里回响。
还记得大弟弟文章里的两句话，我不知道那是虚构还是真实的故事，讲的是他找人算卦。他在卦摊上写了一个“申”字，算卦的说：“申字去头掐尾，是四个口子，还是个田字，你家中是姐弟四人，父母肯定是种田为生。”故事全文精彩，这并非弟弟写过的原话，我只是记住了大概意思。后来他自费出了一本书，那时我不知道自费出书费用不菲，看完后我还借给朋友看。
家里翻盖房子时，我在学校代课。我把弟弟的书放在一张桌子里，嘱咐老公别把桌子搬到嫂子家。但当时帮忙的人多手杂，老公也疏忽了，那张桌子还是被抬走了，很多东西只好先放在嫂子家。儿子当时还小，我每天忙忙碌碌，等从嫂子家搬回东西时，弟弟的书却丢了，怎么找都找不到，现在想来满是后悔，再忙也该提前把书拿回来的。
02
去年妈妈得了一场大病，在郑州附属医院住院，我和姐姐、弟弟一直守在那里。姐姐在网上卖点小东西，订单来了就安排姐夫发货；两个弟弟也能在电脑上工作。只有我没有任何收入，在医院里还一直被大家宠着。我的水杯、拖鞋是弟弟买的，衣服是姐姐买的，妈妈的住院费也是姐姐和弟弟们交的。在那儿，我不用花一分钱，就连出去买饭，妈妈都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她怕我走丢。她那高智商的基因和美丽的大眼睛都没遗传给我。我知道她内心一定希望我能像其他女孩一样聪明、漂亮，而我没有像她一星半点的地方，可她依然把所有的偏爱与温柔都毫无保留地给了我。
妈妈出院后，弟弟带她去附近的中医院继续输液。那里的医生不小心说漏了嘴。在郑州时，我们一直骗妈妈说她只是肺上长了个结节，动个手术切掉就没事了。妈妈听到自己的肺被切了一片，脸色瞬间变了，不过听到医生笑着说“肺有五叶呢，切掉一叶没什么大碍”，她的脸色才恢复正常。
如果妈妈识字就好了，她就能读懂姐姐和弟弟的文章写得有多好，说不定还能助力他们更上一层楼。可现实是，姐姐不再写作，放下了她也有过的爱好；弟弟也因工作搁笔。而我，写作水平最差、最没头脑的人，还偷偷地写着，不敢用真名，也不敢发朋友圈，怕妈妈知道了不高兴，她不理解我为什么要写这些无用的东西。我这样说，并不是抱怨妈妈不识字。相反，和我同龄的人中也有不识字的。我曾对姐姐说：“你不能再抱怨妈妈不疼你，她供你读书识字，如果不让你上学，你也没办法在网上接单挣钱。”
妈妈有些偏心，她对我和小弟格外疼爱，偏疼得很明显。都说十个手指有长短，但短的那个总是委屈。姐姐总说妈妈不疼她，这是事实。面对姐姐的抱怨，我说过：“咱妈没掐死你吧！”姐姐反问：“掐死你了没有？”我又说：“没有，可是大弟弟同样孝顺妈妈，可处理家事时，妈妈同样不向着他。”我们家的家庭聚会，一般都是姐姐和大弟弟掏钱，我和小弟不用出。有一次我拿了钱，妈妈知道后，非要让小弟把钱给我送回来。
母亲节，做子女的通常会给母亲发红包、做顿饭。但我的母亲不会收我的红包，也不让我给她做饭。在她身边，我什么都不用做。余生，妈妈对也好，错也罢，我都不会惹她生气，我会像她疼爱我一样去疼爱她。
母亲节到了，愿天下母亲都能平安顺遂，幸福安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