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冷得像冰,照在黑袍人溃烂的手背上。那人的本命蛊已被符咒逼出,此刻正蜷缩在铁椅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漏风的风箱。
“说不说?”陆砚舟将一份DNA报告拍在桌上,报告上林秀娟与阴山派前任掌门的亲子关系鉴定赫然在目,“你以为替她扛着,就能保住林家的血脉?”
黑袍人突然狂笑起来,血水从嘴角涌出:“血脉?哈哈哈!林家早就断子绝孙了!她林秀娟弑师夺权,欠我们阴山派三条人命,现在轮到她女儿还债,这才是天道轮回!”
沈清辞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收紧,青铜镜在包里发烫,镜面隐约映出些模糊的画面——火光冲天的道观,年轻的林秀娟举着沾血的匕首,站在倒地的老道面前,匕首上还挂着枚银色的令牌,正是阴山派掌门的信物。
“通灵了?”黑袍人注意到她的异样,笑得更加狰狞,“你看见什么了?看见她怎么把师父的心脏挖出来,炼成本命蛊的吗?看见她怎么把刚出生的女儿换成沈家双生女,只为躲过门派追杀的吗?”
青铜镜的画面突然清晰。沈清辞看见十八年前的产房,林秀娟抱着个六指女婴,脸上没有半分初为人母的喜悦,只有惊恐。
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阴山派的追兵,喊着“杀了弑师贼的孽种”。
“把这孩子抱走。”林秀娟突然将女婴塞给心腹,声音发颤,“去沈家,把她们刚生的双胞胎换一个回来!就说……就说这是我用秘法改了命格的女儿,能镇住我的煞!”
心腹犹豫的瞬间,林秀娟已经抽出墙上的剑:“快去!不然我们都得死!阴山派的人说了,要让我血债血偿,让我的女儿世世为奴!”
画面里的心腹最终抱着六指女婴离开,回来时怀里换了个襁褓,里面是熟睡的林晚晚——那时的她还没有六指,眉心点着和沈家双生女一样的朱砂,是林秀娟用邪术改的假象。
“原来如此。”沈清辞的声音冷得像冰,“林晚晚根本不是你的亲孙女,是你为了保住亲生女儿,偷来的沈家血脉。你所谓的改运,不过是想用我们姐妹的命,替你女儿挡灾。”
黑袍人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滚圆,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个真相。他张了张嘴,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很快就没了气息。
法医上前检查时,发现他的七窍里都爬出了细小的黑虫,正是被咒术反噬的迹象。
就在这时,青铜镜突然从沈清辞的包里飞出,悬在黑袍人的尸体上方。
镜面爆发出柔和的金光,将一缕淡灰色的魂魄从尸体里牵引出来。魂魄刚接触到金光,就发出凄厉的尖叫,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这是……”陆砚舟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魂魄里藏着阴山派的秘辛。”沈清辞解释道,“青铜镜在吞噬他的恶魂,同时也在吸收那些被掩盖的真相。”
金光渐渐收敛,青铜镜缓缓落下,回到沈清辞手中。她握住镜面的瞬间,无数信息涌入脑海——林秀娟的亲生女儿被送去了国外,六指的印记被手术切除,现在是某跨国集团的继承人。
阴山派的追杀令从未撤销,只要林秀娟的血脉还在,就会被一直追杀;而林晚晚,从被换的那天起,就成了挡箭牌,她的六指是假的,她的命格是偷的,连她身上的业力,都是林秀娟用邪术转移的。
“黑吃黑。”陆砚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林秀娟以为偷来的血脉能保平安,却不知因果循环,终究是要还的。”
沈清辞摩挲着青铜镜的边缘,镜面映出她眼底的复杂。
她突然想起林晚晚每次发疯时喊的“我不是丧门星”,想起她拼命用邪术改命格的样子,原来这个被所有人唾弃的女孩,从出生起就是枚棋子,一枚注定要被牺牲的棋子。
“但这不是她害人的理由。”沈清辞很快收回思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就算是棋子,也该有自己的选择,而不是助纣为虐,把别人的苦难当成自己的垫脚石。”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警员匆匆走进来:“陆总,沈小姐,林晚晚在精神病院出事了!”
两人赶到医院时,VIP病房已经乱成一团。林晚晚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皮肤下有青黑色的纹路在游动,像有无数条小蛇在爬。
她的枕头边散落着几张黄符,上面的字迹扭曲,显然是在做什么邪术仪式。
“她刚才突然说要招灵,”护工的声音发抖,“说要请阴山派的祖师爷显灵,结果刚点燃符纸,就变成这样了……”
沈清辞走近时,恰好看见林晚晚的瞳孔里映出个模糊的黑影,正是刚才被青铜镜吞噬的黑袍人魂魄!黑影正张着嘴往她的七窍里钻,每钻进一分,林晚晚的皮肤就青黑一分。
“孽障!还我命来!”黑影发出尖利的嘶吼。
沈清辞立刻将青铜镜挡在林晚晚面前,镜面的金光瞬间将黑影罩住。黑影在金光里痛苦地翻滚,最终化为点点黑灰,被镜子彻底吸收。
林晚晚的抽搐渐渐停止,却像丢了魂似的瘫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我不是她的女儿……我什么都不是……”
她显然是在招灵时,被黑袍人的魂魄告知了真相。
沈清辞看着她苍白的脸,突然想起姐姐留在玉佩里的话:“因果自有定数,不必强求。”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黄符,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是林晚晚的血,用来招灵的祭品。
“你的债,该自己还了。”沈清辞将符纸撕碎,“林秀娟的罪证我们已经找到,下周开庭,你是想站在被告席上,还是想做个证人,赎自己的罪?”
林晚晚的肩膀突然剧烈颤抖,泪水混合着血水从眼角滑落。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传来呜咽,像只受伤的幼兽。
青铜镜在这时轻轻震动,镜面映出林晚晚脖颈处的红痕——那是被黑袍人魂魄抓伤的印记,形状像只小小的蝎子,正是阴山派的标记。
沈清辞知道,这只是开始。林秀娟的亲生女儿还在国外,阴山派的追杀令还在,这场横跨三代的血债,还远远没有结束。
但她已经不害怕了。
走出病房时,月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给青铜镜镀上了层金边。沈清辞握紧镜子,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像姐姐的手在轻轻拍她的手背。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但比起复仇,更重要的是守住本心。
她抬头望向天边的圆月,唇角缓缓勾起一抹释然的笑。不管未来还有多少风雨,她都会带着姐姐的份,好好走下去。
因为她知道,善良从来不是软弱,而是最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