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文正要回答,灵萱带着下人抬着桌椅进来,打断二人对话。
他们暂时沉默下来,观察灵萱指挥下人安置桌椅。
桌椅很快摆放好,几个下人向管家人行了礼,退出账房。
郁楚瑶走到桌前,在椅子上坐下,用心感受了一会儿,说道:“我挑的地儿还不错。”
卢文上前说:“既然桌椅已摆放好,小人开始教六姑娘记账看账本。”
郁楚瑶却说:“不急,卢账房还是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卢文倒也高兴,既然六姑娘想了解自己的身世,那便告诉她,顺便让她明白为何老爷如此器重他,也好让六姑娘断了查假账本的念头。
“既然六姑娘对小人的事感兴趣,我便知无不言。我并无妻儿,一直是孤身一人。不仅现在是,小时候也是,都不知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养父养母将我养到十岁也离我而去,剩下我孤身一人,流浪街头……”
十岁的卢文在街头风餐露宿,后来与乞丐为伍,整日过着乞讨的生活。本以为日子便这么过下去,谁知却迎来人生的转机。
有一日,郁老爷和曹氏带着十二岁的儿子郁明轩从南边归来,途经城外的野猪林。此林中间开辟出一条宽阔的道路,两边生长着参天古木,郁郁葱葱。
据说林中生活着几头野猪,故而得名,可几乎没有人见过那些野猪的踪迹。
这条路是去向紫宸都的必经之地,常有人从此经过,故而马车过这条路时,郁家人并未太过警惕,加之带了一队防身护卫,即使有盗贼出没也不怕。
谁知突然出现一伙蒙面人与护卫们打起来,护卫们并不是他们的对手,连连溃败。郁老爷见状,匆忙将曹氏和儿子拉下马车,三人趁乱向野猪林跑去。
蒙面人见人逃跑,迅速解决了力不从心的侍卫,向野猪林追去。
小卢文的巢穴正好在野猪林的树洞内,他刚吃完讨来的饭,在树洞内睡得正香,听到外面的声音,从树洞内探出个脑袋,见有两个大人带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跑过来,后面远远跟着一群蒙面人。
卢文见状,并未多想,迅速出了树洞,招呼三人过来。
三人见状,迅速跟了上去。
来到灌木丛的后面,卢文指着一个大坑:“赶紧跳下去!”
三人不由分说跳入洞内,小卢文将自己提前用树枝编好的盖子盖上,再用提前准备的树枝和灌木掩盖上,然后大摇大摆地往树洞走去。
还没来得及进入树洞,那帮蒙面人已出现。
“小乞丐,可看到有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儿经过这里?”
卢文装作不知:“没看见,这是野猪林,一般不会有人来,也只有我这种无家可归的可怜虫才会住在这儿。”
“我们明明看到那三人往这个方向而来,却突然没了踪影,难道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不都说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蒙面人不信,将手中的剑架在卢文的脖子上:“不说我就宰了你!”
卢文这才害怕起来,仍强装镇定:“真的没有人跑过来,不信你们到处找找,若找到,任凭处置。”
卢文挖的坑比较隐秘,尤其是那坑周围被灌木丛围着,上面也被他掩盖好,不熟悉野猪林的人很难发现。
其他蒙面人开始在周围寻找,找了许久什么都没找到,那三人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蒙面人失去耐心,不想再寻下去,可还需回去复命。
“既然他们是到了你这里消失不见,我们就拿你回去复命。”
卢文被吓住:“他们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为何要拿我复命?”
“放心,不会要了你的命,只拿你一样东西。你看着与那小的年纪相仿,恐怕命根子长得跟他的一样大,割了回去也好让哥几个复命!”
还未等卢文反抗,已被两个蒙面人按倒在地,任凭他如何反抗都没用,被人扒了裤子,将命根子割下。
卢文一声惨叫,晕死过去……
人醒来时已在紫宸都的医馆内,身旁站着他救的三人。
待卢文下身的伤口愈合后,郁老爷将他放在郁家的铺子里跟着掌柜学习,从此他的命运得以改变。
后来,年纪轻轻便成为郁府的管家,再后来郁明轩当家,他又成为府内的账房先生。
卢文讲到这里,说道:“事后我才得知,老太爷当年是管刑部的官老爷,因从不徇私舞弊,得罪了朝中某人,那人想让郁家断子绝孙,才有了野猪林的遭遇。”
听了卢文的经历,郁楚瑶完全能够理解为何父亲连账本都不看一眼便认定是她误会了卢文。恐怕父亲即使知道卢文贪了郁家的钱财,也因这等恩情装作不知。
郁楚瑶为难起来,要不要继续查找卢文贪财的证据?
灵萱也一直认真听着卢账房以前的事,心想,她在郁府当了这么久的丫鬟,竟然没听人提起过?卢账房对郁家有如此大的恩情,小姐还怎么跟他计较?
卢文一直观察六姑娘,她虽有意掩饰情绪,可毕竟年轻,那双眼睛还是将她的为难显露出来。
卢文心中得意:“老爷都不在意的事,你个小姑娘却跟我计较。现在为难了吧?凭我对郁府的恩情,贪那点儿小财算得了什么?对整个郁府来讲不过是九牛一毛,就当是替郁府做善事,积累福报。”
郁楚瑶很快想通,恩情归恩情,总不能因卢文对郁府有恩,便纵容他错误的行为,否则郁府的规矩何在?
她起身向卢文深深行了一礼:“您与父亲将此事瞒得好,楚瑶长这么大竟是第一次听说。作为管家人,现代表郁家人向您行礼以表谢意。”
卢文觉得这礼他完全受得起,表面上还是客气道:“小人之所以今日说出此事,并非为了强调恩情,只是机缘巧合说出罢了。还望六姑娘听后不要与其他人提起,我不想让老爷总是觉得欠了我什么似的,希望他永远只把我当成郁府的一位账房先生看待。”
郁楚瑶听着此话,心中却充满疑惑。
按说一个人贪财往往是因有家人要养活,而卢文孤身一人,并无拖累,为何还要贪图那点儿小财?
“卢账房能舍身救了郁家人,说明您是好人。只是楚瑶想不通,一个舍身救他人之人,竟然过不了金钱这一关?难道是卢账房长大后心性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