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台干扰器的蓝光在测试台上渐次明灭，像一颗悬而未决的心跳。秦烈站在主控室的投影墙前，手指划过悬浮界面，将七十二小时倒计时框选进任务栏。空气里残留着冷却液挥发后的金属腥味，灯光照在控制台边缘，映出他袖口一道细微的划痕——那是昨日调试装配机时留下的。
他没有回头，但感知到身后脚步的节奏变了。
张峰抱着拆解板从通道走来，肩上搭着一条绝缘带，靴底踩在防静电地板上发出短促的“嗒、嗒”声。“量子分析仪的信号源确认了，”他声音压得很低，“城东科技园区B7区，地下三层，电源接口还在运作，设备外壳完整度超过百分之七十。”
秦烈点头，指尖在地图上圈出红点。“优先级提升至A级。我们需要它建模病毒蛋白折叠路径。”
“问题是，”张峰靠在墙边，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监控残片显示，已经有三支外部小队进入过那片区域。最新一组停留超过六小时，没再出来——要么死了，要么占着不走。”
“那就抢在他们转移设备前拿下。”秦烈调出资源清单，“空间还能提供两枚晶体，足够再做三台干扰器原型。你带一台，林雪一组，陈浩远程支援。”
张峰没动，只是盯着那行倒计时。“林雪那边……真的能用？”
“她比谁都清楚风险。”秦烈关闭界面，“行动不是选择，是必须。冷却液存量只够维持干扰器运行四天，传感器精度下降后，模型误差会突破容忍阈值。我们没有退路。”
——
清晨六点十七分，城市边缘的雾气尚未散尽。
林雪站在地下通道入口，风从破损的通风管灌下，吹动她作战服的下摆。她低头看了眼腕部终端，同步率显示86.9%，比昨夜低了0.3个百分点。贴片紧贴后颈，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她体内那条尚未沉睡的神经链。
“目标区域在地下四层，”李薇的声音从耳机传来，“原编号B-09，曾用于高危病原体低温封存。电梯井可能塌陷，建议走维修通道。”
林雪点头，抬手示意身后的两名队员跟上。三人沿着锈蚀的铁梯下行，脚步声被厚重的混凝土墙吸收，只剩下呼吸在密闭空间中回荡。手电光扫过墙面，露出斑驳的警示标志：“Ω级生物隔离——未经授权禁止进入”。
通道尽头是一道合金门，门缝边缘结着霜。
“制冷系统还在运行？”队员低声问。
“被动维持。”林雪伸手触碰门框，指尖传来刺骨寒意，“可能是应急电源或地热循环。”
门锁早已损毁，他们用液压钳撬开一条缝隙。冷气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在护目镜上凝出白雾。林雪挥手驱散雾气，率先进入。
实验室内部比预想完整。一排排银白色储存罐静立在幽蓝冷光中，罐体表面结着细密冰晶。李薇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左侧第三列，双层真空密封，标签应为‘血清原型-α’和‘病毒样本-γ’。”
林雪快步走向目标区域。就在她伸手触碰罐体阀门时，头顶的应急灯突然闪烁了一下。
“有动静。”队员迅速举枪。
林雪没动，耳朵微动，捕捉到远处走廊传来极轻的刮擦声——像是指甲划过金属。
“不是丧尸。”她低声道，“它们不会躲。”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通风管道跃下，落地无声。那东西四肢着地，脊椎扭曲成非人弧度，皮肤泛着青灰光泽，眼眶空洞却精准锁定林雪的位置。
“潜伏型。”她瞬间判断，右手已摸向颈后干扰器开关。
“别用高功率！”李薇急喊，“你现在的同步率经不起剧烈波动！”
林雪咬牙，拇指仍按到底。
嗡——
蓝光自贴片爆发，呈环状扩散。那怪物发出一声短促嘶鸣，动作骤然迟滞。林雪趁机将储存罐推入运输舱，大喊：“撤！”
三人拖着设备冲向出口。身后，更多刮擦声从四面八方逼近。干扰器持续运行，林雪能感觉到后颈的灼热正顺着脊椎向下蔓延，仿佛有电流在神经中逆流。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大门时，一只变异体猛然扑来。林雪侧身闪避，左臂被利爪划开一道口子。血珠溅在干扰器表面，蓝光猛地一颤。
“功率不稳！”队员惊呼。
林雪死死按住开关，直到最后一名队员跨出门口。她最后一个撤离，反手引爆预设的烟雾弹，掩护队伍退入通道。
——
与此同时，城东科技园区。
张峰蹲在监控室的残骸中，手指快速敲击键盘。陈浩的声音从耳机传来：“B7区地下三层，东南角有热源活动，三个人，武器制式是军用突击步枪，弹药充足。”
“游荡者？”张峰眯眼看向屏幕。
“不像。他们把设备围在中央，像是在等什么人。”陈浩顿了顿，“而且……他们在给分析仪接线。不是抢，是想带走。”
张峰冷笑一声，从背包取出空间提供的微型焊接头。这东西指甲盖大小，却能在零点三秒内完成电路熔接。他拆开一台废弃的巡检机器人，将焊接头嵌入主控模块，再接入一段伪造的警报协议。
“你准备怎么引他们出来？”陈浩问。
“让他们以为有人想偷他们的宝贝。”张峰启动程序，机器人缓缓滑向主厅。
十秒后，警报声骤然响起。
“入侵者！B区检测到非法接入！”合成音在空旷大厅回荡。
张峰趴在通风口上方，看见那三名武装者立刻冲向入口，枪口对准走廊。就在他们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他翻滚落地，直扑量子分析仪。
设备外壳冰冷，接口处还连着数据线。他迅速断开连接，启动便携式屏蔽箱。就在他准备撤离时，其中一名武装者猛然回头，目光如刀般扫来。
“有人！”
子弹擦着张峰的肩膀飞过，击碎了身后的一排仪器。他扑倒在地，滚入设备阴影中，迅速按下干扰器开关。
蓝光一闪，对方动作明显迟滞。张峰趁机将分析仪推入运输车，启动电磁牵引装置。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
“快走！”陈浩在耳机中喊。
张峰翻身上车，猛踩加速。身后，警报仍在回响，但他已顾不上回头。运输车冲出大厅，驶入地下通道，车灯划破黑暗，像一道逃亡的闪电。
——
基地，医疗区。
林雪坐在检测椅上，右臂裸露，六边形纹路在冷光下泛着深蓝。李薇正用便携扫描仪记录数据。
“干扰器关闭后，纹路发光持续了三秒。”李薇盯着屏幕，“同步率……有轻微反向上升，从86.9%到87.2%。”
林雪没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的手臂。那纹路像是活的，边缘微微跳动，仿佛在回应某种遥远的信号。
“不是压制，是刺激。”她终于开口，“我们以为在控制它，但它也在适应我们。”
李薇沉默片刻：“血清-B的标签……我查不到任何记录。但‘Ω-7’这个编号，和你的神经桥标记完全一致。”
林雪抬眼：“所以，我不是第一个？”
“我不知道。”李薇摇头，“但他们在研究你，早在病毒爆发前就开始了。”
——
主控室，秦烈正在查看三支小队的回收数据。
张峰成功带回量子分析仪，设备完整性87%，硬盘未损毁。林雪小组回收两台低温储存罐，其中一台标签清晰写着“Ω-7 血清-B”。陈浩从园区监控中提取出一段加密日志，创建时间是2130年4月17日——病毒泄露前48小时。
他调出日志片段，字符残缺，但能辨认出几行关键词：
【……Ω-7宿主神经桥激活实验中止】
【……反向信号接收确认】
【……归巢协议预备启动】
秦烈盯着屏幕，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就在这时，林雪的私人终端自动亮起。
屏幕无操作状态下跳出一行文字，字体扭曲，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挤入系统：
“它也在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