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她巨大的影子随着炉火的跳动而扭曲变形。冰冷的空气从门缝溜进来，瞬间被炉膛的滚滚热浪吞没，只留下一点微弱的机油味。门缝外一片漆黑，食堂的光线被隔绝了。
顾笙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湿冷的毛衣紧贴在背上，此刻被炉火烘烤得半干不干，粘腻又闷热，汗水沿着脊椎往下滑。喉咙干涩得发痛，每一次细微的吞咽都牵扯着撕裂的伤口。她没回头，所有的感官都死死锁在那条窄窄的门缝上，耳朵里灌满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炉火“噼啪”的爆响。
是谁？巴图？还是食堂里其他工人？或者……别的什么人？
时间在灼热的空气里凝固了几秒。门缝没有扩大，也没有人进来。只有那片浓郁的黑暗，沉默地嵌在门框里。
就在顾笙紧绷的神经快要断裂时，一只眼睛出现在门缝的黑暗中。
不是贴着门缝看进来，而是从门缝下方，离地面很近的位置。一只浑浊的、布满红血丝的、眼白泛黄的眼睛。瞳孔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缩成针尖大小，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专注，直勾勾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那目光像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穿了顾笙的背脊！一股寒意顺着尾椎骨猛地窜上头顶，头皮瞬间炸开！她几乎是弹射般地转过身，动作之大，带倒了身后那根温热的木桩！
“哐当！”
沉重的木桩砸在布满煤灰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呛人的黑灰。顾笙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狠狠撞在滚烫的炉膛壁上！
“滋啦——！”
一股皮肉烧焦的糊味瞬间弥漫开来！后背湿冷的毛衣接触到高温的砖壁，发出骇人的声响！剧痛像高压电流般猛地窜遍全身！顾笙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身体像被烙铁烫到的虾米一样猛地向前弓起！
灼烧的剧痛让她眼前瞬间全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失去意识。身体本能地向前扑倒，双手下意识地撑向地面，却按进了厚厚的、滚烫的煤灰里！
“啊！” 又是一声痛呼，掌心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她狼狈地蜷缩在地上，后背的剧痛一阵阵袭来，像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扎。汗水、泪水、还有被高温逼出的油脂糊了满脸。她艰难地抬起头，视线被生理性的泪水模糊，惊恐地望向门口。
门缝里，那只眼睛不见了。
门依旧虚掩着，外面是食堂冰冷的黑暗和死寂。仿佛刚才那只眼睛，只是她被高温灼烤后产生的恐怖幻觉。
但后背那撕心裂肺的灼痛，掌心火辣辣的擦伤，还有空气中残留的皮肉焦糊味，都在冰冷地提醒她——那不是幻觉。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炉火带来的所有暖意。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后背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手臂也因为撑地时按进煤灰而刺痛无力。湿透沉重的裤子裹着双腿，像灌了铅。她只能狼狈地蜷缩在滚烫的煤灰地上，离那跳跃着致命火焰的炉膛口只有一步之遥，灼热的气浪烘烤着她的侧脸和身体，后背的伤处更是痛得钻心。
“吭嚓……吭嚓……”
窗外，那来自地底深处的沉重声响，穿透了墙壁，穿透了锅炉房的闷热，清晰地、规律地敲打着她的耳膜，也敲打着她被恐惧和剧痛攫住的神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