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擂台上!
鼓声再鸣!星枢长老朗声道:“下一场,万佛寺‘明心’对阵魂家‘魂千殇’!请登台!”
两道流光落定,星枢退至场外。
黑袍青年魂千殇,气息忧郁。
灰衣小沙弥明心,手持金色木鱼,面容祥和。
魂千殇打量明心,语带失望:“素闻佛子佛法精深,冠绝同侪。今日一见,却是一个普通的瘦弱小沙弥,倒是见面不如闻名了。”
明心微笑行礼:“阿弥陀佛!佛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皮囊不过渡世舟,佛性岂在形骸求?施主着相了。”
魂千殇不以为然:“既言我着相,便手底见真章,让我看看你这‘不着相’的佛子有何能耐!”
言罢,他抬手虚按!
一只漆黑巨掌凭空凝聚,破空轰向明心!掌风未至,一股诡谲气息已然弥漫,近处观战修士顿觉神魂悸动,似欲离体!
流云台上。
御兽宗圣女古灵溪眸光微凝:“竟是直接以魂力攻伐…魂家手段,颇为克制吾宗。若对上,恐难应对。”
面对黑色掌印,明心微微一笑!
轻敲木鱼,金光乍现!一股金色能量波动随声荡开,瞬间震散漆黑巨掌!
魂千殇面色凝重。对方佛元至纯至刚,蕴含浩瀚佛理,专克邪祟魔气,甚至…克制他的魂力!
他心念电转,此战不宜久缠,必须速战速决!
中指抚过引魂戒,黑雾喷涌!周遭空间顿化一片鬼域,无数千奇百怪的魂魄尖啸扑出,哀嚎摄魂!
观战人群中,神念稍弱者抱头惨呼,神魂如遭撕裂!一道宏大佛光自天而降,笼罩众人,痛苦方消。
远处悬岛,青菱惊疑:“小姐,魂家不是正道么?这手段怎么和之前遇见的九幽门魔修相似?”
白璃摇头:“人族功法玄奇,或许另有门道。”
阿呆忽然开口:“魔修是直接炼化生灵血魄,以怨气、魔气为基,转化魔元,手段残忍。而此人是专修神魂,凝炼纯粹魂力,可以幻化异像迷惑对手心智,同时穿透灵力防御直攻神魂。”
青菱讶然:“咦?阿呆你怎知这些?”
阿呆脸上掠过一丝茫然,沉默不语。
青菱欲再问,白璃抬手制止,目光重归天骄台。
面对漫天尖啸的魂灵,明心低诵佛号!
他盘膝而坐,木鱼轻敲,口中诵念艰涩经文:
“无相非空,非色非受;金刚般若,破妄除垢!不生不灭,垢净何有?诸法如露,亦如电吼!…”
正是佛门至刚至阳的《金刚经》!
璀璨金罡护体,佛光如潮!扑近的魂灵触之即溃,化作青烟!
魂千殇见状,指诀骤变!
九道漆黑魂链自其掌中激射而出,如毒蟒缠向明心!链头竟无视佛元金罡,诡异地穿透防御,直刺其眉心识海!
明心额头一点金芒骤然爆发,硬生生将魂链阻于识海之外!一尊佛陀虚影于其额间缓缓显化,宝相庄严!
见无往不利的拘魂链竟难撼对方神魂,魂千殇飞身跃起!
九道魂链随其手势凌空狂舞,如黑色雷霆狠狠抽落!
啪啪啪!
魂链无视佛元金罡,穿透而入,结结实实抽打在明心肉身上!蕴含魂力的抽击如雷劫加身,每一下都在那瘦弱身躯上留下刺目血痕!剧痛之下,护体金光剧烈明灭!
眼看金光欲熄,其额间佛陀印记骤然膨胀,与肉身相融!
霎时间,明心瘦弱身躯宝光内蕴,宛如金刚罗汉!漆黑魂链再难伤其分毫!
魂千殇狂抽数十下,见明心只守不攻,硬抗魂链,终是停手。
他冷声质问:“小沙弥!为何不还手?莫非瞧不起我?!”
明心手中木槌骤停,诵经声止,缓缓抬首:
“阿弥陀佛!守非守,攻非攻,诸相本空。心若菩提,外魔自退;执于攻守,已堕尘中。小僧不动,即是大动,施主再次着相了!”
言毕,他重敲木鱼,金刚经文再起。
魂千殇面色微怒:“又是着相这一套!既如此,休怪我无情!”
言毕,一方幽暗魂井骤然浮现于明心足下!
九道魂链瞬间缠卷明心,将其猛地拖入井中!旋即交叉盘绕,封死井口!
磅礴的黑色魂力自引魂戒汹涌灌注,透过魂链涌入井内,化作污浊魂泉将其彻底吞没!
魂千殇心头发狠:“不还手?说我着相?好!我便将你记忆公之于众,看你如何不着相!”
他额间一盏古老青铜灯盏印记骤然浮起!灯悬半空,黑焰幽幽跳动,释放诡异光芒!
一道漆黑魂丝连接魂井、引魂戒与灯盏!磅礴魂力在三者间疯狂流转,最终汇聚灯芯!
黑焰暴涨!一幅模糊画面于焰中展开!
四周哗然!魂家手段竟如此狠辣,斗法中强窥对手记忆!此举凶险异常,稍有不慎,施受双方皆万劫不复!
青菱问道:“小姐!被搜魂者常致痴呆,小沙弥岂非危矣?”
白璃凝眸:“未必。佛法精深者心智坚如磐石。若其魂力更强,便可反噬对方!”言罢,她瞥了眼沉默的阿呆,目光重归台上。
画面在魂焰中颤抖着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宁静的山村傍晚,夕阳将简陋的茅屋染成温暖的橘色。屋外,一个皮肤黝黑、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正焦躁地踱步,双手紧握,目光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屋内,女子痛苦的叫喊与产婆急促的鼓劲声交织在一起,揪着他的心。
终于,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划破黄昏的寂静。
“生了!是个带把儿的!母子平安!”产婆欢喜的声音传出。
汉子猛地推开门冲进去,看着虚弱的妻子和襁褓中皱巴巴却充满生机的儿子,这个朴实的庄稼汉脸上绽放出巨大的喜悦,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婴儿的脸颊。
日子如村边的小溪般平静流淌。小男孩在父母和淳朴村民的呵护下健康长大。他继承了父亲的浓眉和母亲清澈的眼眸,眉宇间那份天生的宁静祥和,已隐隐有了未来明心的轮廓。
山村生活简单而充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邻里和睦,鸡犬相闻。
然而,这份宁静在他六岁生辰那天被彻底粉碎。
一伙凶狠的山贼毫无征兆地冲进了村落。狞笑与哭嚎瞬间取代了往日的平和。
茅屋被点燃,浓烟滚滚;牲畜被宰杀,鲜血染红了土地。山贼见人就杀,如砍瓜切菜,遇到稍有姿色的女子便狂笑着拖走。祥和的山村瞬间沦为炼狱。
小男孩惊恐地躲在父母身后。父亲怒吼着举起锄头反抗,却被乱刀砍倒,鲜血溅了男孩一脸。母亲凄厉地尖叫着扑向贼人,想护住孩子,却被一刀刺穿了胸膛,倒在血泊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山贼,舔着刀上的血,狞笑着走向吓呆了的男孩,高高举起了屠刀!
就在冰冷的刀锋即将劈落的瞬间——
“嗡!”
一股漆黑魔光猛地从男孩瘦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来,那山贼惨叫着倒飞出去,筋骨寸断!
男孩悬浮而起,周身缠绕着令人心悸的魔气。原本清澈的眼瞳变得深不见底,一片纯粹的墨黑,没有一丝眼白。嘴角咧开一个完全不属于孩童的、冰冷而残忍的邪笑。
他,或者说“它”,化作了一道黑色的鬼影。
下一个瞬间,屠杀逆转。魔化男孩以非人的力量和速度扑向山贼。
小手轻易地洞穿了一个山贼的腹部,扯出滚烫的肠子;抓住另一个山贼的双臂,像撕开破布般将其活活撕成两半;又瞬间扭断第三人的脖子,发出清脆的骨裂声……鲜血、内脏、断肢四处飞溅,场面血腥残暴到了极点。
杀光山贼,浑身浴血的“小魔神”悬浮在燃烧的废墟上,漆黑的目光缓缓转向残余的、瑟瑟发抖的村民,杀意未消。
“阿…阿宁…” 一声微弱至极、带着血沫的呼唤,从血泊中断续传来。
是男孩的母亲!她竟还未断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看着那悬浮空中、宛如地狱爬出的儿子,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悲痛和哀求的泪水。
“住手…别…别伤害…他们…” 她用尽生命最后的气力挤出这句话,头一歪,彻底失去了生机。
那声呼唤,像一根针,猛地刺入了魔化男孩混沌的意识。他眼中的墨黑剧烈波动,闪过一丝巨大的、孩童本真的痛苦。他抱着头发出野兽般的嘶嚎!与此同时,一股微弱却纯净的金光,竟奇迹般地从他体内涌出,与那肆虐的魔光激烈对抗、相持不下!
就在这佛魔交织、男孩濒临崩溃的边缘,一道宏大、温暖、充满慈悲的佛光如同天幕般笼罩了整个血腥的村落。万佛寺当代佛主——无相禅师“释空明”,从远方踏空而至。
在佛光包裹下,魔气渐渐消退,男孩眼中的墨黑褪去,恢复了原本的清澈,随即彻底昏睡过去。
释空明看着满目疮痍的村庄和血泊中的孩子,低诵一声佛号,悲悯无限。他安置好幸存村民,随后轻轻抱起昏迷的孩子,身影消失在天际中。
众人再次哗然!
“佛子身藏魔躯?!”
万佛寺僧众亦满脸震惊,相伴二十余载,竟未察觉明心乃佛魔同体!
就在这时——
魂井剧震!锁链寸寸崩断!
一只巨大魔爪骤然破井而出,凌空一撕!那记忆画面连同青铜灯盏瞬间被撕得粉碎!
魂力狂暴反噬!
魂千殇如遭重锤,头颅剧痛欲裂,惨嚎出声!
轰隆——!
魂井金光迸射,轰然炸裂!
魂千殇再也无法御空,鲜血狂喷,重重砸落擂台!
烟尘中,明心缓缓升空。
他额间魂印已变——佛陀侧身而立,左半魔相狰狞,右半佛容悲悯,赫然是双面佛陀!
周身佛魔交织,半身佛光普照,半身魔气翻腾,气息诡异绝伦!
明心俯视跌落的魂千殇,声如古钟:“施主,观我…是佛?是魔?”
魂千殇强忍神魂撕裂之痛,虚弱反问:“你…说我着相…此刻…却问佛魔…岂非…着相?”
明心一怔,漫天金芒魔气骤然收敛。他降回地面,深深一礼:“施主所言极是。佛本无相,小僧…着相了。”
言罢,挥手洒落一道柔和佛光,笼罩魂千殇周身。
魂千殇顿感如沐春风,神魂剧痛尽消!
他起身郑重回礼:“佛子修为深不可测,在下心服口服!”言毕化作流光离场。
明心口诵佛号,身影亦随之消失。
场外星枢长老微怔——数场激战,此局时间最短!
他旋即回至台心,朗声宣布:“此战,明心胜!接下来,是今天最后一场比试——剑宗圣子洛无尘,对阵戎家戎千锋!请两位选手登台!”
此刻,星宇刚好于册页间落下八字:“魂灯照影,佛魔无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