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把影子种在院心时
祖父的烟斗正冒第三缕烟
年轮在树皮上转圈圈
每圈都藏着半阙未写完的蝉鸣
春末有南风翻它的叶子
像翻一本被雨水泡软的旧账
去年的晾衣绳勒过的痕
正慢慢长出新的青苔
蝉蜕挂在最低的枝桠
替某个夏夜守着未说尽的话
秋深时它抖落一身碎金
枝桠间漏下的阳光
比父亲的白发更轻
蚂蚁顺着树根往下走
据说能走到十年前
那个落雪的清晨
祖父靠过的树身
还留着半温的凹陷
它从不喊疼
即使锯子曾咬过它的胳膊
即使暴雨把枝桠摁进泥里
它只是把根须再扎深一寸
在无人看见的土里
与隔壁老榆的根
悄悄握了握手
风过时
所有叶子都在轻轻应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