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世界诞生之前是一片混沌,一片尘埃。空间与时间凝固在一起,宛若琥珀一般,包裹着内在的古老。
而风,一阵无源之风,改变了一切。风的到来,让空间轮转、时间流通。绝对静止般的平衡被打破后,尘埃四处飘散。随着风的指引,有些尘埃归于一处,形成世界的基石——岩。从此,万物在这基石上立足、生长,岩形成的那一刻,世界宣告了它的诞生。
虽是传说,但艾法拉大陆上的人们似乎对此深信不疑,毕竟经过考证调查,这个传说从最最古老的文书中就有所记载。根据他们的魔法经验来看,风魔法的功用也最为广泛,其原理在所有的魔法种类里最为简单。根据功用,风魔法分为东、西、南、北四系类别。
⌈祈,降临那慈怀的东风,恩泽大地,启生命之始。⌋
这是东风系咏唱词的前引。东风被视为母亲一般的存在,该系魔法多用于治愈,可以治疗大多数病症。据野史记载,曾有人在该系造诣极深,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复活了自己的珍视之人,起死回生。
⌈愿,追随那远乡的西风,乘着自由,向彼岸启程。⌋
西风,潇洒自在,该系魔法通常用于空间转移,造诣越深,转移距离越长、速度越快,自身魔力损耗也根据熟练度而不同。其转移过程中实体依旧存在,与传送不同。
⌈盼,携手那热情的南风,济怀天下,使世界运转。⌋
南风,最为友善热情,具有农作物催熟、信息传递等多种家用功效,普通老百姓最喜欢。每对夫妻里至少得有一位对该系魔法非常熟练,这好像是约定俗成的事。
⌈欲,呼唤那善战的北风,征服万邦,令万物震颤。⌋
北风,寒冽刺骨,该系魔法攻防兼备。相比于其他更为强力的不同属性的攻击性魔法,北风系魔法最不致命,所以对于需要动用武力的场合,该系魔法通常会用来试探或者辅助攻击。
咏唱词分为前引与后结。前引代表“引用之源”,不同系列的魔法需引用这个世界相对应的“源”,后结即为具体功效。咏唱词可以加强对“源”的引导,初学者通常会吟唱咏唱词进行训练。待熟练运用后,便可无需吟唱。
至于“源”是什么,人们普遍认为是这个世界的各个元素,如风、岩、火、雷等。使用魔法时,需以自身的魔力为媒介,建立起与“源”的联系,从而将“源”转化成自己想要的形态,发挥出具体功用。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能掌握不同“源”之间的转化关系,即使在没有自己想要的“源”的情况下,依旧可以通过另一种“源”转化成自己想要的“源”。而众多”源“中只有风不可被其他的”源“转化,从这方面来看,传说也有一定的可信度。
在正史或不同版本的野史里,最初的风王开辟了风魔法的道路,咏唱词也是那时所研发的。可以说风王时代对魔法的研究成果,为这世界的魔法体系奠定了基础。(详情请见作者另一本《沙漏·世界典卷评说》中的《五风之王·启示录(正)》。本世界会有众多不易放进主线中的内容,均收录于《沙漏·世界典卷评说》)。
而在离岛人的眼中,光对于西风系魔法的掌控如图喝水一般简单,从很小的时候就会使用魔法。离岛上的人们都觉得是他那位父亲的魔法基因遗传给了他,岛上最强的男人——原。
之所以为最强,是因为原在岛上每年举办的“西风之仪”庆典中蝉联了58年第一。原,本是一个弃婴,在火纪元7923年漂到了离岛上。离岛的人们收养了他,抚育他长大成人。关于他的身世,光只知道他应该是较为长寿的种族,听岛上的人说,他的容貌衰老程度很慢,在与母亲相遇的时候,他看起来还很年轻。
然而,原在光断奶后的不久,就毅然离开离岛,去寻找野史中所记载的,那能够“起死回生”的东风系魔法。不在离岛的这些年里,他不断来信,问候离岛上的人们,嘱咐光一些事情,阐述自己的所见所闻。在后几年的信里,他不断提到希望光能离开离岛去找他。直到两年前起,他突然断了联系。
离岛与外界的联系很微妙。没有任何人会从外界来到离岛,但偏偏会有一些像原一样的襁褓中的婴儿漂浮到岛上。然而,通过南风系魔法“递物法”,外界的人却可以往离岛发来东西。同时,如果使用者要用“递物法”将物品传递到某个目的地,必须要自己亲身到过那个目的地才能正常使用。这也就导致了离岛内部无法向外地传递信息。
从许多出岛人发往离岛的信件中可以得知,只要离开离岛一定范围,眼睛一眨一闭,离岛便会立刻消失。
因为这种情况,离岛自古便成立了“西风之仪”庆典。西风是“自由”的象征,但是其代价,则是“远乡”。人人都可报名该庆典进行切磋与争斗。为了确保出岛者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只有庆典前十六名才有选择出岛的权利。
光不想离开离岛,离岛是他唯一的家。他对于那位把自己的孩子交给离岛人抚养的父亲,印象很模糊。对于母亲的了解,也仅限于她曾是离岛上沙漏族的长老,在生下他后便去世了。她的沙漏上标刻的数字为42.00.00.00.00.00。从前往后的数字依次为年、月、日、时、分、秒。不多不少,正正好好42年。
此刻,青的沙漏正摆在神社供奉台的最上层中间。供奉台共七层,呈金字塔型。近几十年去世的沙漏族人的沙漏都在供奉台上,更早的则放在地下的仓库。每一个沙漏底部的沙粒量各有差异,但是上部无一例外,空无一物。
典卷上有记载,沙漏族在最古老的时候是离岛上人数最多的种族。然而,或许是因为时间寿命的限制与部分沙漏族人离开离岛的双重影响,沙漏族逐渐演变为如今离岛上人数最少的种族。虽然如此,在离岛人需要帮助的时候,沙漏族都会出现,很热情地来帮忙,这使得他们的声誉很好。不论这是他们的天性,还是他们只想在有限的生命尺度内做更有意义的事,离岛人对他们都很尊重。因此,来神社祭拜的离岛人都会携带一把沙粒,撒向神社,寓意着,希望沙漏族的寿命能够长一点。
光打扫着神社的落叶。夕阳的光线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散落在神社上。少年金色的头发在夕阳的映射下,略微泛白。腰间的沙漏反着光,底部刻印着一串数字。
76.11.20.08.54.18
沙漏顶部的沙粒还很富足,这个时间在沙漏族里相当长寿了。七十余年的生命,可不是每一个沙漏族都能享受。神社上那一排排沙漏中,数字最长的是88.11.22.00.44.16,最短的则是00.00.00.00.01.11。大多数沙漏族能度过四五十年的时间,沙粒漏完,都会迎来同一个结局。
光的眼前时常会浮现起自己的数字。沙漏族人不害怕死亡,而是怕死亡到来时,迎来的不是他们想要的结局。光虽然平常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待着,但他不想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人与他道别。
打扫完神社,光来到一条小溪边。可怜的鱼儿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知,懒洋洋地躺在水草里。光张开手掌对准烤鱼,刹那间,鱼儿连同周围的溪水被冻成了冰块。随后,光找来了掉落在地上的树枝,生起火来,等冰块解冻后将鱼串在树枝上,架在火焰上炙烤。就这样,将就着烤鱼,光的一顿晚饭就这样解决了。
帮岛上的人干活、打扫神社、自己做饭吃,偶尔也去岛上的人家里吃饭,晚上去灯塔吹吹风,吹完后睡在小树屋里。光每天的生活就是如此,平凡,日复一日,却又悠然自得。离岛上当然也有其他沙漏族人,只不过光更喜欢独处。他觉得这样更· · · · · ·自由。
说到自由,虽然离岛人普遍认为他西风系魔法用得很好,但也只是因为他在离岛人面前用的这种魔法更多。实际上,他对很多魔法的造诣早已超过一般人水准,只不过对于帮助他人这件事,他更享受自己动手劳动的感觉。
当然,到饭点的时候,除非受帮助的人们硬拽着他回家一起吃饭,他通常选择自己离开。离岛上的人们似乎对他都有着一份特殊的关爱。他不喜欢这样,然而他终究是被离岛人带大的,在某种意义上,离岛人也算是他的家人。
至于那位印象里已经模糊的父亲,他能从父亲的信中感受到父亲的关爱与歉意,但心中还是燃烧着一种无名的怒火。
起死回生?荒唐!仅仅因为野史中有这种记载,就抛开刚断奶的儿子,离岛而去。光知道原想复活谁,但,这明显是不可能实现的事。光无法想象自己的父亲是这样一个没头脑的人。
夜色渐晚,月亮渐渐流露出月光。跟往常一样,他飞上了岛上的一座灯塔。灯塔直指云霄,虽然不高,却非常坚固,看起来气势磅礴。这座灯塔是当年为了庆祝原在“西风之仪”生涯中第四十二次蝉联第一,离岛人一起为他建造的。应原的要求,灯塔顶部的灯用的是“月亮灯”。它由一种特殊的材质作成,在晚上会发出如月光一般的银色的光。按他的说法,假使一天他离开离岛,想要回来,他会在一个夜深人静,大家安然入眠的夜晚,循着“月光”的指引,悄悄地回到离岛,等到白天,再给离岛上的大家一个惊喜。
离岛人们当玩笑似的,为灯塔安上了“月亮灯”。他们也希望着,或许原能打破离岛自古以来的“诅咒”呢?
光趴在灯塔顶部的围墙上,望着远处波光粼粼、泛着皎白月光的海面。从离岛人口中他知道,父亲还有很多想这样的天马行空的想法。正如起死回生一样荒唐。
但他仍然每天趴在灯塔上,遥望着海面,幻想着有一只船,从远方慢慢悠悠地向离岛飘来。
“我亲爱的儿子,爸爸希望你能鼓起勇气,离开离岛,来找爸爸。一直往大陆北方走,我们终将相逢。然后,我们一起找方法回家。”
幻想出的父亲的声音在脑中响起,读起了父亲最后一封信件里的最后一句话。
为什么不等他长大后带他一起出发呢?为什么丢下他自己走了呢?光一想到这就来气,把关于父亲的事从脑海中赶了出去。
光感受着风与时间的流动。此时的月亮悬浮在海平面上方,仿佛与光面对面。月光宛若绵柔的丝绸,流淌在星河之间,又洒落在离岛。“月亮灯”慢慢地旋转着,柔和的银白色灯光与月光几乎无异,似是在照耀着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两轮月亮交相辉映,缝补起破碎的梦,像是摇篮一般托起离岛这个襁褓中的婴儿。风,或是月光,轻抚着光的头发与脸颊。光渐渐闭起眼睛,迷迷糊糊地好似要沉入梦乡。
吹会风就去睡觉。光迷迷糊糊地想。
普通又平凡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呼· · · · · ·”
风好像变大了。
“呼噜噜· · · · · ·”今天风这么大的吗······
“啪嗒”
光的耳边响起了东西落地的声音。
不对· · · · · ·
光猛地睁开眼,转头一看。
好像东南西北的风都向他吹来了一般,一个纤细的身影轻轻落在他右侧的围墙上。
她的右手捂住头上那顶快要被吹掉的蓝色小礼帽,小礼帽上系着的白色缎带悄悄飘着。左手握着一把撑开的小伞的伞柄,小小的指尖钩住上半身那件深蓝色小外套的,未被系上的纽扣。白色连衣裙的裙摆翩然摆动,如同用月光缝纫而成。
“初次见面~”
淡蓝色的头发飘舞在朦胧的月光之中,那女孩,低着头,望着他,温柔又害羞地笑。
只见他/她的眼里,闪烁着月光。
平静的生活泛起涟漪,湖水将要成为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