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沙海蜃景
矿道出口的阳光像熔化的金液,泼在艾德里安脸上时,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睫毛上沾着的矿尘被阳光烤得发烫,混着汗水滑进眼角,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抬手揉了揉,指腹上立刻沾了层银灰色的粉末。风裹着沙粒扑面而来,打在裸露的皮肤上微微发疼,那些棱角分明的沙粒仿佛带着牙齿,在脸颊上啃出细密的痒意,裸露的手腕很快就被磨出了层淡红色的印记。远处的沙丘在烈日下蒸腾起热浪,将天空染成一片晃动的橘红,连空气都变得粘稠如蜜,吸入肺里像灌了口滚烫的水,烫得喉间发紧。
“这是乌姆·穆拉基沙漠的东缘,”哈立德牵着骆驼走出矿道,粗布长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衣摆扫过矿道出口的碎石,带起一阵银灰色的粉尘,其中混着细小的圣银矿砂,在阳光下闪烁如星。他指向远处三座模糊的金字塔轮廓,那些轮廓在热浪中时隐时现,像浮在水面的礁石,塔尖的阴影被热浪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太阳金字塔就在那片沙海后面,直线距离不过五十里,却要绕着七处绿洲走。那些绿洲是老祖宗用命踩出来的活命道,每处绿洲的水井边都刻着月亮标记,偏离一步就会被流沙吞进去——去年有个商队不信邪,想抄近路横穿黑沙区,结果整队人连带着十二峰骆驼,全变成了沙丘上的新坟包,现在那片沙丘还会在夜里传出驼铃声呢。”
玛莎蹲下身抓起一把沙,沙粒在指缝间簌簌滑落,其中几粒泛着细碎的金光,像被揉碎的星子,落在手背上带着冰凉的触感。“这里的沙子里混着圣银矿的碎屑,”她捻起一粒放在阳光下,碎屑折射出刺眼的光,在掌心投下小小的光斑,光斑边缘还跳动着细碎的银芒,“矿脉应该一直延伸到金字塔底下,形成了天然的能量网,就像大地的血管在输送银质的血液。难怪赛义德会盯上这里,他需要圣银矿的能量来激活邪能法器,父亲的笔记里画过类似的能量回路,说圣银是唯一能与邪能产生共鸣又不被腐蚀的金属。”她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插画,泛黄的纸页上用朱砂画着太阳金字塔底下盘根错节的银线,像无数条纠缠的蛇。
艾德里安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地平线上,那里的空气扭曲着,浮现出一片晃动的水影,水影里隐约能看到棕榈树的倒影,甚至能听见虚拟的水声,叮咚作响,仿佛真有清泉在流淌。“是蜃景,”他收回视线,将地元素碎片塞进腰间的皮囊,碎片的温度透过皮革传来,像揣着块暖石,熨帖着腰间的旧伤——那是三年前被邪能箭射中的地方,至今阴雨天还会发疼,“但这不是普通的海市蜃楼。沙漠里的邪能波动会让蜃景变得逼真,不仅能骗过人的眼睛,还能模拟出气味和声音。去年有个迷路的驼夫说,他在蜃景里看到了去世的妻子在水井边打水,连她头巾上的碎花图案都分毫不差,结果他朝着幻影走了整整一夜,最后渴死在离绿洲不到三里的地方,尸体就成了新蜃景的养料,现在那片蜃景里又多了个牵骆驼的人影。”
娜吉玛突然从骆驼背上滑下来,膝盖一软跪在沙地上,溅起的沙粒钻进她的裤管,磨得小腿发痒。她颤抖着抚摸地面的沙粒,指腹摩挲着沙粒间的银屑,粗糙的掌心很快就被硌出了红痕,椰壳项链上的太阳徽记在阳光下发烫,烫得皮肤微微发红,像有团小火苗贴在胸口:“老镇长说过,这片沙漠的沙子会记仇,它们认得每个人的脚印。谁要是惊扰了金字塔里的圣物,沙子就会顺着脚印追上来,钻进他的七窍,把他活埋在沙丘里,让他的魂魄永远困在蜃景里,重复临死前的痛苦——我小时候见过被蜃景困住的人,他对着空气不停地喝水,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最后肚子涨得像个鼓,皮肤却干得裂开了缝。”她的声音发颤,眼神飘向那片水影,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瞳孔微微收缩,嘴唇也开始哆嗦。
哈立德扶起她时,领头的骆驼“月牙”突然焦躁地刨着蹄子,蹄子踏在沙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每一下都震得沙粒跳起来,颈上的铃铛发出急促的响声,铃舌与椰壳吊坠碰撞,金光大盛,在沙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驼队里的其他骆驼也跟着嘶鸣起来,鼻孔里喷出的白气在阳光下瞬间消散,驼眼里满是惊恐,眼珠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地面,后腿还在不停地后退,差点把背上的行李甩下来。“怎么了?”阿米尔瘸着腿靠近骆驼,他的弯刀已经出鞘,刀刃上的圣银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映得他的独眼都成了银色,那只眼睛是年轻时被蛇毒侵蚀瞎的,只剩个浑浊的窟窿,“是不是闻到邪物的味道了?我这只鼻子还灵得很,能在三里外闻出邪蛇的腥气。”他的鼻子使劲嗅着,残腿在沙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裤管空荡荡的右裤腿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托姆的影子从艾德里安的黑袍里钻出来,光斑在沙地上拉长,像条燃烧的带子,边缘还跳动着火星,触碰到沙粒时发出滋滋的响声。“沙子下面有东西在动!”影子的声音尖锐起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甚至有些变调,“好多好多,密密麻麻的,在朝着我们爬!它们的鳞片刮着沙子,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就像有人在用指甲挠铁板!”影子的边缘剧烈颤抖,甚至出现了锯齿状的缺口,像是吓得快要散架。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艾德里安低头看去,沙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陷,形成一个个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泛着青黑色的光,像无数只睁开的邪眼,瞳孔里还跳动着细小的黑芒。他突然想起罗达门特的黏液——那邪能造物特有的腥甜气息,正从漩涡里丝丝缕缕地飘上来,混着沙漠的干燥空气,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像腐烂的蜂蜜拌着铁锈。
“是堕蛇人的巢穴!”卡姆尔举着铁锹后退,他的断臂处缠着的布条被风吹开,露出愈合不久的伤口,疤痕像条扭曲的蜈蚣,颜色是不正常的青紫色,“它们把卵产在了沙地里,那些漩涡就是卵囊破裂的痕迹!邪能让卵提前孵化了,比往年早了整整三个月!正常情况下它们要在沙下冬眠到秋分,现在却像疯了一样破壳!”他的声音里带着后怕,十年前他就是在清理蛇巢时被咬伤,左臂肿得像根紫萝卜,最后不得不请铁匠用斧头截掉,现在每次看到蛇类还会下意识地摸向左肩的空处。
第一个漩涡里突然窜出条青黑色的小蛇,蛇鳞上沾着沙粒,头顶却长着只人类的眼睛,眼球是浑浊的灰白色,眼角还沾着点血丝,正死死盯着玛莎,瞳孔里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连她发梢沾着的矿尘都看得一清二楚。玛莎的银匕首瞬间出鞘,刀光划过沙地,带起一道银弧,快得留下残影,将小蛇劈成两半。断口处喷出绿色的汁液,落在沙地上滋滋作响,烧出两个小坑,坑底的沙子都变成了黑色,还冒着袅袅的青烟,散发出类似烧焦头发的臭味。
但更多的漩涡正在涌现,像雨后的蘑菇般布满了周围的沙地,转眼间就扩散到了五十步开外。沙地里钻出成百上千条这样的怪蛇,它们像潮水般涌来,蛇群移动的声音沙沙作响,汇成一片令人牙酸的噪音,仿佛有无数人在用指甲刮擦玻璃。阿齐兹的弓箭已经射空,箭囊里只剩下三根断箭,箭头都被蛇鳞磨秃了,他正用矿车的铁条抽打蛇群,铁条上的圣银涂层让怪蛇不敢靠近,却也在快速剥落,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铁骨,每抽一下都能看到银色的碎屑飘落。
“用星砂!”艾德里安将整袋星砂撒向蛇群,银砂在空中散开,像场银色的暴雨,还带着细碎的闪光。落地的瞬间化作道光墙,光墙内的怪蛇纷纷抽搐着死去,身体蜷缩成螺旋状,蛇身上的眼睛爆出血珠,尸体在几秒内化为黑灰,被风吹散,空气中立刻弥漫开一股银质的焦糊味。但光墙的范围有限,只能护住矿车周围的一小片区域,更多的怪蛇正从光墙边缘绕过,吐着分叉的舌头,舌头上还沾着沙粒,朝着娜吉玛和哈立德扑去,它们头顶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红光。
哈立德突然解下领头骆驼的铃铛,将圣银铃舌拽下来塞进娜吉玛手里,铃舌上还沾着他的体温,带着淡淡的汗味:“奶奶拿着这个!圣银能驱邪,贴身放着,蛇群不敢靠近!”他转身抽出弯刀,刀身与沙地摩擦出火星,照亮了他左脸上的月牙胎记,胎记边缘因紧张而微微抽搐,“巴希尔,带大家往绿洲方向撤!我来断后,我的弯刀刚用圣银水浸过,对付这些孽障正好!”
巴希尔刚要反驳,他的络腮胡气得发抖:“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断后得靠我这样的老骨头,我这身板能挡得住蛇群!”却被哈立德推了把,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差点撞到身后的骆驼。骆驼“月牙”突然人立而起,前蹄高高扬起,蹄子上的硬茧闪着光,踩碎了三只怪蛇的头骨,绿色的汁液溅在它的驼毛上,烧出几个小洞,露出底下粉红色的皮肤。它脖颈上的椰壳吊坠发出金光,将周围的怪蛇逼退了三尺,形成一个短暂的安全区。“快走!”骆驼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如破锣,带着萨米尔特有的沙哑口音——竟是被那位矿工首领的残魂附身了,“我来帮他!你们活着,圣银矿镇才有希望!告诉镇上的人,矿脉没有死,它还在保护我们!”
玛莎拉着娜吉玛跳上矿车,老妇人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枯叶,手里的圣银铃舌被攥得变了形,指关节都泛了白,她回头望着被蛇群包围的哈立德,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艾德里安用法杖推动矿车,杖尖的金光注入车轮,车轮在沙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辙痕里泛着淡淡的银光,那些银光是圣银矿的碎屑被碾压后渗出的。托姆的影子钻进矿车的木板里,让车板变得滚烫,烫死了爬上来的几条怪蛇,蛇尸在车板上留下焦黑的印记,还冒着细小的烟。他们回头望去,哈立德正被蛇群包围,他的弯刀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道银弧,每道弧线都带走一片蛇影,左脸上的月牙胎记被血染红,像块镶嵌在皮肉里的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的胳膊被蛇咬了两口,伤口处已经发黑,却依旧挥刀不止。
“哈立德!”娜吉玛在矿车上哭喊,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像被撕碎的布片,手里的圣银铃舌被攥得发烫,烫出了几个浅浅的指印,“别管我们了!你爹就你一个儿子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死去的爹交代!”
哈立德没有回头,只是朝着绿洲的方向大喊:“记住第七处绿洲的水井!钥匙在我爹的骆驼鞍里,缝在棕色的垫子里,用红绳系着的那个!那是打开金字塔地宫的最后一把钥匙,是老镇长临终前交给我爹保管的!”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种决绝的壮烈,震得空气都在颤抖,“萨米尔工头,看看我的本事!我不比当年的你差!今天我也能护住大家!”
骆驼“月牙”突然发出一声长嘶,声音穿透了蛇群的嘶鸣,像一把银色的剑划破了噪音,它朝着蛇群猛冲过去,驼峰在冲锋中炸开,涌出银白色的光雾,光雾里浮现出萨米尔的虚影——那个穿着矿工服的高大男人,古铜色的皮肤上沾着银砂,脸上带着坚毅的表情,正举着镐头砸向蛇群。光雾与蛇群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银白色,连远处的蜃景都被这光芒驱散,露出底下真实的沙丘,沙丘上的沙粒在光芒中都变成了银白色。
当光芒散去时,蛇群和哈立德都已消失。原地只留下个巨大的沙坑,坑底嵌着块月牙形的圣银碎片,边缘光滑,正是哈立德脸上胎记的形状,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他从未离开,碎片周围的沙粒都变成了金色,仿佛被祝福过。
矿车在绿洲边缘停下时,巴希尔正用布给阿米尔包扎腿伤——刚才撤退时被怪蛇咬了口,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发黑,像被墨汁浸染过,隐隐有扩散的趋势,他用牙齿咬断布条,络腮胡上沾着汗珠:“这蛇毒比往年烈多了,得赶紧用圣银草敷上,不然这条腿也保不住。”娜吉玛坐在棕榈树下,背靠粗壮的树干,树干上刻着个模糊的月亮标记,她手里还攥着那枚圣银铃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指腹被铃舌硌出了红印。眼泪落在沙地上,瞬间被吸干,只留下淡淡的湿痕,很快也被风吹散,她的嘴唇一直在动,像是在默念着哈立德的名字。
艾德里安走到绿洲的水井边,井水清澈见底,能看到井底的铁梯,梯级上缠着水草,水草的叶片上还挂着细小的银粒,在水中轻轻摇晃。他突然注意到井壁上刻着符号,与石板星图边缘的弧线一模一样,只是在符号末端多了个水滴的图案,图案里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水波纹在扩散。“这里的水有问题,”他用匕首舀起一点水,水面上立刻浮起层油膜,油膜里映出个模糊的影子——赛义德正站在另一处绿洲的水井边,黑袍被风吹起,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皮肤,皮肤上还爬着细小的黑虫,手里举着块蓝色的碎片,碎片在阳光下泛着水光,像凝固的海浪,“他找到水元素碎片了。看背景里的棕榈树,有六棵树干是歪的,那是第三处绿洲的标记,比我们快了两步。”
玛莎的星核碎片突然发烫,烫得她差点松手掉在地上,碎片表面的星纹都亮了起来。她看向绿洲中心的水池,水池里的水正顺时针旋转,形成个微型的漩涡,漩涡边缘泛着金光,像有无数星星沉在水底。漩涡中心浮出片荷叶,荷叶上躺着颗晶莹的水珠,水珠里竟映出太阳金字塔的地宫入口,入口处的月牙锁正在发光,锁孔的形状与哈立德留下的圣银碎片完全吻合,连边缘的细小缺口都分毫不差,那是哈立德小时候摔在矿车上磕出来的印记。
“他在利用水元素碎片定位其他碎片,”玛莎的声音发颤,指尖冰凉,像摸了块冰,她突然想起父亲手稿里的插图——三枚碎片呈三角排列时,会在沙地上投射出世界之石的虚影,虚影的眉心处就是圣物的藏匿地,旁边用红墨水写着“三星归位,地脉全开”,“如果他集齐三块碎片,就算没有月全食,也能强行打开地宫。到时候邪能会顺着矿脉扩散,整个沙漠都会变成邪物的巢穴,连绿洲里的井水都会变成毒液。”
托姆的影子突然指向西方,那里的蜃景正在变化,水影里的棕榈树变成了金字塔,塔尖的阴影里站着个黑袍人,正朝着他们挥手,动作慢悠悠的,带着嘲弄,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戏。“赛义德在那边,”影子的光斑剧烈跳动,边缘都在发抖,像被风吹得快要熄灭的烛火,“他说……他说哈立德的血让蛇卵提前孵化了,这只是给我们的‘见面礼’,后面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我们。他还说,第七处绿洲的圣银箭早就被他找到了,让我们别白费力气,乖乖等着月全食降临……”
娜吉玛突然站起身,圣银铃舌在她掌心发出嗡鸣,震得她虎口发麻,连带着整条胳膊都在颤抖。“他在撒谎!”老妇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块石头砸在水面上,“老镇长藏东西的本事,连沙漠里最狡猾的沙狐都找不到!第七处绿洲的水井下面,有他挖的暗格,里面藏着十二支圣银箭,箭簇是用纯圣银打造的,能穿透任何邪能屏障,当年矿塌时就是靠这些箭才杀出一条血路!”她突然扯开自己的粗布头巾,露出脖颈上道狰狞的疤痕,那疤痕像条扭曲的蜈蚣,“这就是当年被邪能碎片划伤的,是老镇长用圣银箭劈开邪能屏障,才把我从矿道里拖出来的!赛义德那厮怎么可能找得到?暗格的钥匙藏在……”她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沙打断,风沙里传来无数蛇类吐信的声音,“嘶嘶”声密密麻麻,像无数根针在刺着耳膜,仿佛有新的蛇群正在逼近,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连绿洲边缘的沙粒都开始微微颤动。
艾德里安将地元素碎片按在井壁的符号上,碎片与符号接触的瞬间,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钥匙对上了锁孔,井壁上的水滴图案突然亮起,纹路里流淌着金色的光。井里突然喷出股水柱,水柱在空中化作道水桥,桥面上铺着层薄薄的冰晶,折射出七彩的光,像条镶嵌着宝石的带子,通向远处的第二处绿洲,那里的棕榈树在阳光下绿得发亮,树冠间还能看到盘旋的飞鸟。水桥的表面泛着银光,那是圣银矿的碎屑在水中折射出的光芒,形成天然的防护层,偶尔有风吹过,冰晶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像风铃在摇晃。
“走水桥能节省一半时间,”他扶着娜吉玛踏上水桥,桥面冰凉却异常坚固,冰晶下的水流清晰可见,能看到水里游动的银色小鱼——那是只在圣银矿脉附近才有的银鳞鱼,“但我们得快点——邪能催生的蛇群嗅觉敏锐,它们能顺着我们的汗味追过来,最多半个时辰就会赶到,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巴希尔牵着剩下的五峰骆驼跟上,阿齐兹背着受伤的阿米尔走在中间,阿米尔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黑,嘴唇干裂,却还在低声咒骂着赛义德:“那厮不得好死,等我腿好了,定要亲手劈了他……”驼队的铃铛声再次响起,只是少了领头骆驼“月牙”的声音,显得有些单薄,像首不完整的歌谣,每个音符里都带着空落落的回响。
水桥在他们身后渐渐消散,化作漫天水雾,水雾里隐约能看到哈立德的笑脸,左脸上的月牙胎记在水雾中闪着光,像颗永不熄灭的星,静静注视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有那么一瞬间,玛莎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混在风声里,轻轻说着“快走”。
离月全食,还有一天。沙漠的太阳正缓缓西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几条黑色的带子,拖向那遥远的、充满未知的金字塔地宫。艾德里安回头望了一眼那片渐渐被夜色笼罩的沙丘,掌心的法杖微微发烫,杖尖的金光在暮色中愈发明亮——他知道,哈立德和萨米尔的牺牲,绝不会白费。圣银矿的光芒会记住他们,沙漠的风会传颂他们的名字,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带着这份信念,阻止赛义德的阴谋,守护这片土地最后的希望。
第二处绿洲的轮廓已经在前方显现,水井边的棕榈树影影绰绰,像一群沉默的守护者。艾德里安加快了脚步,水桥的冰晶在脚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仿佛在为他们的征程倒计时。他能感觉到,地元素碎片在皮囊里微微颤动,与远处水元素碎片的气息遥相呼应,像两颗跳动的心脏,在这片古老的沙漠里,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