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对旅游不感兴趣,原因有二:一是容易晕车,二是舍不得花钱。然而,从东平湖游玩归来的姐姐却向我分享:“那天我和几个同学去东平湖,去的时候还有点头疼,可一到湖边,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现在还想再去一趟!”
“东平湖我去过。”我努力回忆,那已是多年前和老公同游的事了,那时儿子还小。如今,关于东平湖的记忆在我脑海中竟一片空白,印象全无。
“让你表姐夫小旺开车带我们再去一次吧。”姐姐提议道,“要不就明天,上午10点出发?”我点点头,日复一日困守家中的烦闷,让我迫切想出去透透气。
“上次和同学去没吃好,这次咱们自己带饭,不在那边吃了。”姐姐补充道。我再次点头,听从姐姐安排,全然将自己容易晕车的毛病抛诸脑后。
时光在日夜交替中悄然流逝,转眼便到了出发当日。清晨,我将放置多日的茴香苗洗净切段,加入食盐、豆油、花椒面,简单拌上面粉蒸熟,当作早餐。姐姐之前放在我家的纯奶还剩许多,弟弟留下的那箱稻香村糕点也还在。记得当时弟弟说:“我怕你舍不得吃,把箱子撕了,没箱子你就不能当礼品送人了,你只能吃掉。”糕点太多,我天天吃还有很多。
我找来一个大包,把纯奶和糕点都装进去。这时姐姐进门了,她带了不少烧饼、一只烧鸡和一瓶酱豆,说道:“这些当咱们的午饭。”她把东西放在小桌上,看着我准备带走的酸奶和糕点,“纯奶和糕点少带点,你表姐也准备了东西,带太多吃不完。”
“你去接琛琛吧。”琛琛是姐姐的小孙子,这孩子习惯晚睡,通常晚上11点才休息,上午11点才起床。“我已经打电话让小可叫他了,你用密码开门把他带出来就行,小可上夜班,叫完孩子还得接着睡。”
“可我又把密码忘了。”姐姐便又说了一遍密码,我赶忙记在手机上,随后出门去接琛琛。门打开时,琛琛正站在门口,睡眼惺忪,仿佛还在梦游。我牵起他的小手,关好门,低头看着他迷糊的样子,说道:“我抱抱你吧!”他顺势将头靠在我肩上,继续打着盹儿。
姐姐见我没拿遮阳帽,让我找找。我有一顶黑色的渔夫帽和一顶遮阳帽,可一时竟想不起放在哪儿了。我本打算不戴帽子了,表姐却说:“我准备了两顶遮阳帽,下车你戴一顶。”“好。”我应道。
表姐夫把车开了过来,姐姐坐在副驾驶,我和表姐则带着半梦半醒的琛琛坐在后排。9点56分,我们准时出发。车子很快驶上大堤,高高的大堤两旁绿树成荫,南北两边的枝叶几乎都能相互握手。我不知道这些树的名字,曾听人说这大堤是大禹治水时修建的,历史悠久,只是不知真假。
车子在斑驳的树影下缓缓前行,十分惬意。姐姐扭头问琛琛:“你吃饭吗?”表姐也说:“饿不饿?给你带了油条。”我看着还没完全清醒的孩子,说道:“别让他在车上吃了,看他还没睡醒呢。”琛琛终于小声说了句:“我不吃。”我和表姐护着他,生怕车子急刹或转弯时他摔倒。
车子行驶了大约十分钟,表姐夫指着南边说:“也不知道咋回事,那个村子出生的女孩个个漂亮,男孩却大多智力有问题。”“家里要是有个呆呆傻傻的哥哥或弟弟,女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肯定受影响。”姐姐接过话茬。“那肯定,所以村里很多人都搬走了。”表姐补充道。“连科学都解释不清这现象。”表姐夫边开车边感叹。
这时,我的肚子开始不舒服,头也晕了起来,晕车的症状又犯了。“表姐,你扶好小家伙,我有点难受。”我把琛琛交给表姐。姐姐立刻转头看向我:“是不是很难受?要不停车休息会儿?”“只是有点不舒服。”我后悔跟他们一起来了,其实难受得厉害,但不想让姐姐担心,只能硬撑着,“正常开就行,不用停。”表姐知道开车不容易晕车,便提议:“要不换你开车?”我有气无力地回答:“姐,你知道我的开车技术,哪能行啊!”
正难受着,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是老公打来的。我按下接听键,他问道:“你不在家?去哪儿了?”他早已经习惯回家就能看到我的影子,我很少出去。“我和姐姐在去东平湖的车上。”“你不是晕车吗?”他语气里满是担忧。“晕着呢!”实在没力气多说,不等他回应,我便挂断了电话。
10点半,我们到了黄河边。我本已没了看风景的兴致,但想着要记录此行,过浮桥时还是强撑着看向窗外。宽阔的黄河水滔滔不绝,浑浊的河水与土地颜色差不多。想起有人让我拍黄河的照片和视频,我勉强拍了段视频,可晕车导致意识模糊,视频竟没保存上。我赶忙又拍了张照片,照片里蓝天之下,黄河水看不出是清是浊,也分不清是水平如镜还是波光粼粼。实在撑不住了,我闭上眼,心想:就当交差了吧。
“买车的事都商量好了,说买辆五万多的,结果现在都没动静,都想要更好的。更好的车我可不给他们掏钱,看他们怎么办!”姐姐又聊起买车的事,她口中的“他们”指的是姐夫和两个儿子。“姐,你买辆岚图车吧!”表姐说道,“这车有智能驾驶辅助功能,倒车、开车都能帮忙。”我强打精神,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这款车?”“我认识个人,她娘家条件好,给她买了一辆。”表姐解释道。“多少钱?”姐姐正有购车打算,连忙询问表姐。“她买的是40万。”姐姐听完表姐的话感叹,“哪有那么多钱买这么贵的车!”这样的豪车,于我而言更是遥不可及,我闭上眼,听着她们的对话。
“小珍的儿子快订婚了,亲戚朋友凑了一书包钱,还是不够,愁死人了。”表姐说道。“现在订婚的规矩太多了,两场订婚仪式就要16.8万加8.8万,买手机算1万现金,3金首饰折成人民币6万,光是现金就得这么多,再加上订婚酒席、烟酒,还有给女方和她家亲戚买礼品,真是让人发愁。”姐姐接着说。
我难受得不想说话,心里愈发沉重。老公正在给小珍的儿子装修房子,每次接到活,不是盘算能挣多少,而是想着要先垫付多少钱。他拉不下脸找客户要钱,可沉重的房贷压得他喘不过气。中年人谁的生活不是在苦苦支撑?即便开口,客户也不一定会给钱。我想起老公曾对我说:“我真干够了,给小珍儿子垫了两万多,一分钱没拿回来。还有许集那个熟人,2000块钱的活干完了也不给钱。唉,都是熟人,我也不好意思把活停了,大家都不容易,我实在张不开嘴要账!”
我的头疼愈发剧烈,胃里翻江倒海,顺手拿起一个干净的方便袋,早上吃的茴香苗全吐了出来,嘴里满是苦苦涩涩的滋味,就像我此刻的生活。
11点30分,我们终于抵达了东平湖畔的大宋不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