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雾比医院地下室更浓，像掺了墨的棉花，压得人胸口发闷。林雨薇攥着怀表穿过废墟，白大褂下摆沾满了泥点，口袋里的手术刀硌得胯骨生疼。母亲失踪的实验室就在前方那栋 intact 的小楼里，窗棂上的铁栏杆扭曲成麻花状，像只被困住的巨兽。
怀表突然发出第二声鸣响。
林雨薇低头看去，表盘内侧的人影正在雾霭里挣扎，周围的灰色渐渐被血色浸染。她的指尖抚过 “守夜人” 三个字，突然想起陈默消失前的眼神 —— 那里面没有绝望，只有种近乎温柔的决绝。
实验室的门锁早就锈烂了。推开门的瞬间，灰尘在光柱里翻滚，空气中飘着股福尔马林和霉变混合的怪味。正中央的操作台上，摆着个熟悉的玻璃罐，里面浸泡着半块大脑组织，标签上写着 “林淑仪，时间抗性测试体 37 号”。
“你果然来了。” 傀儡师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林雨薇猛地转身，手术刀在掌心转了个圈。男人穿着件熨帖的黑西装，领口别着枚银色的沙漏徽章，脸上戴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像个斯文的学者 —— 如果忽略他左眼那圈淡淡的齿轮状红痕的话。
“我母亲的大脑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雨薇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那些被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神经组织，还在微微搏动，像某种活着的寄生虫。
傀儡师推了推眼镜，缓步走到操作台边，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罐：“你母亲是个天才。她发现时间碎片在特定频率下会产生抗性，就像……”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比喻，“就像病毒变异出抗药性。”
林雨薇的呼吸骤然停滞。时间抗性？这正是母亲笔记里被烧焦的那部分内容。
“她想用自己的大脑做实验，” 傀儡师的声音带着种诡异的赞叹，“注射了高浓度的时间碎片提取物，结果……” 他摊开手，露出副惋惜的表情，“变成了这副样子。不过也好，至少为‘时之沙’提供了完美的研究样本。”
怀表在口袋里剧烈震动。林雨薇掏出怀表，发现表盘内侧的人影已经被血色完全淹没，陈默的轮廓正在逐渐变得透明。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刀刃对准傀儡师的咽喉，距离颈动脉只有三厘米。
男人突然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像无数根针在刺人的耳膜：“我要你完成你母亲未竟的研究。” 他从怀里掏出个金属注射器，里面装着银色的液体，“把这个注射进七号体内，她就能成为新的时间核心。到时候，我们不仅能救出陈默，还能控制整个渊海市的时间流。”
林雨薇的瞳孔骤然收缩。注射器上的刻度显示，里面的液体剂量足以杀死三个成年人 —— 这根本不是什么实验药剂，是 “时之沙” 用来销毁失败品的溶解剂。
“你在撒谎。” 她的刀刃又往前送了送，划破了傀儡师颈侧的皮肤，血珠渗出来，在灯光下泛着银色的光。
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左眼的齿轮红痕开始转动：“看来你和你母亲一样固执。” 他突然抬手，实验室的铁门 “砰” 地一声关上，“既然你不肯合作，那就只能让你也变成研究样本了。”
墙壁上的通风口突然喷出白色的雾气。林雨薇屏住呼吸后退，却发现退路已经被无数条银色的线封锁，那些线从天花板的裂缝里钻出来，像蛇般在地上蠕动。
“这是时间粘性雾。” 傀儡师的声音带着得意，“吸入后会让你的时间感错乱，一秒钟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好好享受吧，林医生。”
林雨薇突然想起母亲笔记里的话：时间粘性雾怕强磁场。她摸出怀表猛地打开，将表盖内侧贴在最近的银线上。怀表的金光与银线的银光碰撞，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那些线像被灼烧般缩回，在地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看来你比你母亲聪明。” 傀儡师的脸色变得难看，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个怀表，表盖内侧刻着 “傀儡师” 三个字，“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两只怀表同时发出刺耳的鸣响。林雨薇感到大脑像被塞进了旋转的搅拌机，无数个记忆碎片在眼前炸开 —— 她看见母亲在实验室里注射药剂，看见陈默在时间缝隙里挥手，看见晴晴被无数个玻璃罐包围，每个罐子里都装着个小小的 “七号”。
“不！” 林雨薇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她清醒了几分。她将怀表狠狠砸向操作台，玻璃罐碎裂的瞬间，她抓起块锋利的玻璃片，割断了最近的银线。
银色的线断裂处喷出黑色的液体，溅在地上化作无数只细小的沙漏。傀儡师的怀表突然开始逆向转动，他的身体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起来。
“怎么可能……” 男人的声音带着惊恐，“你的怀表怎么会有守夜人的力量？”
林雨薇没有回答。她知道，这不是她的力量，是陈默的。怀表在落地的瞬间，表盘内侧的人影突然冲出雾霭，化作道金光钻进她的身体。
实验室的墙壁开始剥落，露出后面的钢筋。林雨薇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涌动，那些银色的线在她面前像面条般脆弱。她一步步走向傀儡师，每走一步，地面就裂开道缝隙，涌出金色的光。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吗？” 傀儡师的身体已经变得半透明，他突然大笑起来，“钟表匠大人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永夜计划已经启动，整个渊海市都会陷入时间循环！”
林雨薇的拳头击中傀儡师胸口的瞬间，怀表发出了第三声鸣响。
与此同时，安全屋的地下室里，罗宾怀里的试管突然炸开，蓝色的液体在空中凝成个光圈，里面映出陈默的脸。少年和晴晴同时伸出手，穿过光圈的刹那，他们感到一股强大的拉力，将他们拽向未知的时空。
实验室里，傀儡师的身体在金光中化为灰烬，只留下块破碎的怀表。林雨薇捡起怀表，发现表盖内侧刻着行小字：“时间的囚徒，终将成为时间的主人。”
她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渊海市。城市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钟楼的指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逆向转动。
永夜，真的要来了。
但林雨薇的脸上没有恐惧。她握紧手里的怀表，感受着体内那股属于陈默的力量，嘴角勾起抹坚定的微笑。
“我们会赢的。” 她轻声说，仿佛在对自己，又仿佛在对时间缝隙里的那个人。
怀表的指针，在这一刻，重新开始顺时针转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