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布置考场，晚自习提前半小时结束。何知确定了打扫名单，就在讲台上等。
林柚之看了眼黑板，值日表上他要打扫讲台。最轻松的活，可他不乐意。
“呜呼，我不用打扫！”叶如风飞快地搬空书桌后，注意到两个熟悉的名字，“啧，不愧是同桌。”
林柚之瞪他一眼，“不许说话。”
班里的人乱糟糟地走，还有人抱怨，吵得很。何知拍桌子吼了一句，教室一下安静了，都加快手脚溜出来了。
剩下空荡的教室，还有一地的垃圾。何知站在讲台上，皱紧眉头。
“好了好了，辛苦一下。”他摆摆手。
“喂，”林柚之拽了一下陈秋声的衣角，把抹布丢桌上，“我跟你换。”
“为什么呢，”陈秋声不太理解，看着他。
“我不想跟他贴座位号，早上他刚批评我……”林柚之拿起扫把，“求你了，快点。”
陈秋声听出来是“撒娇”了，只是这一声不容拒绝。抹布被强硬地塞进手心。这还不够，林柚之又推了他一把。
走到讲台上，何知不解地看他，扭头再三确认打扫的人应该是林柚之。
“能带一点是一点。”何知拍拍他的肩膀，想起早上林柚之的样子，劝了一声。
教室打扫得很快，最后只剩下陈秋声和何知贴座位标。
陈秋声贴完后，拎起书包出门。看见了在不远处的林柚之。
“我还以为你走了。”
“我可没在等你。”林柚之快速下楼，书包在身后轻摆，看来带书了。
陈秋声跟在他身后。雪白的路灯打下矮矮的影子，发丝随着脚步摇晃，像极了无数次林柚之离开的模样。
洒脱，向着孤独。
怎么办，好想把这段路拉长。就这样一直跟在他后面。
“你还没有还书。”陈秋声忽然想到，中午林柚之借了本高中词书。
前面的人停住了。他回头，犹豫道：“你现在着急吗？”
林柚之的眼眸很亮，仰着头看他。
陈秋声只是想多说几句话……他后悔嘴快了。他补充道：“这么晚了，其实你可以……（明天还）”
“不远。”林柚之拉起他的手，加快步子，朝校门走去。
他很想放手，然后立马拒绝。可温度传到手心时，仿佛触动了心跳，他耽搁在这里，任由林柚之放纵。
上一世的亲昵离他好远，以至于给点火花，就忍不住赴身。
穿过狭窄的道路后，视野再一次开阔。而手掌里的温暖也离开了。
“我害怕。”陈秋声开口的时候，嗓子哑了。放在这里肯定是假的，可这句话是对上一世说的。
林柚之牵了一路，想了一下，根本没必要牵手，还害怕？于是他说：“滚。在原地不许动啊。”
两半话语气都不一样。
小屋里灯还亮着，林柚之心烦，琢磨着怎么避开林海直接拿书。
“你在怕什么？”林海轻飘飘说一句，潮湿感黏了过来。他从林柚之身后走过来，“老子就在后面抽烟。”
这会儿，林海不像以前一样暴躁，相反语气平淡。一副瘦弱的身子靠在门边，猛吸烟，像鬼。
“我去还书。”林柚之侧身走过去，看见在桌上的书。
不妙。
“你那同学我看见了，好学生啊、乖学生……”林海移步到桌前，“他带着你，想离你老子越来越远！”
林柚之没那么多时间耗，他一把抢过书，往门外跑。
林海抓过旁边的酒瓶，猛地往他手臂上砸。
人的记性就是好啊，还知道昨晚打的哪。林柚之撇嘴，跑走了。可他又不能不回去，只是把林海的报复推后了。
“喏，回去的时候不许害怕。”林柚之用没有新伤的手递过去。
“哦，你还忘了碘伏。”陈秋声塞进他手中，看到了他躲在后面微微颤抖的手，“记得涂药。”
林柚之接下，然后拍他的肩膀，“行了，快点走。”
陈秋声又被推走了。他在巷子里又回头看了眼，林柚之还站在原地。
“对不起。”只有他一个人听得到。
他早该想到的，林柚之这么要强，而且老头还在家……再怎么想念以前，现在也要重新开始不是吗？
一次的“贪婪”，却让林柚之又受伤了。这是最后一次，他警告自己。
考试第一天，学校提早了时间。陈秋声出门的时候，家里一如既往的安静。
林柚之喜欢牛奶，爱酸和甜。
“饭团，鲜奶……奶黄包。”陈秋声决心换一家店，一直吃一家会腻。
奇怪，他自己没这种要求。他看了下饭团，两世没变过的选择。
到教室时，林柚之已经来了。
“这么早？”陈秋声放下早餐，坐在他前桌。
“嗯……我答应你的……”林柚之还在看书，迟迟不吃早餐。
陈秋声注意到他想放下去的手，主动开口，“不好好涂药。”
当右手被揪出来的时候，林柚之颤了一下，昨晚他不光没管伤口，还用力挤弄它，现在应激了。
陈秋声看着手臂，橙色一块，青一块，还有一道划开的口子，以及淡色的已愈合的伤疤。
“不乖，以后不许这样了。”
林柚之松了口气，还好陈秋声没深究。班里知道他家不太好，却不知道具体情况。
他可以跟陈秋声说的。哪那么容易呢？揭开伤疤，是一件痛苦，又掺杂着运气的事情。
他不敢赌，有勇气迎接酒精的时候，那瓶救药会不会离开他？
陈秋声看他沉默了，睫毛一直低垂，他也知道，让一个自尊心强的少年，说出脆弱，难而且自私。
“快些吃完，第一场考试跟早自习时间一样。”陈秋声拨弄他的头发，以示安抚，随后转过身去。
林柚之确定他在看书了，才开始吃早餐。
为什么陈秋声变了，他反而更累，是一种想依靠而畏怯的感觉。
时间过得很快，第一场考试要开始了。陈秋声对他笑了一下，没有说任何话。
就这样，永远别问他。或许能把丑陋藏得久一点。
坐到考场上，林柚之舍弃睡觉，认真想题，可惜，他才认真学一天，空下的跟以前一样多。
而陈秋声也没好道哪去，他还记得高中他的成绩在中游，这下能垫底吧。
两天的考试对两个人煎熬无比。
一个被打垮，一个焦虑。
考试完收拾桌子，林柚之看陈秋声一句话没说，试探道：“很难？”
陈秋声认真道：“我其实和你差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