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北门,一辆双架马车停在城门边上只有几十米的巷子里。
周行珍换了一身比较低调的灰色衣袍,坐在车辕上百般无聊的拨弄手中的匕首。
不一会,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男子背着半人高的木箱,拎着伞靠了过来。
他稚嫩白皙的的脸庞在光照下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他问:“请问是周行珍周姑娘吗?”
周行珍跳下马车姣好的容颜浮出叫人亲切的笑容,她应道:“是,我是...”
沉重的木箱被猝不及防塞进周行珍怀里,那小男孩不客气的爬上马车,他一把捞回自己的木箱,说道:“我叫萧见明,是你此行的助手之一。”
“我堂哥说一共有五人,她们会晚一些到。”
“昨夜我收拾行李,收拾得匆忙,先进车厢睡一会。”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拖着自己的箱子进了马车。
嗯...
“萧公子...”
“我要睡觉,谢谢。”
周行珍看着紧闭的车帘,一时间有些茫然。
接下来的几个,不会也是如此吧?官家子弟,这么不好相处吗?
刚想完,身后就传来软糯娇俏的两道声音。
“周姑娘好~”
周行珍转身,一男一女两道娇花般的身影无缘无故含羞带怯的看着她。
周行珍忍住后背发凉的不适感问道:“二位是?”
这不会是五分之二吧?
穿着大红纱裙的女子先开口道:“奴,哦不,是民。民女岁重金,拜见大人。”
“民女是大人此次北上的随从,民女擅烹饪,长琴,舞蹈,制衣,套话。”
岁重金旁边穿着白袍的男子,也紧跟着自我介绍:“草民拜见大人,草民顾子矜也是此次跟随大人北上的随从。”
“草民擅笛萧,记忆好,见了一面的人怎么都忘不了。还有,还有这个!”说话间,芊芊玉手一翻,一枚玉佩现于掌间。
周行珍震惊低头,腰间的玉佩不知何时就不知所终了。
被秀了一手的周行珍,看着笑得腼腆无害的顾子矜,突然有几分羞愧。陛下这么选,也是有她的道理,她又何必以偏见待人。
她拱手客气道:“在下周行珍,此行麻烦二位了。”
“不麻烦不麻烦。”岁重金和顾子矜连忙还礼。
“若不是托了大人的福,我和子矜如今还在苦海里扑腾呢。”岁重金说着,顾子矜在一旁用力的点头。
“二位是?”周行珍其实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却有没有十分把握。
顾子矜笑吟吟的看着周行珍:“前几日我们才见过呢,周大人都忘了吗?”
前几天?
周行珍回忆起这几日,不太确定的问:“时云楼?”
“对!”
周行珍:“那,岁姑娘也是时云楼的?”
岁重金摇摇头:“我是明春楼的。”
“哦哦哦,原来如此。”周行珍温和的看着他们,严重没有半分轻蔑:“看来两位的本事要远胜于行珍,才能从数十人中脱颖而出。”
顾子矜双眼放光的看着她:“周大人真会讲话。”
“可不是,”岁重金听到此话,心中也是高兴的。
“哒哒哒——”闲聊中,清晰的马蹄声将三人的目光吸了过去。
枣红色的骏马上英气修长的身姿看见三人,利落的跳下马,快步走上前:“我还想着去接你们,结果你们先到了。”
岁重金笑着上前:“不敢劳烦县主,不过几步路的事。”
县主?
周行珍细细打量了对方几眼,记忆里,没有这个人。
“哈哈哈,”城婷县主郭秀钰大笑几声,爽朗道:“今后都是同僚了,不必客气,叫我秀钰就好了。”
说罢,她看向二人身后:“周大人,此行五人应当只有我会些拳脚功夫,若有吩咐,直说便可。”
周行珍勾起嘴角,这个看上去倒是十分靠谱。
“那行珍就不客气了。”周行珍:“若今后有得罪之处,也请县主海涵。”
几人其乐融融的互相介绍了一番,马车里的萧见明也出来打了声招呼。
一番寒暄过后,岁重金和顾子矜也进了马车,周行珍驾马,郭秀钰骑马。
一行人开始了北上之路。
厉蘅站在城墙看着她们远去,回宫汇报。
郭沉雨倚在案前,手中奏折半展,目光未抬,只是微微头。
厉蘅的腿刚要迈过门槛,身后的郭沉雨突然叫住了她。
她脚步一顿,转身行礼:“陛下。”
“京中普通医馆,把一次脉大概要多少钱?”郭沉雨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那天画舫之行后,周行珍在分别之时说过这么一段话。
“如今我乾元国百姓虽基本温饱无忧,但这温饱也仅仅是吃饱。这份吃饱是经不起任何意外的,若陛下有心,京城之外可以去看看。”
说到意外,郭沉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生病。
厉蘅在京中就是普通百姓出身,对于一些百姓花销必然十分清楚。
厉蘅略微一思考,给了一个较为平均的数字:“五十钱。”
“五十钱!”郭沉雨心中飞快算着,一两等于一千至一千二百钱左右,普通人一家四口,仅仅只是温饱一个月刚好一两出头些。
她又问:“这仅仅只是把脉,不包括药材钱?”
厉蘅:“是。”
“你到过其他州城吗?”
厉蘅摇摇头:“臣自幼京中长大,家中并无余钱供臣出门游历。”
郭沉雨看着她突然笑开了:“你买房了吗?”
“嗯,并未。”
郭沉雨摇摇头:“啧,堂堂天子近臣买不起房。”
“你到我身边都快一年了,就没什么人偷偷塞点什么给你?”
厉蘅依旧低着头,她波澜不惊的回道:“臣不敢,陛下尽可清查。”
“呵,”郭沉雨:“可月出收啊。”
“有些事,你们有分寸,我心中也有数就好了。”
“百姓的东西不能拿,这是底线。但达官显贵不差钱的主,拿点也无妨。”
“这官场中的弯弯绕绕,你还是得跟月出多学学。”
厉蘅的大拇指无意识的搓动着,她憋了半天说了个:“贪污是错的。”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咱不贪,咱是好孩子。”
“今天这事,你也不必跟月出讲,就当作不知道,省得她心不安。”
郭沉雨褪下手中的镯子,放在案上移到靠厉蘅的那边。这是在宫外买的,三百多两。
她点了点镯子:“这是宫外的,可以拿去当掉。”
郭臣雨抬手制止了想要拒绝的厉蘅:“京中生活不易,父母年纪也不小了吧,孩子难得有出息了,谋了份好差事。怎么着,吃了大半辈子的苦,也该享点富了。”
“这明正言顺的,给了你就拿,朕不差这点东西。只要你好好办事,这些都算小的。”
郭沉雨打断了她表忠心的言论,让她去把沈禅带过来,顺手给她批了半日假,让她回家开心开心。
看着关上的门扉,郭沉雨琢磨着,是不是该弄点房给确实没什么钱的官借住,有房了再搬出去,也能省一大笔钱。
毕竟,京中房价是真贵。
刚刚那三百多两,哪怕是买也只能买很偏的,而且还不大。
那只是让厉蘅拿去租更好更大的院子的,以后还会给其他银子的。
等等,她不会拿去买房吧,她没这么蠢吧。
也不对,钱在人家手里了,她怎么花是她的事,瞎操什么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