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侍卫，当然也不是白吃饭的。奉王先生之命，他们所要做的一件重要事情，就是保证我和文师弟的“安全”。
平心而论，到目前为止，在“尽职尽责”方面，做得还不错的嘛！
只是，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很清楚，这儿可是锦衣卫的地盘啊！会有哪个人活得不耐烦，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打这儿的主意呢？
从他们的片言只语，我也渐渐意识到：靖难之役之后，建文帝的下落之谜，也就成了一件大事情！
以前的燕王，也就是现如今的永乐大帝，尽管属于获胜的一方，不过，他也深知，到目前为止，这种得势，还只是表面上的，也就是打了些折扣的。不管是殉国或是出走，建文帝可没有留下任何谕旨，指定继任者！
如此一来，燕王即位，是不是有点“名不正则言不顺”了呢？
当然，燕王手下，自然会有一些大臣，说些“国不可一日无主”之类的劝谏的话语，要求燕王继位。而燕王呢，推辞再三，最后也只能“勉为其难”，先坐上龙椅，以不负“天下之望”了。
这几个月以来，我也听说过这样一件事情。
大概就是，燕王要求那个方孝孺吧，上一道劝谏书。这个方孝孺宁死不从，燕王怒不可遏，在“株连九族”之外，甚至额外多了“师族”，变成“十族”了……
宫城告破之际，我就逃出来了。那样的事情，我不曾亲见，自然不便于妄加评论。
不过，也不难想象，燕王对于这个皇位，还是很在意的。
大致设想一下，跟着他投身靖难之役的那些手下，一旦燕王荣登大宝，自己自然也就跟着加官进爵了。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的拥戴，确实也是发自内心的。
不过呢，燕王却有另一番心思：这些文武大臣，本来就是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拥立主公上位，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然而，如果能够争取一下像方孝孺这样的人，那就有所不同了。
毕竟，方孝孺是建文帝的左膀右臂，他能够“倒戈”的话，自然也就有利于笼络人心了。
只是，方孝孺并不买账啊！
对于我来说，这其中的是非曲直，多半也可以先撇到一边，或者说，也不妨先观望一下。
只是，对于这一点，王先生可就不太乐意了。
据那些侍卫说，这几天，要想见到王先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反正，这些手下所见到的，都是他行色匆匆的身影。王先生权高望重，忙点正事，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那几个侍卫也说了，“方姑娘，王先生一再叮嘱，七天之后，无论如何，都要拿出一句话来吧？”不难想象，忙归忙，这“七天之约”，王先生记得很清楚，毫不含糊啊！也就是说，打开天窗说亮话的那一刻，迟早都是要到来的。
对此，可不能抱有什么侥幸心理。
王先生手下的那位范船夫，其实也不简单，这一带地方的情况，由他具体负责。
这家伙，貌不惊人，做起事情来，却是滴水不漏。
那些侍卫，对于不准爬山不准下水之类的“忠告”，自然就是出自这范船夫的授意了。
这帮家伙，侦缉破案的本事如何，我不曾目睹，自然不便于妄下结论。不过呢，盯梢警戒监视之类的事情，他们做起来，倒是轻车熟路，有条不紊的了。
要想从他们的眼皮底下开溜，那就得……
“冯大哥，”对着一名侍卫，方明月这样开口道，“站了这么久，这么辛苦的，也该休息了吧？”
那位冯大哥讪笑道：“王先生、范船夫交代的事情，属下自当恪尽职守！”
方明月隐隐体会到，这些侍卫，既然能够在王先生、范船夫手下当差，先不说本领如何，那一个“忠”字，那一句“忠于职守”，还是不成问题的吧？
其实，就连说话，他们也深得王先生的真传，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哦，冯大哥，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四下张望一番之后，方明月神情凝重，语气低沉。
“方姑娘，”那冯大哥面带喜色，“方姑娘既然是王先生的高足，有什么话语，尽管吩咐——”
方明月暗自发笑：冯大哥啊，看把你高兴的！你所期待的，就是那“回心转意”了吧？不过呢，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
“哦，是这样的，”方明月斟酌着字句，“明天的晚饭，能不能，能不能提前半个时辰？”
这侍卫一听此言，顿时有点啼笑皆非了：这大姑娘家，心思还真够细腻的了！早半个时辰晚半个时辰吃饭，有这么重要吗？哦，其实，她是隐隐传递出这样的一个信号：双方僵持了这么久，该不该要有所改变了呢？是啊，如果她直接说，请转告王先生，有要事商量！就连我，也会觉得，如此迫不及待，是不是有点掉价了呢？
“方姑娘，”冯大哥这样回应道，“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方明月语带感激：“那，到时就烦劳冯大哥了……”
“提前半小时准备好晚膳，”冯大哥接过话，“这件事情，冯某记住了！哦，方姑娘，王先生所交代的事情，可要斟酌一番哦——”
“这几天，辛苦各位了。”方明月含糊其辞道，“那件事情，到时，我会面陈王先生的……”
再闲聊了几句之后，方明月偕同文师弟，四下转悠去了。
再过一个时辰，沉沉夜幕之中，走在返回居所的路上，方明月暗自思忖道：这第五天，也很快就要过去了！
如何拿定主意，也渐渐变成迫在眉睫起来。用那句套话来说，“蒙倒（着）鼓来打”，是不现实的了。
王先生所定下的七天之约，也就意味着，到了第七天的午夜之前，无论如何，都是要摊牌的了。
这些侍卫，他们这么“辛苦”的，很大一个原因就在于，在这七天里，无论如何，都不能有差池！
是啊，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到时，如何跟王先生交差呢？
于是，一旦我主动开口，他们那种乐不可支的样子，就尽收眼底了！
当然，我可没那么天真，会在他们面前，将自己的想法说清楚。
最近的这一个时辰，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踩盘了吧？
跟文师弟转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进一步熟悉这里的地势，以便于采取行动。但愿，这些侍卫，只是会错了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