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赤渊途遇渡魂使
书名:万妖纪:青丘有狐初长成 作者: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5244字 发布时间:2025-08-11

第六十五章:赤渊途遇渡魂使

 

酸浆果的汁液染红了冰儿的指尖,像沾了点永不褪色的晚霞。她把最后一颗塞进嘴里,舌尖泛起酸甜的涩味,那味道顺着喉咙往下滑,竟带出些微麻的余韵。忽然想起石豆总说青丘的野山楂比这更酸,那孩子总爱边龇牙咧嘴边往兜里塞,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胡月瑶正用三指宽的青苇叶将摘好的浆果捆成束,叶片边缘的细绒毛沾着晶莹的露水,草叶的清香混着果香漫开来,倒比行囊里的桃花茶更提神些。

 

“阿九姐姐,你看那片云。”冰儿突然指向天际,那里的火烧云正化作九尾狐的形状,蓬松的狐尾扫过之处,云层都染上金红的边,连最边缘的卷云都镶了圈琥珀色的光,“像不像青丘的望春桃开得最盛的时候?满树的花被风一吹,就像天上下了场粉雨。”

 

阿九仰头望去时,云形已散作漫天金粉,她指尖的银笛轻轻颤动,笛身上缠绕的缠枝纹里还卡着片半干的桃花瓣,此刻竟透出层浅红:“是狐族的‘云信’。”她将银笛凑到唇边,吹了段极短的调子,音符像跳跃的金珠落进云里,“石敢大哥说青丘一切安好,望春桃刚结了小指大的果子,让我们放心往前走。”

 

话音未落,脚下的土地突然微微震颤,像有巨兽在地下翻身。起初是极轻的嗡鸣,渐渐变成能摸到的震动,脚边的酸浆果树都跟着轻轻摇晃,叶片上的露珠簌簌滚落。密林深处传来“咔嚓”的脆响,不是枯枝断裂的干涩,倒像是鳞片摩擦岩石的钝响,带着种金属相击的质感。胡月瑶的聚灵囊骤然收紧,用月光草编的囊口流苏无风自动,穗尖的银铃发出细碎的声响:“是赤鳞蛇!”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十几条赤红色的小蛇正从老榕树的树洞里游出,它们不过手指粗细,鳞片却像被地心熔浆浇铸的红宝石,每片鳞上都嵌着条金线,游动时金线连成串,在腐叶上画出金色的轨迹,像有人用金丝线在地上绣图案。领头的那条蛇额间有块菱形的白斑,像贴了片碎雪,它停在冰儿脚边,吐了吐分叉的信子,那信子竟是半透明的金色,竟用极细的声音开口,像春蚕啃食桑叶:“渡魂使在前面等。”

 

冰儿吓了一跳,狼骨笛“当啷”撞在腰间的兽皮囊上,系笛的银链缠上了垂落的发丝,冰凉的触感让她后颈的绒毛都竖了起来。她低头看着脚边的赤鳞蛇,忽然发现那些金线在地上拼出个奇怪的符号——像只展开翅膀的鸟,鸟喙处却有个小小的漩涡,漩涡里流转着细碎的光,与胡月瑶水晶盒里灵脉珠的纹路有几分相似,只是更灵动些。

 

“它们是引路的。”阿九蹲下身,狐尾在身后轻轻圈成半弧,指尖与赤鳞蛇的额头轻轻相触,银笛的嗡鸣与蛇鳞的金线产生共鸣,在空气中荡开圈淡金色的涟漪,“渡魂鸟从不轻易见外人,影貘的消息想必是传到了赤渊。”

 

赤鳞蛇群突然齐齐转身,金线在前方织成道闪烁的光带,像条通往地底的阶梯,光带边缘还跳动着细碎的火星。胡月瑶背起行囊时,灵脉珠突然从嵌着月光石的水晶盒里滚出来,落在掌心烫得像块小火炭,珠身流转的粉光与地上的鸟形符号渐渐重合,连纹路的走向都分毫不差:“它在指引方向,这符号……和我曾在《百妖录》残卷上见过的渡魂鸟图腾一模一样。”

 

跟着蛇群往密林深处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雾气又浓了起来,只是这次的雾带着硫磺的暖意,不像雾泽林边缘那般湿冷得刺骨。树木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红褐色的岩石,石缝里渗出滚烫的泉水,在地面汇成冒着白汽的小溪,溪水泛着淡淡的金红,里面游动着半透明的小鱼,身体像用冰晶雕成,游动时会留下转瞬即逝的金线,触到皮肤时竟带着点痒痒的暖意,不像普通泉水那般灼人。

 

“这里的灵力是热的。”冰儿伸手探进溪水里,狼骨笛的冰纹突然亮起,幽蓝的光顺着狼骨的纹路游走,与水中的热气相撞,激起细碎的蓝白水花,那些水花落在地上,竟凝成半透明的冰晶,“雪狼族的古籍说,赤渊是地脉的‘火眼’,藏着能烧尽邪祟的灵火。我阿爹说,这种火碰着邪物会发出龙吟。”

 

阿九却望着远处的岩壁皱眉,那里的岩石呈现出被啃噬过的痕迹,边缘处残留着黑色的爪印,印子里还沾着点银粉——是影貘的鳞片碎屑,在潮湿的空气中微微发亮。她抬手拨开挡路的蕨类植物,露出更清晰的爪痕,那痕迹边缘还留着符咒灼烧的焦黑:“不止我们在往赤渊走。”她握紧银笛,九条狐尾在身后微微绷紧,尾尖的白毛都竖了起来,“玄清观的人也来了,看爪痕的新鲜度,最多比我们早半个时辰。”

 

胡月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岩壁的阴影里藏着面破碎的铜镜,镜面沾着干涸的褐色血迹,像凝固的琥珀。铜镜反射出扭曲的影像:几十个玄清观道士正围着只受伤的影貘,那影貘的尾巴断了半截,断口处还在渗着银色的血,背上的鳞片掉了大半,露出粉嫩的皮肉,上面满是符咒的灼痕,像被烙铁烫过。它对着铜镜哀鸣,镜中竟映出往生镜里青丘的焦土,望春桃的残骸焦黑如炭,与之前那只影貘映出的画面如出一辙。

 

“他们想逼影貘说出往生镜的下落。”胡月瑶的指尖泛白,捏得聚灵囊的带子都变了形,灵脉珠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烧起来,“玄清观败了还不死心,竟想借往生镜颠倒阴阳,把青丘的魂魄炼制成邪器!我在古籍上见过记载,用活魂炼制的‘阴兵符’,能驱使百鬼夜行。”

 

赤鳞蛇群突然躁动起来,金线组成的光带剧烈闪烁,像即将熄灭的烛火,蛇身都绷得笔直,额间的白斑泛起红光。领头的赤鳞蛇对着岩壁吐出信子,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渡魂使被缠住了,玄清观的妖道用镇魂符锁了她的灵脉!”

 

绕过岩壁的瞬间,热浪夹杂着硫磺味扑面而来,眼前突然开阔起来。只见一处天然的石窟里,无数只渡魂鸟正盘旋在半空,它们长着鹰的翅膀,翅尖却分着三趾,能稳稳托住东西;身体像燃烧的火焰,从心口到尾羽渐变出赤红、橘黄、金红三色;尾羽散开时如同凤凰的尾屏,每片羽毛上都托着颗小小的光团——那是等待轮回的魂魄,在火焰中安静地沉睡,光团里偶尔闪过模糊的人影,像是在做最后的梦。

 

而石窟中央,一个穿赤红长袍的女子正被玄清观的道士围困。她的头发如泼墨般垂到脚踝,却用根燃烧的桑木簪束着半幅,木簪的火焰明明灭灭,映得她的侧脸忽明忽暗,左颊的酒窝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最奇特的是她的眼睛,左眼是流动的岩浆红,像有团火在眼底转;右眼是沉寂的夜空黑,能清晰看到里面映着的渡魂鸟;此刻正冷冷地盯着为首的道士,红唇轻启时,声音里带着火焰爆裂的脆响:“往生镜是天地法则所化,岂是你们这些歪门邪道能染指的?当年玄清观先祖偷镜时,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妖女休要狡辩!”为首的道士举着桃木剑,剑身上贴满了黄色的符咒,边角都卷了边,显然用了有些年头。他的道袍袖口磨破了,露出腕上的黑色佛珠,“交出往生镜,让我们超度那些妖族魂魄,否则今日便让你与这赤渊同归于尽!”他挥剑刺向女子,符咒遇火竟不燃反爆,炸开的黑气瞬间缠住女子的长袍,像无数只黑手在拉扯,黑袍上的渡魂鸟图腾都被染得发黑。

 

“那是镇魂符!”胡月瑶惊呼出声,灵脉珠突然脱手飞出,化作道粉光撞向黑气。那些黑气遇粉光便如冰雪消融,露出女子长袍上的暗纹——竟是无数只渡魂鸟的图腾,鸟喙处的漩涡与赤鳞蛇拼出的符号一模一样,只是更大更清晰。

 

女子转头看来,左眼的岩浆红微微闪烁,目光扫过阿九的九尾时顿了顿:“影貘说的三位客人,原来在这里。”她抬手拂过被黑气沾染的衣角,那些衣角突然化作火焰,将残余的符咒烧得干干净净,火星落在地上,竟长出小小的火焰花,“我是赤渊的渡魂使,名唤离朱。”

 

阿九的银笛突然指向石窟顶部,那里的岩壁上刻着幅巨大的壁画,显然是用特殊的火焰灼烧而成,历经千年仍带着温度:左边是青丘的望春桃,树下站着九尾狐,正用尾巴托着颗发光的珠子;右边是玄清观的祭坛,道士们围着半面镜子,镜中黑气缭绕;中间是面巨大的镜子,镜里是无数魂魄在阴阳间穿梭,而镜旁站着只九尾狐与只渡魂鸟,正用爪子共同托着镜子的边缘,爪下还刻着模糊的符文。

 

“那是往生镜的由来。”离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右眼的夜空黑里浮出点点星光,像把碎钻撒进了墨池,“传说天地初开时,狐族掌管阳间记忆,渡魂鸟掌管阴间轮回,往生镜便是连接两者的桥。后来玄清观的先祖玄阳子偷了半面镜子,用邪术扭曲阴阳,才害得无数魂魄不得安宁,卡在生死之间成了孤魂。”

 

冰儿突然想起那只断尾的影貘,狼骨笛在掌心转了个圈,笛身上的冰纹随着动作流转,像有只小狼在里面跑:“那些道士抓影貘做什么?影貘不是只吃梦吗?”

 

“影貘能映照人心最牵挂的事,”离朱的长袍无风自动,身后突然展开火焰般的尾羽,竟与渡魂鸟的尾屏如出一辙,“而往生镜的另一半,就藏在所有妖族最牵挂的记忆里——玄清观想逼影貘映出青丘的执念,好找到镜子的下落。他们抓了雾泽林里大半的影貘,用符咒逼着它们不停映照,好多影貘都撑不住化成了银粉。”

 

说话间,那些道士突然祭出无数张符咒,符咒在空中组成个巨大的网,网眼处闪烁着黑色的光芒,竟能吸收渡魂鸟的火焰,几只飞得低的渡魂鸟撞上网,瞬间变得黯淡,连羽毛上的光团都失去了光泽。离朱的桑木簪突然爆发出强光,将半个石窟照得如同白昼,岩壁上的壁画都清晰得能看清狐尾的绒毛:“他们想毁了赤渊的地脉火眼!那是往生镜的能量源!”

 

阿九的九条狐尾同时展开,狐火在掌心凝聚成球,火焰里还夹杂着桃花瓣的虚影:“月瑶,护着魂魄!冰儿,跟我破网!”

 

冰儿的狼骨笛吹出凛冽的寒气,笛声像带着冰碴子,所过之处空气都凝结出细小的冰晶,与狐火在空中交汇,凝成道冰火龙卷,红白相间的漩涡里,冰碴与火星碰撞,发出噼啪的声响,直扑符咒网。胡月瑶的灵脉珠化作道粉光,将所有魂魄光团护在中央,光团外层结出层粉色的护罩,那些光团里的魂魄似乎被惊动了,有个梳双丫髻的小女孩影像在光团里挥手,脖颈上挂着的兽骨饰品与冰儿的狼牙吊坠同时亮起,发出清脆的共鸣。

 

离朱的桑木簪突然插入地面,石窟的岩石瞬间裂开,无数道岩浆从石缝中涌出,在地面汇成火焰的河流,火舌舔着岩壁,将玄清观的道士逼得连连后退,道袍的下摆都被燎得发黑。她左眼的岩浆红与右眼的夜空黑渐渐融合,化作双色的光轮在头顶旋转:“往生镜的另一半,在你们心里!是青丘的桃花,是雪狼的守护,是人类的善念!”

 

当冰火龙卷撞上符咒网的瞬间,胡月瑶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将灵脉珠按在眉心,聚灵囊里的桃花茶罐自动打开,粉色的茶香与赤渊的硫磺味交织,在半空凝成团粉色的雾,雾中竟渐渐浮出面透明的镜子——镜中先映出青丘的望春桃,满树繁花下石敢正教石豆射箭;再映出雾泽林的影貘,银鳞闪烁间映着孩子们的笑脸;最后映出冰儿狼牙吊坠上的细小划痕,那是去年救女童时被荆棘划破的痕迹,所有画面最终汇成个完整的镜像,与壁画上的往生镜完美重合。

 

“原来如此。”阿九的银笛与镜子产生共鸣,笛身上的缠枝纹与镜中桃花藤缠绕在一起,“往生镜从不是实物,而是所有妖族的记忆与执念所化,是我们不愿忘记的一切。”

 

符咒网在镜光中寸寸碎裂,黑色的网丝化成点点飞灰,玄清观的道士惨叫着被岩浆吞噬,黑气在火焰中消散时,露出他们腰间藏着的半面铜镜——那铜镜上刻满了扭曲的符咒,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正是被邪术污染的另一半往生镜。离朱抬手一抓,铜镜便飞入她掌心,桑木簪的火焰舔过铜镜,符咒的黑气渐渐褪去,露出镜背渡魂鸟与九尾狐的图腾,只是图腾上的爪子都缺了一块。

 

当两面镜子在半空合二为一时,所有的魂魄光团突然亮起,比之前亮了十倍不止,顺着镜子的光芒缓缓升入夜空,化作点点星辰。那个梳双丫髻的小女孩在光团里转身,对着冰儿深深鞠躬,小脸上露出甜甜的笑,脖颈上的兽骨饰品化作颗流星,轻轻落在冰儿的狼牙吊坠上,这次的告别里,再没有泪痕。

 

赤鳞蛇群的金线突然组成新的图案,像张通往远方的地图,地图的尽头有座漂浮的岛屿,岛上长满了发光的植物,藤蔓缠绕间隐约能看到宫殿的轮廓。离朱将合二为一的往生镜递给阿九,镜身已变得透明,仿佛随时会融入空气,只有触摸时才能感觉到温润的质感:“这镜子该由你们保管,它认主了。”她左眼的岩浆红渐渐平息,化作温暖的橘色,“下一站是浮空岛,那里住着掌管‘遗忘’的梦貘族,他们或许能解开玄清观最后的秘密——为何玄阳子要偷镜,那背后藏着更大的阴谋。”

 

冰儿的指尖还沾着酸浆果的汁液,她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自己,琥珀色的瞳孔里第一次没有了怅然,只有种如释重负的清澈。胡月瑶将桃花茶罐重新盖好,茶香与赤渊的火焰味混在一起,竟生出种奇异的安宁感,像青丘的春夜,桃花香里混着壁炉的暖意。

 

离朱的身影渐渐化作火焰,从指尖开始,一点点融入赤渊的地脉之中,最后只留下那根燃烧的桑木簪,插在石窟中央的岩石里,火焰明明灭灭,像在呼吸:“记住,能困住魂魄的从不是阴阳,是放不下的执念。该忘的要忘,该记的要记,这才是轮回的本意。”

 

赤鳞蛇群的金线又开始向前延伸,像在催促着新的旅程,领头的白斑赤鳞蛇还特意回头看了冰儿一眼,金色的信子轻轻点了点她的靴尖。阿九将往生镜收入袖中,银笛的桃花纹与镜光相呼应,泛着温暖的红:“走吧,去看看能让人遗忘的地方,究竟长什么样。说不定能帮石豆忘了野山楂有多酸,省得他总偷偷往嘴里塞。”

 

冰儿的狼骨笛突然吹出段轻快的调子,与阿九的银笛相和,一个清冽如冰泉,一个婉转如莺啼,在石窟里回荡。三人的身影消失在石窟深处时,渡魂鸟的啼鸣声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里没有了悲伤,只有种如释重负的轻快,像无数个被解开的绳结发出的脆响,像在说:“前路漫漫,却有光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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