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破门被踹开的瞬间,李砚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月光从破门灌进来,照出七八条黑影。
为首的张三狗叼着半根草茎,短刀在指间转得呼呼响,刀鞘磕着门框发出钝响:"小杂种,老子等你唱完戏呢。"他身后的手下举着木棍,影子在墙上张牙舞爪,有个络腮胡的甚至舔了舔嘴唇——李砚认得他,前日在酒肆替他解过围,当时这人还拍着他肩膀说"小哥诗唱得真俊"。
"你们..."李砚退到稻草堆角落,后腰抵上那本《乐府集》。
系统面板突然在眼前闪烁红光,"生命危机检测中"的提示刺得他眼睛发疼。
他摸到怀里的羊脂玉簪,凉意顺着掌心爬进血管——这是柳娘给的,此刻倒像根烧红的炭,烫得他攥紧了拳头。
"找什么呢?"张三狗歪头笑,短刀"噌"地出鞘,"找你那面'照妖镜'?
昨儿看你宝贝得跟命似的揣着,老子偏要瞧瞧是啥宝贝能让你这穷酸小子在曲江池出风头。"他冲手下使了个眼色:"给我搜!"
木棍砸在供桌上的声音让李砚打了个寒颤。
他看见络腮胡一脚踹翻稻草堆,《乐府集》"啪"地掉在地上,泛黄的纸页被踩出脏脚印。
有个瘦猴似的小子扑过来抓他手腕,指甲掐得他生疼:"把宝贝交出来!"
李砚本能地挥拳,却被另一只手卡住脖子按在墙上。
粗粝的手掌捂住他口鼻,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撞在对方胳膊上,视线开始发黑。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炸响:"检测到生命危机,自动启用【文气加持】。"
暖流从丹田直冲头顶。
那些被他忽略的诗突然在眼前翻涌——李白醉卧长安时写的"天生我材必有用",杜甫在破茅屋念的"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甚至前日刚和柳娘排练的"一声琵琶过千年"。
他望着张三狗扭曲的脸,突然想起昨夜柳娘说"诗里有星子",而此刻,那些星子正在他血管里烧起来。
"长风破浪会有时——"他哑着嗓子吼,"直挂云帆济沧海!"
金光从胸口迸发的瞬间,所有按住他的手都弹开了。
瘦猴被掀翻在供桌下,络腮胡撞翻了烛台,火苗"腾"地窜上帷幔。
张三狗踉跄两步,短刀当啷落地,瞪圆的眼睛里映着那道金光——像极了他当年在终南山见过的,道士作法时劈下的雷。
"哪来的邪术!"张三狗抄起木棍要砸,突然听见破空声。
酒壶砸在他脚边,琥珀色的酒液溅了他满裤腿。
李砚顺着酒壶来路抬头,月光里站着个白衣人,广袖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的玉坠子晃出细碎的光。
他手持半壶酒,仰头饮尽时,发间的银冠闪了闪:"十步杀一人。"
第一字出口,张三狗的木棍裂了道缝。
"千里不留行。"
第二字落地,木棍"咔嚓"断成两截。
李砚看得忘了呼吸。
白衣人踏空而行,每走一步,地上就落一片带酒气的月光。
他经过李砚身边时,衣摆扫过他手背,温度烫得惊人:"小友,可还撑得住?"
"李...李太白?"李砚声音发颤。
李白回头笑,眼尾的细纹里还沾着酒渍:"倒比那些酸腐文人叫得顺耳。"他抬手指向张三狗,"这泼皮坏你诗兴,当罚。"
"事...事不是这样的!"张三狗跪下来,额头撞得青石板咚咚响,"小的就是想讨口饭吃...求仙人饶命!"他手下早作鸟兽散,只剩他一个抱着断棍发抖,裤裆里散出臊味。
李白哼了声,屈指一弹。
酒壶"嗖"地飞回他掌心,壶嘴还滴着酒:"诗是心头火,烧的是奸邪,暖的是良善。"他看向李砚,目光突然温和下来,"你刚才那一句,是背我的诗?"
李砚喉结动了动:"是...是《行路难》里的。"
"但你能在此刻念出,便是你的诗。"李白拍了拍他肩膀,力道重得像座山,"诗不只是文字,是你心里的刀,是你脚下的路。
记住了?"
话音未落,他身影开始变淡。
李砚慌忙去抓,只触到一片虚无,连酒气都散得干干净净。
破庙里只剩燃烧的帷幔噼啪作响,张三狗早没了踪影,地上留着他那把断成两截的短刀。
系统提示在掌心震动。
李砚低头,面板上"功德值250/500"的数字泛着暖光,"初悟"二字下多了道金纹,写着"二重"。
新解锁的【诗骨淬炼】技能说明在眼前浮动:"提升诗词意境理解度300%,可感知古人创作时的情绪共鸣。"
他蹲下身捡起《乐府集》,书角被烧了个小缺口,夹着的纸条却完好无损。
指尖拂过"欲归,先通古今之变"的字迹,突然想起李白说的"诗是心头火"——原来那些他从前觉得酸腐的句子,真的能烧穿黑夜里的恶。
破庙外的天快亮了。
李砚站在断墙边,看晨雾漫过荒草,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
他摸出羊脂玉簪,在晨光里,玉簪上的并蒂莲仿佛活了,花瓣上凝着水珠,像昨夜柳娘说"诗里有星子"时,眼里的光。
"既然来了..."他对着渐渐亮起来的天轻声说,"那就让我真正成为一个诗人吧。"
同一时刻,现代市立中学的图书馆里,苏绾把那本《李太白全集》翻得哗哗响。
她记得李砚最近总在这排书架晃悠,昨天班主任说他请假三天没到,可监控显示他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这里。
"奇怪。"她指尖划过书脊,突然顿住——封面边缘有道极浅的划痕,像是被什么硬物反复摩擦过。
她翻开扉页,褪色的借书卡上,李砚的名字在最后一行,日期是三天前。
当她合上书的瞬间,封面上突然浮现一行模糊字迹,像用晨雾写的:"诗魂贯通者,方能归。"
苏绾屏住呼吸,手指轻轻碰了碰那行字。
字迹没入书皮的刹那,她听见极轻的风声,像有人在耳边念了句诗——是李砚上周在教室哼过的,"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