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水桥暗影
水桥的冰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脆响，像踩碎了一地的星子，每一步都扬起细小的冰尘，在艾德里安法杖的金光里翻滚成银色的雾。他走在最前面，黑袍的下摆扫过冰面，带起的气流让冰层下的圣银颗粒纷纷避让，在水流中划出蜿蜒的银线，像有人在水底用碎钻铺就了一条路。法杖顶端的金光在暮色中拉出长长的光带，将桥面的水雾染成淡金色，那些水雾里漂浮着细小的冰晶，折射出七彩的光，落在玛莎的银匕首上，让刀刃都泛起虹彩。
“抓紧骆驼缰绳！”巴希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的络腮胡上沾着冰晶碎屑，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凝成白雾，又被风卷着贴在灰影骆驼的驼毛上，冻成一层薄霜。“水桥的冰面在变薄，刚才那阵邪风刮得蹊跷，像是有东西在底下啃噬冰层！”他拽了拽领头骆驼的缰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缰绳上的皮革被冻得发硬，勒得手心生疼。骆驼“灰影”打了个响鼻，鼻孔里喷出的白气在冰面上凝成一小片霜花，蹄子踏在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每一步都让冰层泛起细密的裂纹，裂纹里渗出淡淡的黑水，带着股铁锈般的腥气，那是邪能腐蚀冰层的味道，与三年前矿道崩塌时弥漫的气息一模一样。
阿齐兹背着阿米尔走在中间，老猎户的身体像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背上，伤口渗出的黑液浸透了阿齐兹的粗布衬衫，冰凉的触感贴着脊背，像有条毒蛇在皮肤上游走。受伤的老猎户已经开始发颤，嘴唇泛着青紫色，被蛇咬伤的裤腿下渗出黑色的汁液，滴在冰面上，立刻烧出小小的黑洞，黑洞边缘还冒着细小的黑烟，那烟味混杂着圣银矿的焦糊，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别管我了……”阿米尔的声音气若游丝，独眼里的浑浊几乎要将最后一点光吞没，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把圣银草留给更有用的人，我这条老命……不值当……”他的手突然抓住阿齐兹的胳膊，指甲深深掐进对方的皮肉里，留下五个月牙形的血印，“记住东边的断崖，那里有赛义德的老巢，十年前他就是在那里养出第一批邪蛇的，巢里的卵像葡萄一样挂在岩壁上，每个卵里都能听到婴儿的哭声……那些小畜生孵化时会先吃掉自己的蛋壳，然后……”
“闭嘴！”阿齐兹低喝一声，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用袖子擦了擦阿米尔嘴角的黑沫，动作却异常轻柔，那袖子上还沾着早上给骆驼喂水时溅的沙粒，磨得老猎户的脸颊微微发痒。“你还没教我怎么用圣银粉制作驱蛇药，还没告诉我你藏酒的山洞在哪，想赖账不成？”他的声音微微发颤，视线扫过阿米尔发黑的伤口，那里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露出底下青紫色的肌肉组织，像块被霉菌侵蚀的腐肉，边缘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周围蔓延，“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那只老猫炖了喝汤，让你到了地下都惦记着！”
玛莎走在娜吉玛身边，星核碎片在她掌心发烫，烫得她不得不时时换手，碎片表面的星纹亮得刺眼，其中一道弧线突然亮起红光，像被点燃的引线，顺着纹路游走，最终在碎片中心汇成一个小小的红点。她低头看向冰层，发现冰层下的水流里多了些黑色的影子，那些影子细长如蛇，却长着蜘蛛般的腿，腿节处泛着金属光泽，正顺着水流快速靠近，腿爪划擦冰层的声音透过冰面传来，像有人在用指甲刮擦玻璃，听得人头皮发麻，连耳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它们追上来了！”她抽出银匕首，刀刃在光线下泛着冷光，映出自己紧绷的脸，连眼角的细纹都看得一清二楚，“是变异的堕蛇，赛义德用邪能改造过的，能在水里呼吸，爪子还能破冰！我父亲的笔记里画过这种怪物，说它们的胃袋能消化圣银，牙齿上的毒液能腐蚀金属！”
话音未落，冰层突然“咔嚓”一声裂开道缝隙，那声音在寂静的暮色中格外刺耳，像骨头被生生折断。一只青黑色的爪子猛地从缝隙里伸出来，爪尖闪着金属般的寒光，上面还沾着墨绿色的黏液，直抓娜吉玛的脚踝。老妇人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圣银铃舌掉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响声像道无形的屏障，让周围的黑影都停滞了一瞬。托姆的影子突然从阿齐兹的脚下窜出，化作道黑色的鞭子抽向爪子，影子与爪子接触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响声，像烙铁烫在肉上，爪子立刻缩回冰下，留下道焦黑的印记，那印记边缘还在冒着黑烟，散发着烤糊的臭味。
“快捡起来！”托姆的影子尖声喊道，光斑在冰面上剧烈跳动，边缘都变得模糊不清，“圣银的声音能震慑它们！别让那玩意儿离身！”娜吉玛慌忙捡起铃舌，指尖刚触碰到金属，就被烫得缩回手——铃舌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月牙的轮廓，正散发着灼热的温度，那些纹路与哈立德脸上的胎记一模一样，连边缘的细小缺口都分毫不差，那是哈立德小时候在矿道里被矿石砸出的伤疤，当时流的血染红了半块圣银矿石。
艾德里安突然停下脚步，法杖重重顿在冰面上，杖尖的金光顺着冰层蔓延开，形成道金色的光网，光网覆盖的地方，冰层下的黑影纷纷后退，像畏惧火焰的虫豸，连水流都变得平缓了许多。“前面有岔路，”他指向水桥前方，那里的水流分成两股，一股继续通向第二处绿洲，水面泛着正常的波光；另一股则拐向西北方向，隐没在远处的沙丘阴影里，水面上漂浮着诡异的绿藻，“地元素碎片在发烫，西北方向有能量反应，很可能是……”
“是陷阱！”娜吉玛突然喊道，手里的铃舌剧烈震动，震得她手腕发麻，连带着整条胳膊都在颤抖，老骨头像要散架一般。“老镇长说过，沙漠里的水流从不会无缘无故分叉，那是邪能扭曲了地脉才形成的幻象！西北方向是‘干涸之海’，三百年前就变成了盐碱地，连仙人掌都活不了，怎么可能有水路？”她的声音发颤，眼神飘向那道岔路，岔路的水面上漂浮着些白色的东西，仔细看去竟是些人类的骸骨，骸骨的指骨上还套着生锈的戒指，其中一枚戒指上刻着月亮标记——那是圣银矿镇守卫的徽章，娜吉玛认得，那是她丈夫年轻时戴过的款式，当年他就是在追查邪蛇踪迹时消失在干涸之海的。
玛莎的星核碎片突然飞向西北方向的岔路，在空中划出道红光，像被什么东西吸引着，碎片边缘的星纹与岔路水面的波纹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不对，”她快步跟上碎片，银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刀柄上的防滑纹路硌得手心发痒，“碎片不会说谎，那里有能量源，而且……”她突然停住脚步，瞳孔微微收缩，呼吸都漏了一拍，“那是水元素碎片的气息！比赛义德手里的更纯粹，像是……像是被净化过的！就像矿道里被圣银水浸泡过的矿石，带着种干净的凉意！”
“不可能！”巴希尔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他拽住灰影的缰绳，不让骆驼靠近岔路，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缰绳深深勒进骆驼的脖颈，留下一道红痕。“赛义德早就拿到水元素碎片了，哈立德他爹亲眼看见的！去年在‘哭泣峡谷’，那厮用碎片召唤出洪水，冲垮了我们的引水渠，害得镇上三个月没水喝，多少人渴死在找水的路上！”他的手因愤怒而发抖，视线扫过岔路的水面，那里的绿藻正在快速生长，像无数只绿色的手在水面上挥舞，“那一定是幻觉，是邪能模拟出的气息，想骗我们送死！”
冰层下突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巨大的东西在底下游动，撞击的力道让整个水桥都在摇晃，冰面上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像一张不断扩张的网。其中一道裂纹从阿米尔的脚下穿过，他的残腿刚好卡在裂缝里，疼得他发出一声闷哼，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瞬间就被冻成了冰珠。阿齐兹刚要弯腰去拉，就被托姆的影子拽住衣领，那影子的力量大得惊人，差点把他提起来：“别碰！那裂缝里有东西！”
裂缝中突然喷出股黑色的水柱，水柱在空中化作条巨大的蛇影，蛇影的鳞片是半透明的，能看到里面流动的黑水，水里面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骸骨，像被溶解的人类骨灰。头顶的眼睛是两个黑洞，黑洞里映出众人惊恐的脸，连每个人脸上的皱纹都看得一清二楚。“是罗达门特的分身！”艾德里安的法杖爆发出刺眼的金光，将蛇影逼退了三尺，杖尖的光芒在蛇影身上烧出一个个小洞，黑烟从洞里冒出，“它在利用邪能模拟水元素的力量，想把我们引向岔路！”
蛇影张开嘴，露出两排尖牙，牙尖滴落的黑水落在冰面上，烧出一个个小洞，那些小洞正在快速扩大，像要连成一片。“抓住他们……”蛇影的声音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浑浊而刺耳，其中还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和婴儿的啼叫，“主人需要星核碎片……需要所有的元素之力……月全食之时，就是邪能降临之日……”它猛地俯冲下来，张开的嘴像个黑色的漩涡，要将整个水桥都吞进去，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像腐烂的鱼混合着铁锈的味道。
托姆的影子突然钻进冰层，让整段水桥变得滚烫，冰面瞬间融化了一层，露出底下流动的活水，活水泛着银光，那是圣银矿脉渗透出的能量。活水与蛇影接触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响声，蛇影的身体开始冒烟，像被热水烫到的冰块，那些半透明的鳞片下渗出绿色的汁液，滴在水里发出冒泡的声音。“快！”影子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光斑都在发抖，“水能克制它的邪能！但撑不了多久，冰化完我们都会掉进水里，那里面全是变异的堕蛇，它们的牙齿能咬穿铁板！”
艾德里安将地元素碎片抛向空中，碎片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土黄色的光点，光点落在融化的水面上，瞬间凝结成新的冰层，冰层上还长着些尖锐的石笋，像天然的长矛指向蛇影，石笋的表面泛着圣银的光泽，闪烁着细碎的光。“玛莎，带他们去第二处绿洲！”他的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杖尖的金光越来越亮，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进去，“我去引开它，地元素能暂时困住邪能，你们趁机快走！记住，密道的石板要用圣银粉做标记，我能感应到！”
“不行！”玛莎握紧星核碎片，碎片的红光映得她脸色发红，连眼底都染上了一层血色，“要走一起走！你忘了罗达门特的黏液有腐蚀性？上次在矿道里，它一滴黏液就融穿了三寸厚的木板，单独对上它太危险！”她突然看向娜吉玛，语速快得像连珠炮，“老夫人，第二处绿洲的水井边是不是有棵歪脖子棕榈树？我父亲的笔记里画过，说那棵树下有通往地宫的密道，入口的石板上刻着太阳和月亮的图案！”
娜吉玛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如捣蒜，手里的铃舌烫得她快要握不住，指腹都被灼出了淡淡的红痕：“对！那棵树的树干上刻着太阳标记，往下挖三尺有块活动的石板，石板下面是石阶！但密道里有守墓人的雕像，那些雕像会动，眼睛是用圣银做的，能照出邪物的真身……十年前哈立德他爹进去过一次，出来后说那些雕像的手里都拿着长矛，矛尖涂着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粉！”她的话被蛇影的咆哮打断，蛇影的尾巴狠狠抽在冰面上，整段水桥都在摇晃，阿米尔的残腿从裂缝里滑出来，却被蛇影的爪子抓住了脚踝，黑色的毒液顺着伤口蔓延，很快就爬上了膝盖，像一条黑色的蛇在皮肤下游走。
“快走！”阿米尔突然嘶吼一声，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从腰间抽出把锈迹斑斑的短刀，那刀是他年轻时用第一块挖到的圣银矿石换的，刀鞘上还刻着妻子的名字。他狠狠刺向自己的膝盖，黑血喷涌而出，溅在冰面上，像绽开的黑玫瑰，那些黑血落在蛇影的爪子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冒出白色的烟雾。“别让我的腿拖累你们！告诉镇上的人，我阿米尔没给守卫丢脸！”他的独眼里流下浑浊的泪水，混着血珠滴在冰上，瞬间冻结成小小的血珠，“阿齐兹，照顾好我那只老猫，它快生崽了，窝里垫的毡子在炕洞里，别让崽子们冻着……”
蛇影的爪子被黑血烫得缩回，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那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划过玻璃，让人耳膜生疼。阿齐兹趁机背起阿米尔，咬着牙冲向第二处绿洲的方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后槽牙都快要碎了。灰影骆驼跟在他身后，驼铃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像在为老猎户送行，每一声铃铛响都像是在倒计时。巴希尔断后，铁锹在冰面上划出一道道火星，逼退了从冰缝里钻出的小蛇，他的断臂处渗出血迹，染红了半截袖子，却依旧挥舞着铁锹，像座不知疲倦的风车，每一下都带着风声。
“玛莎！”艾德里安的声音在蛇影的咆哮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的法杖与蛇影的尾巴碰撞，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响声，震得他虎口发麻，“带他们进密道！我随后就到！”他突然朝着西北方向的岔路冲去，杖尖的金光故意暴露行踪，像黑暗中的灯塔，“来追我啊，藏头露尾的废物！你的本体不敢出来，就只会玩这些小把戏吗？有本事跟我去干涸之海，看看是你的邪能厉害，还是圣银矿脉的力量更强！”
蛇影果然被激怒了，嘶吼着追向艾德里安，巨大的身体撞在水桥上，让整段水路都在摇晃，冰层的裂纹蔓延得更快了，像一张不断扩张的网，随时可能彻底崩塌。玛莎望着艾德里安远去的背影，他的黑袍在金光中像一只展开翅膀的乌鸦，又像浴火的凤凰，她又看了看怀里昏迷的阿米尔，老猎户的呼吸已经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银匕首在掌心攥得发白，指节都在发抖。“走！”她突然喊道，拽着娜吉玛跟上阿齐兹，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们进密道等他，托姆，你去帮他！”
托姆的影子犹豫了一下，光斑在冰面上转了个圈，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最终还是化作道黑线射向西北方向，临走前丢下一句：“看好碎片！别让任何人碰！尤其是娜吉玛，她的心跳不对劲！”影子消失的瞬间，玛莎看到它的边缘多了些金色的纹路，像被艾德里安的光污染过，又像某种印记。
第二处绿洲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水井边的棕榈树在暮色中伸出扭曲的枝干，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树冠间还栖息着几只沙漠夜鹰，被他们的脚步声惊动，扑棱棱地飞向天空，翅膀在暮色中划出黑色的弧线。阿齐兹背着阿米尔冲进绿洲，刚要奔向水井，就被娜吉玛拉住：“等等！看树干！”众人抬头望去，最粗的那棵棕榈树树干上刻着个模糊的太阳标记，标记下方的树皮有些松动，像被人撬动过，边缘还残留着新鲜的木屑，说明最近有人来过。
巴希尔放下铁锹，用仅剩的右手抠住树皮，猛地一拉，露出块三尺见方的石板，石板边缘刻着与井壁相同的符号，只是符号末端的水滴图案变成了火焰，火焰的纹路里还嵌着细小的圣银颗粒，在暮色中闪闪发亮。“就是这里！”娜吉玛将圣银铃舌塞进怀里，紧贴着心口的位置，那灼热的温度让她的心跳都变得平稳了些，她弯腰去搬石板，石板异常沉重，像灌了铅，“老镇长说过，密道里的守墓人雕像会考验进入者，只有心怀纯净的人才能通过，心术不正的人会被雕像的长矛刺穿心脏！”
石板被搬开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地下涌出，带着股陈腐的灰尘味，像打开了尘封百年的棺材。密道里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只能看到陡峭的石阶向下延伸，石阶的边缘长满了青苔，青苔下面泛着银光——那是圣银矿的碎屑渗透进石头里形成的，像撒了一层碎银。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从井口漏下的微光中缓缓旋转，每一粒尘埃都仿佛承载着百年的时光。
阿齐兹先将阿米尔背进密道，老猎户的身体在背上轻得像片羽毛，只有伤口渗出的黑液还在不断侵蚀着衣物，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他的脚踩在石阶上，银苔被踩碎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爬。巴希尔则捡起几块石头堆在入口处，做了个简单的伪装，石头的缝隙里还插了根干枯的骆驼刺，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玛莎最后一个进入密道，她回头望了眼西北方向的岔路，那里的水桥已经开始崩塌，无数黑色的影子在水面上翻腾，像一锅煮沸的墨汁。艾德里安的金光在黑影中忽明忽暗，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偶尔有更亮的光芒爆发，那是法杖与蛇影碰撞的瞬间，照亮了半边夜空，连沙丘的轮廓都清晰可见。
“他会来的。”她低声对自己说，握紧了掌心的星核碎片，碎片的红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像一颗跳动的心脏，与她的心跳同频共振，“我们等他。”
密道入口的石板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黑暗中，只有石阶上的银苔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路，光芒虽弱，却异常坚定，像永不熄灭的信念。阿米尔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巴希尔正在用圣银草给他包扎伤口，草叶与黑血接触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响声，冒出白色的烟雾，那烟雾带着淡淡的清香，是圣银草特有的味道，能暂时压制邪毒的蔓延。老猎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独眼里的浑浊也淡了几分，似乎恢复了些许神智。
娜吉玛靠在石壁上，怀里的圣银铃舌依旧滚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铃舌的纹路正在与自己的心跳产生共鸣，像哈立德在遥远的地方，用生命为他们倒计时。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铃舌上的纹路，那纹路熟悉又陌生，让她想起哈立德小时候坐在铁匠铺门口，看着父亲打铁时的样子，阳光洒在他脸上，月牙形的胎记像块小小的金牌。
离月全食，还有二十一个时辰。密道深处传来水滴的声音，叮咚作响，像在计算着时间的流逝，每一声都敲在众人的心上。玛莎的指尖划过石壁上的刻痕，那些刻痕是历代守墓人留下的，记录着沙漠的变迁，其中一道刻痕旁边画着个小小的月牙，月牙下面写着一行小字，用的是圣银矿镇的古老文字：“平衡之道，在于取舍。”
她突然想起艾德里安冲向岔路时的背影，想起哈立德消失在沙坑里的最后一刻，想起萨米尔工头在光雾中举起镐头的样子。原来老镇长说的没错，这片沙漠从不会忘记任何一个守护者，他们的牺牲会化作圣银的光芒，永远照亮后来者的路。就像密道里的银苔，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
“咳咳……”阿米尔突然咳嗽起来，声音沙哑，却带着生气，“水……给我点水……”
阿齐兹立刻解下水囊，小心地将水喂进他嘴里，水顺着老猎户的嘴角流下，滴在银苔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慢点喝，有的是水。”他的声音里带着欣喜，眼角却有些湿润，“我就说你死不了，你还欠我三坛藏酒呢。”
阿米尔喝完水，呼吸顺畅了些，他看着阿齐兹，独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刚才……蛇影的声音里，有我妻子的哭声……”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回忆的温度，“十年了，我总觉得她还活着，被赛义德藏在某个地方……现在看来，是我太傻了。”
巴希尔拍了拍他的肩膀，粗糙的手掌带着力量：“不傻，活着总得有点念想。就像我们守着圣银矿镇，不也是盼着有一天能彻底清除邪能，让镇子恢复往日的热闹吗？”
娜吉玛也叹了口气：“哈立德他爹年轻的时候，也总说要找到治愈沙漠的方法，还说等找到了，就带着我去绿洲看花开……现在他不在了，哈立德也……”她的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怀里的铃舌烫得更厉害了，像是在回应她的悲伤。
玛莎握紧星核碎片，碎片的红光闪烁了一下，仿佛在提醒她什么。“我们不能停下，”她站起身，银匕首在手中转了个圈，“哈立德、萨米尔工头，还有阿米尔大叔的妻子，他们的牺牲不是为了让我们沉溺于悲伤，而是为了让我们能继续前进。”她看向密道深处，那里的黑暗像一张巨大的嘴，却挡不住他们的决心，“我们必须找到进入地宫的路，阻止赛义德的阴谋，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
就在这时，密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雕像转动的摩擦声，“嘎吱——嘎吱——”，还夹杂着些细碎的脚步声，“沙沙——沙沙——”，正从石阶下方缓缓靠近。那声音在寂静的密道里格外清晰，带着种说不出的诡异，让人头皮发麻。
玛莎握紧了银匕首，刀刃在银苔的光芒下泛着冷光，映出她坚定的眼神。阿齐兹将阿米尔护在身后，右手握住了腰间的弯刀，刀柄上的防滑纹路被汗水浸湿。巴希尔也捡起了铁锹，断臂处的伤口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的腰杆挺得笔直。娜吉玛将圣银铃舌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即使害怕，也没有后退一步。
他们知道，第二处绿洲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密道深处的黑暗中，不知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迎着未知，一步步向前走去，因为他们的身后，是无数人的希望，是这片沙漠的未来。石阶上的银苔依旧散发着微光，照亮着他们的脚印，也照亮着他们前行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