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当然会!”丁香坚定地回答道。
“为什么?”纪晓拂眼中闪出一丝惊奇。
“因为,那些骂你的人,他们,没有资格。”
丁香转身,看着窗外淅沥的小雨,说道:“那些骂你的人,不过是站在先人的羽翼下,看着戏,喝着茶,却一脸疑惑地询问,为何明明下着大雨,却还是有无数农人辛苦劳作?他们为何不停下来?为何不回家避雨?这些人永远也不会明白——那些农人不是不想停下来,不是不想回家避雨,而是他们根本就无处可避,他们根本就没有家。”
“没有淋过雨的人,没有资格来评判别人。”
“没有人给我们打伞,我们只有自己给自己打伞,没有人做我们的羽翼,我们只有自己做自己的羽翼。”
丁香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为了复仇,她曾经利用过、欺骗过纪晓拂,曾经用过不光明的手段去毒害赵宏浚。不是她想利用、欺骗纪晓拂,也不是她不想正大光明地去为自己洗刷冤屈,而是她别无选择。如果没有遇见纪晓拂,那直到现在,她依旧在黑暗中,痛苦挣扎……
“在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完美?所谓的完美,不过是为了迎合他人,展现出最无害的样子;哪有什么绝对的光明?所谓的光明,不过是有人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没有人在黑夜里辛苦探索,照亮前进的道路,又哪会有光明?”
“晓拂,你就是那个在黑夜里点燃火把,负重前行,刺破黑夜的人。所以,我不但不会离开你,还会更加坚定不移地追随你!”
丁香想起了这段时间时间以来,她跟随纪晓拂的全部过往,想起他为减少动荡,呕心沥血地和各地方藩镇、官僚斗智斗勇,想起了他熬夜处理完政务后,她为他收拾书房时,他书桌上的那本《杜工部集》以及被他用笔勾画过的地方。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晓拂,其实你也很崇拜杜甫,你也是他的诗迷,对吗?”
纪晓拂默默点了点头。
“你没有写诗言志,只是默默地,想把他的理想变为现实,所以,所以那些骂你无耻,说你不择手段,问你为何不辞官归隐、非要自讨苦吃的人,他们根本就没有资格!”
丁香的一番话,让纪晓拂红了眼眶,他再也抑制不住去拥抱她。
“香儿,谢谢你。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遇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我很骄傲,能陪在你身边!无论前路如何,我都会陪你走下去!”丁香深情地回应。
“好!”纪晓拂慢慢松开手,他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心情却犹如阳光普照般充满光辉。
“香儿,待会儿你再去一趟驿站,把药丸交给驿卒,请他转交给秦安,让秦安好好养伤!然后,明天咱们就离开这里。”
“不多住几天吗?今天你才见了张籍,不多和他聊聊吗?”丁香追问道。
“不了!”
纪晓拂坚定地回答道:“严安宁既然能把药送到驿站,想必驿站里有她的眼线,你今天去了驿站,定会被人盯上。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知道咱们住在这儿。”
“至于张籍那里,明天早上我会去和他道个别。他那里没什么事,只是负责联络各位同窗,其他的事,我自己处理。”
纪晓拂说着,提笔写了封信,一并递交给丁香。
“去的时候,再把这封信交给驿卒,让他们多抄录几份,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发放各地,交到每个钦差队员手中。”
“你让他们抄录,是不是……”丁香欲言又止。
“无妨,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是取消这个联络站点以及他们近期以来的一些注意事项,工作要求这些,就算暗线看了也无妨。”
“你就是故意写给严安宁的眼线看的吧?”丁香微微一笑。
“聪明!”纪晓拂点头默认。
“好,我这就去办。”丁香仔细收好纪晓拂给她的信件和药瓶,戴上斗笠,推门而出。
“香儿!”纪晓拂忽然叫住她,“路上小心,如遇被人跟踪,宁可被发现咱们的住处也不可和他们硬扛。”
“放心吧,我有把握!”丁香立即从衣袖中一个掏出青灰色小瓶,俏皮地对纪晓拂做鬼脸,“别忘了,我可是女鬼啊,谁敢跟踪,我迷死他,任凭其武功再高也无济于事。”
“好!”纪晓拂笑笑,“知道你厉害,但待会儿,不许提前使用迷药,把人引到旅馆再说。”
“这……”丁香踟蹰了一下,“是不是太危险了?”
纪晓拂摇了摇头,“看不见的敌人,远比看得见的野兽更可怕。”
“好!”丁香点头同意。
“还有……”
纪晓拂走过来,贴近丁香耳边,低声道:“回来后,别回房,先来我房间。”
“好!”丁香虽有疑惑,可还是按照纪晓拂嘱咐的去办。
她转身出门,雨丝斜打在屋檐角,溅起细碎的水花。
驿站离住处不是太远,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可到达。丁香放缓了脚步,没有急着去驿站,在街角四周晃荡一圈,观察周围情形,在脑海中迅速记下坐标才慢慢离去。
两个时辰后,丁香顺利归来。
“情况怎么样?”纪晓拂停下手中的笔询问。
“都办妥了。”
丁香回答道:“驿卒们按照你的要求,立即开始誊抄,然后包装好。今晚,他们就分头送去各地。”
“好!办得好!”纪晓拂微微一笑,“那其他的呢?”
丁香轻轻推开窗户,指了指楼下,“你看!”
纪晓拂向楼下望去,只见几个身穿粗布袍子的彪壮大汉正在办理入住。
“跟来了?”
“是!”丁香点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纪晓拂不慌不忙地收起书桌上的信件,微笑着对丁香道:“今晚,你别出去了,就住我房里。”
“那你呢?”
“也不出去,咱们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可是……”
“可是什么?”纪晓拂抬头,温和地笑问,“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纪晓拂说得一本正经,可丁香总觉得他的笑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谐谑,看着纪晓拂那严肃而又略带轻浮的笑,丁香憋起了小嘴。
“你什么意思啊?你故意让我把人引来又不让我出去,你想干什么呀?”
“我能干什么?”纪晓拂看见丁香这着急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别忘了,你现在可是男人,就算睡我旁边也很正常,不会惹人非议。”
“你……”
丁香气得攥紧了拳头,真恨不得给他一拳。
此时,外面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下面的人已经上来了,纪晓拂和丁香屏住呼吸,只听见门锁的声音,他们隔壁左右两间房已经有人入住。
丁香瞪了地纪晓拂一眼,带着几分怒意和娇嗔,轻声道:“我警告你,你可不能趁人之危,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你这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个?”纪晓拂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咱们就合衣躺下假寐,待会儿还有要事要做?”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