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臂拖在冰面,焦黑的皮肉刮过碎冰,每一次摩擦都像钝刀刮骨。剧痛让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全是铁锈味。周芷若躺在十几步外,一动不动,脸色白得像冰,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爬。用还能动的左手抠进冰缝,拖着残破的身体往前挪。冰面湿滑,浸透衣物的冰水带走仅存的热量。身后,巨兽狂奔的震动越来越远,冰峰方向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终于挪到她身边。手指搭上她脖颈,脉搏微弱得像风中蛛丝。寒气从她皮肤透出,比这冰原更冷。玉骨之力几乎燃尽,生机如残烛。
“周…姑娘…”声音嘶哑得不成调。
她眼睫颤了颤,没睁开。嘴唇翕动,无声。
必须走。留在这里,不是冻死就是被其他东西发现。冰峰方向,“门”字烙印的灼痛像烧红的铁,死死指向巨兽逃窜的方位。九阳就在那里。
我撕下相对完好的衣摆,缠紧右臂焦黑的伤口,勒紧止血。剧痛让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左手穿过她腋下,用尽力气将她半扶起来。她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头无力地靠在我肩上。
站不起来。只能拖。
左臂环住她腰,右臂残肢抵着冰面借力,一点一点往前挪。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上,右臂的伤口在摩擦中迸裂,暗红的血渗过布条,在灰败的冰面拖出断续的痕迹。她的脚拖在身后,在冰上划出浅浅的痕。
冰原死寂。只有我们粗重断续的喘息,和身体摩擦冰面的沙沙声。倒悬的穹顶,惨白裂痕流淌的死光无声映照。巨大的骸骨如同沉默的墓碑,散落在灰白的冰面上。
冰峰越来越近。三座黑色的巨柱,直插墨色穹顶。山脚处,大片冰层崩塌,露出下方翻滚的暗红岩浆,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巨兽的身影已不见,只留下一条被暴力碾碎的冰路,直通其中一座冰峰山腰的巨大裂口。裂口边缘,冰层融化又冻结,形成犬牙交错的冰棱,像巨兽的獠牙。洞口深处,隐隐传来巨兽痛苦的咆哮和岩石崩裂的巨响。
烙印的灼痛几乎要将灵魂烧穿。九阳就在那洞里。
距离山脚裂口还有百丈。冰面在这里被巨兽踩踏得支离破碎,布满深坑和尖锐的冰棱。拖行变得异常艰难。周芷若的身体越来越沉,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撑住…”我咬着牙,声音含混不清,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给自己。
绕过一道深不见底的冰裂缝隙时,脚下突然一滑!覆盖薄冰的碎石让左脚瞬间失去支撑!身体猛地向裂缝歪倒!
“呃!”左手死死抠住一块凸起的冰岩!指甲瞬间崩裂!周芷若的身体向下滑去!
千钧一发!我用尽最后力气将她往怀里一带!后背重重撞在冰壁上!尖锐的冰棱刺入皮肉!剧痛让眼前一黑,喉头腥甜上涌。
她滑落的身体停住,头无力地垂在我胸前。冰冷的呼吸拂过颈侧。
缓了口气,继续。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冰峰裂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喷吐着灼热的气流和巨兽的咆哮。
终于挪到裂口边缘。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硫磺和血腥的恶臭。洞内并非漆黑,岩壁上凝结着大块大块暗红色的发光矿石,像凝固的血块,散发出昏暗的红光,勉强照亮洞内。洞壁布满巨大的爪痕和撞击的凹坑,碎石遍地。一条被暴力开凿出的通道,歪歪扭扭通向深处。巨兽的咆哮声从深处传来,带着痛苦和暴怒,震得洞壁簌簌落石。
洞内温度极高,与洞外的冰寒形成诡异反差。汗水瞬间浸透衣衫,又迅速被烤干。右臂的伤口在高温下灼痛难忍。
拖着周芷若,艰难地踏入洞口。热浪几乎让人窒息。沿着巨兽开凿的痕迹往里走。通道曲折向下,坡度陡峭。地面湿滑,混杂着融化的冰水、碎石和……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是巨兽的血。
血迹断断续续,一直延伸向黑暗深处。咆哮声越来越近,带着一种濒死的疯狂。
转过一个巨大的弯角,眼前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熔岩洞穴!
洞穴中央,是一个翻滚着暗红色岩浆的巨池!灼热的气浪扭曲了视线。池边,冰晶巨兽庞大的身躯蜷缩着,背对着洞口。它仅存的巨爪死死捂着腹部那个焦黑的孔洞,暗蓝的冰晶液体混合着灰色的气流依旧在缓缓渗出。它巨大的头颅低垂,发出沉闷痛苦的呜咽,熔金般的巨眼黯淡无光,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
而在它捂着的腹部伤口深处,透过指缝和焦黑的皮肉,一点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金红色光芒,如同黑暗中跳动的火星,顽强地闪烁着!那光芒温暖、纯粹,带着一种驱散阴寒的无上意志,与周围翻滚的岩浆和巨兽本身的暴虐气息格格不入!
九阳!
烙印的灼痛在看见那点金红光芒的瞬间,达到了顶点!心口玄棺印记猛地一跳!一股冰冷、贪婪、带着毁灭欲望的意念疯狂冲击着理智!吞噬它!撕碎它!
几乎同时,蜷缩的巨兽猛地一颤!它似乎感应到了我们的气息,巨大的头颅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了过来!
熔金巨眼抬起,黯淡的瞳孔瞬间收缩!那眼神中,痛苦被一种更深的、刻骨的惊骇和……滔天的暴怒取代!
“吼——!!!”
一声混合着剧痛与狂怒的咆哮,震得整个洞穴都在颤抖!它仅存的巨爪猛地从腹部伤口移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拍向我和周芷若所在的洞口方向!
熔岩洞穴内,热浪扭曲视线,暗红岩浆翻滚咆哮。冰晶巨兽蜷缩池边,庞大身躯微微颤抖,熔金巨眼黯淡无光,死死捂着腹部那点顽强闪烁的金红光芒——九阳!
烙印灼痛如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灵魂深处!心口玄棺印记疯狂搏动,冰冷贪婪的吞噬欲望几乎冲破理智!吞噬它!撕碎它!
“吼——!!!”
巨兽猛地转头!熔金瞳孔瞬间收缩!惊骇!暴怒!滔天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岩浆喷发!仅存的巨爪撕裂灼热空气,裹挟着碾碎山峦的恐怖力量,狠狠拍向洞口!
死亡阴影瞬间笼罩!
“退!”我嘶声厉吼!左手本能地将周芷若向后猛推!她软软的身体撞在身后凸起的熔岩石柱上,闷哼一声,滑倒在地。
同时!左脚在滚烫的碎石地面狠狠一蹬!身体不退反进!迎着那拍下的巨爪,如同扑火的飞蛾,悍然前冲!不是送死!是唯一的生路!巨爪覆盖洞口大片区域,后退必死!只有向前,冲入它臂下死角!
轰——!!!
巨爪擦着我的后背狠狠拍在洞口岩壁上!碎石如同炮弹般炸开!灼热的气浪和冲击波狠狠撞在我背上!喉头一甜,鲜血喷出!身体被巨力掀飞,重重砸在洞内滚烫的岩壁上!后背皮开肉绽,剧痛钻心!
巨兽一击落空,更加暴怒!它庞大的身躯因剧痛和愤怒剧烈颤抖,仅存的巨爪再次抬起,熔金巨眼死死锁定我,带着碾碎蝼蚁的残忍!
不能停!
我强忍剧痛,在它巨爪再次抬起蓄力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朝着它蜷缩的庞大身躯下方、那腹部伤口的方向亡命爬去!地面滚烫,碎石尖锐,右臂焦黑的伤口在摩擦中迸裂,暗红的血在滚烫的岩石上留下刺目的痕迹。
快!再快一点!
烙印的灼痛和玄棺的贪婪在体内疯狂撕扯!心口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目标只有一个——那伤口深处闪烁的金红光芒!
巨兽显然察觉了我的意图!它发出更加狂怒的咆哮!巨爪不再蓄力拍击,而是猛地向下横扫!如同巨大的铁扫帚,带着焚风,狠狠扫向地面爬行的我!
劲风压顶!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避无可避!
“呃啊——!”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身体猛地蜷缩,左臂死死抱住头!同时,残存的玄棺之力不顾一切地涌向右臂!焦黑的伤口处,一丝微弱却暴虐的灰色气流再次喷涌,试图凝聚!
轰——!!!
巨爪狠狠扫中我的身体!
如同被狂奔的巨象撞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扫飞出去!狠狠撞在远处一根粗大的钟乳石柱上!石柱应声断裂!碎石纷飞!
“噗——!”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狂喷而出!眼前瞬间被血色覆盖!全身骨头仿佛散架,右臂彻底失去知觉,只有心口玄棺印记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和冰冷的悸动!意识在剧痛和虚弱的边缘疯狂摇曳!
巨兽发出低沉的、带着一丝残忍快意的咆哮。它缓缓收回巨爪,熔金巨眼看向我瘫倒的方向,如同看着一只垂死的虫子。它似乎认为我已经彻底失去威胁,巨大的头颅缓缓转回,再次痛苦地低伏下去,巨爪重新捂住腹部那依旧闪烁着金红光芒的伤口,发出沉闷的呜咽。
机会!
剧痛几乎让我昏厥,但烙印的灼热和玄棺的贪婪如同两把烧红的锥子,死死钉着我的意识!不能死!九阳!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