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月圆夜归墟门启
夕阳沉入海面的最后一刻,天边的云霞被染成熔金般的颜色,连带着望月崖的礁石都蒙上了一层暖红。红树林里的潮水渐渐退去,露出盘根错节的气根,像无数只伸出的手,在泥地上勾勒出复杂的纹路。冰儿蹲在平台边,看着小枕追着一只招潮蟹跑,那螃蟹举着一只巨大的螯钳,在泥地上横冲直撞,螯钳与礁石碰撞发出“咔嗒”声,引得小枕“吱吱”直叫,尾巴上的荧光粉末洒了一路,像串流动的星子,落在湿润的泥地上,许久都未散去。
“该准备了。”镜玄将往生镜用深蓝色绒布重新裹好,绒布上绣着的半面镜子图案在暮色中若隐若现,针脚细密,看得出是用狐族特有的灵线绣成。“再过一个时辰,月亮就会升到正空,潮汐兽该醒了。”他从行囊里取出四枚贝壳,贝壳是淡紫色的,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内壁泛着珍珠母的光泽,在月光下流转着虹彩,“这是‘听潮贝’,是用深海珍珠贝的壳打磨成的,待会儿归墟入口开启时,海水的轰鸣会震伤耳膜,把它塞在耳朵里能挡住些声响。”
阿九正用灵力烘干白天捡来的枯枝,那些枯枝被海风吹得半干,此刻在她掌心的红光中冒着白汽,水汽遇到冰冷的空气,凝成细小的水珠,顺着枝桠滚落。“我去崖顶看看,确认巡海夜叉的船是不是真的走了。”她指尖的红光渐渐收束,枯枝变得干燥而坚硬,“红树林的遮挡虽好,可万一他们藏在暗处,等我们靠近归墟入口再动手,就麻烦了。”她说着便跃下平台,狐尾在身后展开,像九道残影划破暮色,尾尖扫过红树林的叶片,带起一阵细碎的“沙沙”声,瞬间消失在枝叶间。
胡月瑶将灵脉珠系在手腕上,珠身的粉光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她指尖划过珠身,灵力注入其中,珠身的光芒愈发温润:“我把灵脉珠的灵力调到最盛,待会儿要是有意外,它能形成结界护住我们。”她又从行囊里取出几块发光的水母冻,那是白天在暗滩捡的,冻体透明如水晶,里面裹着细小的发光菌群,能发出淡淡的蓝光,“这个给大家当照明,归墟入口里说不定很暗,这水母冻能亮一整夜。”
冰儿接过水母冻,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冻体里的光斑像被困住的星星,忽明忽暗,仿佛在呼吸。“石豆说他奶奶讲过,归墟里藏着很多古老的故事,连鱼都会说话呢。”她把听潮贝塞进小枕的耳朵里,小家伙好奇地晃了晃脑袋,贝壳从耳朵里掉出来,滚到平台边缘,在礁石上撞出“叮”的一声轻响,引得她一阵轻笑,连忙捡起贝壳,重新给小枕塞好,这次特意用灵力固定了一下。
没过多久,阿九的身影出现在红树林的上空,她足尖点着红树的气根,几个起落便跳回平台,狐尾上沾着几片枯叶,还有一朵紫色的小野花,不知是从哪里蹭来的。“夜叉船在三海里外的礁石区抛锚了,船帆收了一半,看那样子是打算守到天亮。”她伸手摘去尾尖的野花,别在冰儿的发间,“不过他们好像没发现潮汐兽,估计是这一带海域的禁制让他们不敢靠近。”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掌心沾着的红树汁液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崖顶没人,我们可以从悬空洞原路返回,那里离归墟入口最近,节省些时间。”
镜玄点点头,将往生镜背在身后,绒布与衣物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走吧,别错过了时辰。潮汐兽的苏醒时间很准,错过了就要再等一个月。”
四人顺着来时的石缝往悬空洞走,夜明珠的光芒在狭窄的石缝里折射出晃动的光影,石壁上的海鸟蛋已经孵化,几只没长全羽毛的雏鸟探出头,绒毛是灰白色的,像团蒲公英,发出“啾啾”的叫声,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哼。胡月瑶怕惊扰了它们,特意用灵力在周围设了层隔音的屏障,淡粉色的光膜将雏鸟笼罩其中,雏鸟们立刻安静下来,又缩回了鸟巢里,只留下晃动的草叶证明它们刚才的存在。
回到悬空洞时,洞口的藤蔓被夜风吹得轻轻摆动,像绿色的帘子,藤蔓上的紫色小花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镜玄扒开藤蔓探头望去,崖顶的月光亮得惊人,青灰色的礁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望海眼里的海水映着一轮圆月,像盛着颗巨大的珍珠,连水面的涟漪都清晰可见,将圆月的影子揉成一片碎银。
“潮汐兽快醒了。”镜玄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指尖微微泛白,他侧身钻出洞口,伸手将冰儿接了出来,“站到望海眼边,那里地势最高,能最清楚地看到归墟入口开启的样子。”
冰儿刚站稳,就听到远处的海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天空炸了个闷雷,震得脚下的礁石都在发麻。她连忙朝声音来源望去,只见潮汐兽巨大的身影在海面上缓缓升起,背甲上的珊瑚和海草在月光下泛着七彩的光,红色的珊瑚像燃烧的火焰,绿色的海草像飘动的丝带,两只巨眼同时睁开,金色与银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像两道光柱射向夜空,将云层都染成了流光溢彩的颜色,连星星都仿佛被这光芒比了下去。
“嗷——”
潮汐兽发出一声悠长的嘶吼,声音穿透云层,震得望月崖的礁石都在微微颤抖,崖边的海苔被震得簌簌落海。它庞大的身躯开始旋转,背甲带起巨大的漩涡,海水被卷到半空,形成一道银色的水墙,足有百丈高,墙面上映着无数个月亮的影子,像碎掉的镜面,又随着海水的流动渐渐融合。
“就是现在!”镜玄握紧了背后的往生镜,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它要撞开归墟入口了!”
话音刚落,潮汐兽便调转方向,用布满珊瑚的背甲朝着漩涡中心猛地撞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却又比那声响上百倍,漩涡中心的海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里透出银白色的光,像有无数星星被关在里面。随着潮汐兽的撞击越来越大,缝隙最终形成一个圆形的入口,直径足有十丈,边缘泛着流动的银光,像镶了圈星星,光粒顺着入口边缘缓缓滴落,落入海水便化作发光的鱼群。
海水开始朝着入口倒流,形成一道巨大的水幕,水幕中夹杂着无数发光的鱼群,它们逆流而上,鱼鳞在月光下闪着光,像一场盛大的迁徙。望海眼里的海水也跟着晃动起来,映出的圆月影子被拉成长长的光带,仿佛要被吸入归墟入口里,连冰儿的倒影都被拉得变形,像水中的倒影被风吹散。
“快!入口只能维持一个时辰!”镜玄率先朝着崖边跑去,脚下的礁石被他踩得“咯吱”作响,有些松动的碎石顺着崖壁滚落,坠入海中发出“噗通”声。
阿九紧随其后,狐尾在身后展开,像九道屏障护住两侧的冰儿和胡月瑶,尾尖的绒毛蹭过两人的手臂,带来一阵暖意:“跟上!别被海水卷走!这附近的水流很杂!”
胡月瑶的灵脉珠突然腾空而起,在四人头顶形成一个粉色的结界,结界边缘的光纹像水波般流动,挡住了飞溅的浪花,浪花撞在结界上,化作细小的水珠滚落,像下雨一般:“抓紧彼此!千万别松手!”
冰儿紧紧抱着小枕,另一只手被阿九拉住,小枕的爪子也紧紧扒着她的衣襟,耳边的风声呼啸得像要把人撕裂,头发被吹得贴在脸上,带着海水的咸涩。她低头看向海面,归墟入口的银光越来越亮,甚至盖过了月光,入口里隐约能看到无数虚影在晃动,像走马灯似的,有穿着古装的人在划船,船桨划过水面带起金色的涟漪;有长着翅膀的鱼在飞翔,翅膀扇动的声音隐约可闻;还有巨大的海龟背着宫殿缓缓游动,宫殿的窗棂里透出温暖的光。
“那就是归墟吗?”冰儿的声音被风声吹散,只剩下口型,眼神里满是震撼。
镜玄回头冲她点点头,眼中的光芒比归墟入口的银光还要亮,双色瞳孔在月光下格外分明:“那是万物归宿的地方,也是往生镜该去的地方!”
四人跑到崖边时,潮汐兽正好游到崖下,它背甲上的珊瑚长得极为粗壮,形成了天然的台阶,从海面一直延伸到崖顶,台阶上还长着些紫色的海草,踩上去软软的,却出奇地稳固。镜玄第一个踏上珊瑚台阶,往生镜突然从背上挣脱出来,悬浮在他面前,镜面朝着归墟入口的方向发出“嗡嗡”的轻响,像是在回应着什么,背面的狐族符文隐隐亮起。
“它在等我们一起走。”镜玄伸手握住冰儿的手,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镜的薄茧,却很温暖,“别怕,跟着我。”
珊瑚台阶带着温热的触感,像是潮汐兽的体温,上面的海草滑溜溜的,却因为灵力的加持而格外稳固。冰儿低头看去,潮水已经退到了暗滩,红树林的气根在月光下像无数条银色的线,交错纵横,远处的夜叉船像个小黑点,船身的轮廓在月色中若隐若现,显然还没发现这边的动静。
当四人踏上潮汐兽背甲的那一刻,往生镜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与归墟入口的银光连接在一起,形成一道光桥。光桥宽约丈余,边缘泛着流动的光粒,像一条通往星空的路。镜玄抱着往生镜,率先走上光桥,阿九和胡月瑶一左一右护着冰儿,小枕则蹲在冰儿的肩头,尾巴紧紧缠上她的脖颈,像条温暖的围巾,尾巴尖的荧光与光桥的光芒交相辉映。
光桥的触感很奇特,像踩在流动的月光上,脚下能看到无数透明的鱼群游过,它们的身体是半透明的,能看到骨骼和内脏,嘴里还吐出泡泡,泡泡里裹着细碎的光点,像会发光的唾沫,泡泡破裂时,光点便融入光桥,让光桥的光芒更盛。
“快看!”冰儿指着光桥两侧,那里漂浮着无数记忆碎片,碎片是半透明的,像凝固的光,有人类孩童在放风筝,风筝线在风中绷得笔直;有妖族在月下起舞,舞姿轻盈得像羽毛;还有修士在山顶打坐,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灵气,“那些是不是就是石豆说的‘古老的故事’?”
“是万物留下的记忆。”胡月瑶的灵脉珠与这些记忆碎片产生了共鸣,珠身的粉光将碎片染上了一层粉色,那些碎片仿佛有了生命般,微微晃动着,“归墟能容纳所有的记忆,不管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都会在这里找到归宿,不会被遗忘。”
阿九的目光落在一块记忆碎片上,那碎片里是青丘的桃花林,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在桃花树下转圈,尾巴上沾着粉色的花瓣,正是幼年时的她。“那是我小时候。”她的声音有些恍惚,尾尖轻轻颤抖着,“原来连这么早的记忆,归墟都记得。”
镜玄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往生镜在他怀里轻轻颤动,像是急于回到归墟,镜面偶尔闪过一些模糊的影像,像是归墟内部的景象。光桥的尽头越来越近,归墟入口里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那是片无边无际的水域,水面平静得像镜子,倒映着无数星辰;水面上漂浮着无数岛屿,岛屿上长着发光的树木,树干是银白色的,树枝上挂着像灯笼似的果实,果实里包裹着柔和的光;巨大的鲸鱼从岛屿间游过,喷出的水柱里夹杂着星星,在空中炸开又落回水里,溅起一片银光,像一场盛大的烟火。
就在四人即将踏入归墟入口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声音尖锐得像金属摩擦,刺破了夜空的宁静。冰儿回头望去,只见巡海夜叉的船正在快速靠近,船帆已经完全展开,被风吹得鼓鼓的,船头站着那个长着獠牙的夜叉老大,他手里举着裂海叉,叉头闪着寒光,显然是用某种深海寒铁打造的。
“他们追来了!”阿九的狐尾瞬间绷紧,像拉满的弓弦,尾尖的绒毛都根根竖起,随时准备战斗。
夜叉老大显然是看到了归墟入口的异象,他站在船头大吼,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带着灵力的加持,清晰地传到四人耳中:“把镜子留下!那是能号令四海的宝贝!凭你们也配拥有?!”他手里的裂海叉突然飞出,带着一道黑色的光芒射向光桥,叉身上萦绕着黑色的雾气,显然淬了剧毒。
胡月瑶立刻催动灵脉珠,粉色的结界瞬间扩大,将四人完全笼罩其中,结界上的光纹流动得更快:“别担心,这结界能挡住他!”裂海叉撞在结界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震得结界微微晃动,叉尖上的黑雾被结界的光芒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最终裂海叉反弹回海里,激起巨大的浪花,浪花溅在结界上,化作无数水珠滚落。
“别管他们!”镜玄加快了脚步,光桥在他的脚下微微发光,“归墟入口的结界能挡住他们!那是天地法则形成的屏障,不是他们能打破的!”
果然,当夜叉船试图靠近归墟入口时,入口边缘的银光突然化作一道屏障,屏障无形无质,却坚不可摧。船身撞在屏障上,发出“砰”的巨响,像撞在棉花上似的被弹了回去,船上的夜叉们东倒西歪,有的撞在船舷上,有的直接掉进了海里,发出“扑通扑通”的落水声,还有的在水里挣扎,发出狼狈的呼救声。
冰儿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笑声在光桥上回荡,像银铃在响。她回头望了一眼望月崖,月光下的礁石依旧沉默,像一群守护着秘密的老者;红树林的轮廓像团绿色的雾,在夜色中若隐若现;远处的海平面与夜空融为一体,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只有归墟入口的光芒,像一道连接天地的纽带。
“再见啦,望月崖。”她轻声说,像是在跟一个老朋友告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发间的紫色小花。
镜玄第一个踏入归墟入口,往生镜从他怀里飞出,悬浮在入口中央,镜面朝着四人发出柔和的光,像是在邀请他们进来,镜面里映出四人的身影,清晰而温暖。阿九拉着冰儿紧随其后,胡月瑶断后,灵脉珠在她身后形成一道光墙,彻底挡住了夜叉们的视线,也挡住了外面的喧嚣。
进入归墟的瞬间,周围的海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失重的空间,脚下的光桥化作无数光点,钻进每个人的身体里,暖洋洋的,像是浸泡在温泉里。无数发光的鱼群从他们身边游过,鱼嘴里吐出的泡泡里裹着古老的文字,那些文字无人认识,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温柔与沧桑,像活着的书卷。远处的岛屿上,传来悠扬的歌声,分不清是人类还是妖族在唱,旋律温柔得像母亲的怀抱,让人心中的焦躁与不安都渐渐平息。
“我们到了。”镜玄的声音里带着释然,他望着悬浮在前方的往生镜,镜面正在与归墟的光芒融合,边缘的裂纹似乎都在慢慢愈合,“往生镜终于要回家了。”
冰儿抱着小枕,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她看到一条巨大的海龟游过,海龟的背甲上覆盖着青苔和贝壳,像一座移动的小岛,背上的宫殿是用珊瑚和珍珠砌成的,宫殿的窗口坐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对着她微笑,老人的眼神慈祥得像爷爷;她看到一群长着翅膀的鱼飞过,翅膀上的鳞片像镜子,映出她惊讶的脸,鱼群飞过的地方,留下一串金色的泡泡;她还看到海底的沙子在流动,组成“欢迎”两个字,笔画间还点缀着细小的贝壳,又很快散开,化作一群发光的虾,钻进珊瑚丛里不见了。
“石豆要是看到这个,肯定会吓一跳。”冰儿的声音里满是雀跃,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她伸手去触碰身边游过的鱼群,指尖刚一碰到,鱼群便化作一道光,钻进她的掌心,留下一阵温暖的触感。
胡月瑶走到她身边,指着不远处一棵发光的树,树上结着像心脏似的果实,果实表面有规律地跳动着,像在呼吸:“那是‘忆果’,吃了能想起所有忘记的事,不管是几百年前的,还是刚出生时的记忆,都能清晰地浮现。”她眼中闪过一丝向往,“等我们把往生镜安置好,说不定可以摘一颗尝尝,看看有没有被遗忘的珍贵记忆。”
阿九的目光落在远处的一座岛屿上,岛上的桃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在夜风中簌簌飘落,像一场永不停止的桃花雨,与青丘的桃花林一模一样,连空气里都飘着相似的甜香。“那里好像有狐族的气息。”她的声音有些激动,尾尖不自觉地晃了晃,“不是现在的狐族,是很古老的气息,带着归墟特有的沉静。说不定归墟里,真的有各族共同生活的地方,没有纷争,没有猜忌。”
镜玄朝着往生镜伸出手,掌心的灵力与镜面的光芒相触,发出“嗡”的一声轻响。镜面突然射出一道光,将四人笼罩其中,光芒温暖而柔和,像母亲的怀抱。当光芒散去时,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珊瑚礁上,礁岩呈现出深邃的红色,上面布满了古老的符文,符文与往生镜背面的狐族符文一模一样,只是更加繁复,仿佛是完整版的传承。
“这里就是往生镜的归宿。”镜玄的声音里带着庄严,他引导着往生镜缓缓落下,镜面与礁岩上的凹槽完美契合,仿佛天生就该在这里,“玄阳子的执念,各族的纷争,都该在这里画上句号了。往生镜不是武器,不是权力的象征,它只是承载记忆的容器,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纽带。”
往生镜刚一落下,整个归墟突然震动起来,像是沉睡的巨人睁开了眼睛。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钻进镜面里。光点中夹杂着细碎的记忆碎片,有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有恋人离别的泪水,有战士冲锋的呐喊,有老者临终的叹息……镜面开始旋转,发出越来越亮的光,最终化作一道光柱,直冲云霄,将归墟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昼,连那些发光的树木都黯然失色。
光柱中,浮现出无数影像,比光桥上的记忆碎片更加清晰:玄阳子与狐族公主在桃花树下对饮,两人白衣胜雪,笑容纯粹得像孩子,桌上的酒壶还冒着热气;守镜人的先祖们在归墟边缘种下第一棵忆果树,他们穿着简陋的衣物,眼神却充满了敬畏与期待;渡魂鸟衔着魂魄飞过赤渊,翅膀上的火纹温暖而明亮,照亮了魂魄脸上释然的笑容;小枕的爹娘在锁魂狱里相互依偎,即使在噩梦中,也紧紧护着对方,父亲的前爪搭在母亲的背上,像是在说“别怕”……
“这是……所有与往生镜相关的记忆。”胡月瑶的声音有些哽咽,灵脉珠在她掌心轻轻跳动,像是在为这些记忆落泪,珠身的粉光与光柱的银光交织在一起,温柔而伤感,“原来它记得这么多,开心的,难过的,都没忘。”
冰儿看着光柱中的影像,突然明白了镜玄说的“存在过的意义”。或许永恒从来不是永远存在,不是肉体的不朽,不是器物的永存,而是那些存在过的美好、坚守过的信念、付出过的爱,能永远留在记忆里,被铭记,被传承,像归墟的光芒一样,永远照亮后来者的路。
光柱渐渐散去,像潮水般退回到往生镜中,镜面恢复了平静,稳稳地嵌在珊瑚礁上,镜面映着归墟的夜空,无数星辰在里面缓缓转动,像一个活着的宇宙,每一颗星辰都代表着一段记忆,闪烁着属于自己的光芒。
镜玄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半银白一半墨黑的发丝在归墟的微风中轻轻飘动,他抬手摸了摸往生镜的边缘,像是在与一位老友告别,又像是在迎接新的开始:“结束了。”他回头看向三人,眼中带着笑意,那笑意里有释然,有疲惫,更有对未来的期许,“也开始了。”
远处的海面上,潮汐兽发出一声悠长的嘶吼,像是在庆祝,又像是在告别,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威严,多了几分温和。归墟的夜空上,升起一轮比外面更圆更亮的月亮,月光洒在每个人的脸上,温暖而安宁,像一层薄薄的纱,抚平了所有的褶皱。
冰儿知道,他们的旅程还没有结束,锁魂狱的小枕爹娘还在等他们,玄阳子残留的执念或许还需要化解,三界的平衡还需要有人守护。但此刻,站在归墟的土地上,看着终于回家的往生镜,感受着周围温柔的光芒和安宁的气息,她的心里充满了希望。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枕,小家伙不知何时醒了,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往生镜,尾巴轻轻摇晃着,上面的荧光与镜面的星光交相辉映。冰儿又摸了摸发间的紫色小花,花瓣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气,那是望月崖的味道,是旅程的印记。
就像这归墟的月亮,无论经历多少黑暗,总会准时升起,照亮每一个寻找归宿的灵魂。而他们,也将带着这份守护的初心,继续走下去,去完成那些未竟的约定,去寻找那些被遗忘的温暖,去书写属于他们自己的,新的故事。
远处的岛屿上,歌声依旧悠扬,发光的鱼群还在穿梭,忆果树上的果实轻轻跳动着,仿佛在为他们祝福。归墟的风,带着古老而温柔的气息,拂过四人的脸颊,带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这片宁静而浩瀚的世界里,只留下往生镜,在珊瑚礁上,静静地映着星空,等待着下一次被需要,被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