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着天空之城,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一轮圆月只在天边露出半个脑袋,清辉透过云层缝隙,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碎影。
阿风从阮萌萌所在的房间出来,手里端着接洗脚水的器皿。
房间外,两个秃顶的看起来很成熟的空族守卫正百无聊赖地站着,看到阿风出来,连忙伸手要接:“图图长老让我们照顾你们,有什么事情交给我们就好。”
阿风微微点头,将手中的器皿递给其中一个空族。
趁着两人注意力都在器皿上,他身影如电,瞬间化作一道残影,带着明显的风系异能,消失在门外。
黑暗中,那股风系异能所过之处,带起一阵轻微的呼啸声,仿佛在为他的行动作掩护。
“得给萌萌找孕育果,不然继续下去,萌萌找不到兽夫,还不生育崽崽,圣雌之名一定会被没收的。”
阿风一边疾奔,心情愈发烦躁。
他深知,如果圣雌之名被没收,阮萌萌就没有了现在的风光,而他黑豹一族也会沦为笑柄。
而且他听万兽城祭司说:“圣雌的名声被回收一个不小心可能会死。”
心中更加焦虑,无论如何,他都要给阮萌萌保住圣雌的名头。
不过好在萌萌觉醒了治愈异能,不像普通雌性那般柔弱无助。
他越跑越快,脚下的石板路被踩得“哒哒”作响。
曾经在他的想象中,只要找到孕育果,萌萌就能多生几个幼崽,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现实却如同一盆冷水,无情地泼在他头上。
都一年了,萌萌的肚子依旧毫无动静,反倒是越来越热衷收兽夫。
他猛地站住脚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像被霜打的茄子。
“都是谷尘那个混蛋,自己不让萌萌生,导致她越来越喜欢收兽夫,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想的!”
他烦躁地甩甩头,尾巴也跟着不耐烦地甩动着:“不听谷尘的!萌萌是圣雌,不会不能生,不行得多找点孕育果,希望那个流浪商人没骗我。”
就在阿风转身的瞬间,谷尘回来了,恰好与他撞个正着。
谷尘突然想起和古月交换信息的时候,古月提到在图图长老哪里见到阿风,虽然只是随口一说,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对了,你最近一定要小心,图图哪都好就是太极端,恐怕会从你们队伍里的人下手。”
谷尘轻轻吐吐蛇信,迅速缩小自己的兽形。
待阿风跑过来时,他如影随形地跟在身后,悄无声息,宛如融入了黑暗之中。
阿风一路奔至一处阴暗的集市。这处集市明明应该很热闹,但是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诡异寂静。
谷尘打量着这处集市,随即后退半步,扬起头,上边是一个红色标牌:“废物集市。”
周围的树木像是被岁月遗忘的老者,扭曲的枝干在夜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阿风小心翼翼地靠近集市里一个破败的石屋,轻手轻脚地走进石屋内部。
里面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墙壁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那是一些不知名的苔藓在发光,勉强照亮了这昏暗的空间。
他在屋内摸索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与期待。
“在那呢?…找到了!”他突然惊喜地叫出声来,在一处暗格上按上自己的兽爪。
刹那间,那暗格竟奇迹般地亮了起来,前方的墙壁瞬间变黑,仿佛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阿风对此虽然也有些惊讶,但依然毫不犹豫地踏足进黑暗之中。
谷尘见状,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紧随阿风的脚步进入了黑暗。
里面是一个封闭的密室,密室中弥漫着一股神秘而压抑的气息。
谷尘目光一凝,在密室的正中刻画着一个巨大的倒三角标识,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醒目。
那三角标识中间画的图案很奇怪,竟和兽牙项链上母亲刻的符号一样。谷尘心想,要是萌萌看到一定会开心的吧。他默默地将符号记在心里,尾巴尖不自觉地随着符号的弧度摆动。
“兽神大人,我愿意用我的忠诚换取孕育果。”阿风跪在符号中间,虔诚地祈求着。
下一刻,谷尘敏锐地感知到危险,迅速隐匿自身,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阿风的身后突然出现了在祭司塔见到的金属墙,层层锁链如毒蛇般迅速窜出,将他紧紧束缚住。
然而,阿风并没有恐惧,反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谷尘忍不住吐吐蛇信,紧张得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地缝里去。
紧接着,锁链骤然亮起,光芒四射。谷尘看到阿风的脖颈上出现倒三角图案,与光芒完美贴合。
阿风的身体在光芒中抽搐着,但表情却十分安详,就像是在做什么幸福的事情。
几分钟后,锁链光芒纷纷消失,阿风无力地倒在地上,他的手旁多了几个孕育果,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谷尘舌尖弹出又缩回,蛇瞳在黑暗中凝成竖线——这封闭密室连缝隙都没有,他只能盘在墙角,听着阿风粗重的呼吸声等他醒来。
密室之外,天边的半轮圆月已悄悄爬高,渐渐露出大半个轮廓,月光透过石缝渗进来,在倒三角标识上流动,像给冰冷的符号镀了层银边。
直到月色已彻底铺满天空,圆月像被谁挂在屋顶的银盘,清辉泼洒下来,连空气都带着冷冽的亮。
谷尘终于跟着醒来的阿风离开密室,溜溜哒哒往回走望着天边的满月,想起小时候母亲说‘满月夜适合藏心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刻好的兽牙项链。
而就在这时他被一个长老拦住。这个长老骨瘦如柴,身上的骨头仿佛一捏就断,一点不像长老,反而更像是路边的乞丐。他身后的羽毛残破不堪,凌乱地耷拉着。
“谷尘看到你还好我就放心了。”那长老未语泪先流,看起来愈发可怜。
谷尘轻轻叹息,走上去扶住他:“小小叔叔,我…我很好。”
眼前的兽人是当年母亲的兽夫之一,虽然不是自己的生父,但对自己一直关怀备至,甚至教会了自己很多东西。
小小长老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四周无人后,才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空间袋:“这里面是你最爱吃的果子,还有一些对你有用的好东西,你收好。”
谷尘摇头,把东西推回去:“叔叔我很好,只要你和古月平安,我就很满足了。”
小小长老泪流满面:“好孩子…兰儿有你这样的孩子是福气。”
听到他提及母亲,谷尘低下头一言不发。当年,面前的小小长老是唯一一个在母亲被回收时,拼死对抗祭司塔的人,也正是因为那次事件,团雀部落受到重创,所剩的后代十不存一,不过好在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只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当年出事的时候他还是一个蛋,现在应该已经长大成人了吧?
谷尘犹豫片刻,拿出他闲来无事雕刻的兽牙项链,没办法他的兽牙项链被萌萌抢走之后,一直不习惯就想着在雕刻一个戴上也好安慰自己,既然遇见了小小长老,而刚好今年就是那素未谋面的弟弟成年之时,不如就把这个当做小礼物?只是礼物会不会有点太薄?
小小长老把空间袋硬塞到心思百转的谷尘怀里,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提点他:“天空之城的表面和内在完全不同,你现在想走已经晚了,所以一定要小心。”
谷尘感觉空间袋很烫手,指尖发烫:“这是我送给弟弟的礼物,还有羽翼果…”他的心中有些紧张,不知道会不会被嫌弃。
小小长老看都没看就收到了怀里:“藏儿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的,他最期盼有一个哥哥了。”
谷尘看着他流泪的样子,终究还是拿出羽布帮他轻轻擦泪:“小小长老你也别太伤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唉,好,”小小长老破涕为笑,随即回答:“我得先走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小小长老脸上的泪都没停过哭得梨花带雨,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瘦弱的胸膛:“只要我老东西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允许有人欺负你们兄弟俩。”
谷尘看着小小长老的模样心中温暖,轻轻点头:“我会照顾好自己。”
窗外的满月已悄悄往西挪了挪,像个累了的旅人,光芒依旧亮,却少了几分锐利。阮萌萌打了个哈欠,看着月光在地面投下的窗棂影。
突然站起身来在房间里烦躁地走来走去,嘴里嘟囔着:“阿风是去弄洗脚水掉里面了吗?谷尘是离家出走不回来了吗?这么晚了到哪疯去了。”
茶茶小心翼翼地凑近,轻声说道:“萌萌要不然我去看看?”
阮萌萌不耐烦地挥挥手,在原地踱步:“快去吧,别让他在外面惹事。”
天空之城·待客处
第二天,天边泛起鱼肚白,昨夜的满月早已隐没在晨光里。
阮萌萌是被外面的混乱吵醒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却没能驱散她的困意。
刚走出房门,她就看到跪在门外的图图长老,不禁被吓了一跳,瞌睡瞬间全消。
图图长老老泪纵横,身边围绕着一群老头。
阮萌萌这才发现,这看起来唯美华丽的宫殿里,大多都是老头,年轻人少之又少。
图图长老一把挥开身边围绕着要搀拉他的兽人,他那光秃的脑袋在天空底下反光,就像一面镜子。
“圣雌,求你帮帮天空之城吧。”图图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昨天得到的消息压死了他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天空之城金翎少主霄被流浪兽抓住了,他是最后的金雕兽人,而且前不久,刚才眼睁睁的看着老城主去世,老城主一直身体不太好,自己代替老城主把霄养大,没想到如今却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如今金雕族最后的几只最出色的这个也完了,对于其他种族,纵然他有兽神之羽的帮助,也只能救下一部分,而且还是概率性的。
空族新生代急剧减少,他们不是没有考虑过捕捉圣雌,也厚着脸皮在流浪兽那里买过圣雌,但是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图图猜测关于兽神传说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特定的圣雌,一种是需要圣雌心甘情愿。
“老秃鹫,你不会真的以为兽神是雌性的这个传说是真的吧?”一个红头发的老鸟人非常显眼,被人群簇拥着,高高瘦瘦,却双手抱胸,高傲地看着图图,言语里面尽是讽刺。
他们火烈部落目前是被影响的最小的种族,大多数新生代都是他们族出来的,甚至不使用兽神之羽也能保住新生幼崽。
“图图长老,使不得!使不得啊!我们宁可没后代也不想让你为我们做这种事啊!”星星长老挣扎着想把图图长老拉起来,他的飞羽边缘有锯齿状白纹,展开时如破碎的星空,看起来很唯美。
看到他脖颈上挂着珍珠挂饰,阮萌萌微微眯眼心想,珍珠应该是海族的东西,为什么天空之城会有海族的东西?后来又放弃脑补,说不定是流浪商人来过吧。
图图长老眼泪不住地顺着脸上苍老的沟壑往下掉,金雕族幼崽只剩下了霄,如今被流浪兽抓走,秃鹫族已经数十年没有留下活下来的新生儿。
为了不让绝种,秃鹫一族吃腐尸延长自己一族的生命,想到首领把霄交给自己的临终嘱托,他只觉得自己愧对首领。
他看向在角落里缩头缩脑的长老,他是小小长老,身材娇小,是所有部落里最胆小的长老。
按道理说,他们种族繁育能力强,如今却成为了最早绝种的一支。
想到这里,他重新看向阮萌萌:“圣雌,求你了,只有你才能拯救空族,拯救天空之城里大大小小的部落啊!”
阮萌萌想到昨天的软禁,可半点不心疼,心想:你求我还软禁我,我凭啥帮你,我又不是圣母。
于是没好气地吐槽道:“咋了这是?大早上练嗓子呢?扰人清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