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楚儿的声音:“夫人!姑娘!该去灶棚下用饭了!”
黄若晴先起身道:“我今儿来得真是时候,项嬷嬷亲自下厨,味道肯定好,窑场的伙计可真有口福!”
有若晴在周围,气氛总是变得热闹,林婉茹很喜欢这种感觉:“都是家常便饭,你喜欢便好。”
见母女二人站起来,黄若晴突然想起一件事:“差点儿忘了说,从今日起,只要我看管摊位,会住在苏宅,希望婶婶和沐瑶妹妹别嫌弃。”
林婉茹高兴道:“我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
若晴姐姐应该是得到长辈的同意才敢住在他人家中,既如此,苏沐瑶再开心不过:“若晴姐姐若不嫌弃跟我睡一个屋子,你我挤在一处也好说些贴心话。”
“我正是这么想的。”
三人开开心心地一起走出耳房,半道上与邢烈的厨师打了个照面,那厨师用盘子端着制作精美的菜品,跟她们打过招呼后,直奔邢烈休息的屋子。
黄若晴议论道:“为何窑场还有人吃独食?”
苏沐瑶解释道:“邢师傅不愿跟窑场的人一起用饭,那厨师是他亲自带来的。”
黄若晴问道:“邢烈?”
苏沐瑶点点头:“正是。你听说过邢师傅?”
黄若晴回道:“听我爹谈论过此人,家中有钱,却喜欢当烧窑的师傅,因没人伺候得起,故而耀州的各大窑场他几乎跑遍。你把他请来,就不怕他比你这主人还像主人?”
林婉茹对邢烈已没有那么介意,帮着回道:“沐瑶重开窑场没得选,能有人愿意来已经不错,再说邢师傅的烧窑手艺的确不错,今日烧出的素坯比以前的陈师傅烧得还好些。”
黄若晴说:“烧窑的技术最重要,吃独食可以忽略不计。”
……
萧景翊离开苏家窑场后,十分后悔自己没忍住冒犯了苏姑娘,可他心里多少有些窃喜,起码从今日起苏姑娘已明白他的心意。
穿过木桥跳上马背后,萧景翊向影驰吩咐道:“我要去陶韵巷走走,购置几款耀州窑的精品;你去录事参军家中将我随身携带之物收拾好,记着千万别忘了六出花口盏,顺便告诉录事参军,一日之内事已谈妥,我今日准备启程回汴京。”
影驰甚是惊讶:“公子大老远跑来才待了一日就要返回?是何道理?治道与货殖之法怎么办?您昨日给苏姑娘说少则十来日,多则一个月,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影驰一连串问题萧景翊一个都没有回答,并非因为他不知道原因,而是这原因他只想埋藏在心底。
苏姑娘不愿与他见面,继续在耀州待下去又有何意义?苏姑娘说的话也让他明白只要瑞宁郡主在侧,他们之间便永无可能。
还是先回汴京,想办法解决掉麻烦,再顺利通过明年的春闱,只要进入三甲,便有机会来耀州历练,到那时再与苏姑娘相见也不迟。
影驰见公子不回答,催问道:“公子,您怎么不说话?治道与货殖之法怎么办?”
萧景翊这才回道:“有什么怎么办的?这玩意儿哪里都能学,为何偏偏要在耀州学?”
影驰更加确定公子来耀州只为苏姑娘:“苏姑娘怎么办?”
“少瞎问!赶快到录事参军家中收拾东西,完后在陶韵巷口等我。”萧景翊说完,策马扬鞭,向华原县城而去。
影驰也上了马,望着公子的背影,叹道:“唉,公子这么快要离开,难道也是因为苏姑娘?”
影驰自语完,也策马尾随公子进入县城内。
两人进入县城后在主街口分别,影驰径直前往录事参军家中;萧景翊则独自来到陶韵巷,在巷口找地方拴好马,缓步走入巷内。
开始他并未在意街道两边的摊位,而是将目光锁定各家的店铺,在他的观念中精品瓷器只会摆放在店铺内。
几乎将各家店铺转了一遍,也没找到一款能超越苏姑娘亲手制作的六出花口盏,心中对苏姑娘的情意愈发浓烈。
接着他看到“裴记窑坊”和“贡瓷”的字样,想到裴家代替苏家为宫中提供瓷器,应该有更多精品,便走了进去。
店内的货架上摆满瓷器,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萧景翊大致浏览一遍,又靠近仔细瞧了几款,他发现裴家瓷器的独特之处在于绞胎纹理,如同大自然鬼斧神工般使得每款瓷器韵味独特。只是刻花技艺略显粗糙,不及苏姑娘的细腻灵动。
因独特的绞胎纹理,萧景翊决定购买一款,他一眼挑中一款茶盏,送给父亲品茶应该不错。
“伙计,将那款茶盏帮我包起来。”
伙计闻言,上前殷切地说:“公子好眼光,这款茶盏可是我家公子亲手制作,五两银子。”
萧景翊向来不喜欢搞价,掏出五两银子递给伙计,伙计接过银子,给了掌柜后,小心翼翼地用柔软的锦缎和锦盒将茶盏包裹好,递给萧景翊。
“公子拿好了。”
萧景翊点头接过,正准备离开,见一位温文尔雅的公子匆忙从外面进来,他闪到一边。待那位公子走进后,他接着往出走,一只脚刚踏出门外,听到那位公子的声音。
“苏家的摊位虽已收拾好,可还不够完善,我刚瞧过,还差一个小货架,你到里面把店铺里闲置的小货架拿出来帮苏姑娘摆上。”
听到“苏姑娘”三个字,萧景翊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再看那位公子,长得不赖。他口中的苏姑娘该不会是苏沐瑶?不如打听一番。
萧景翊手拿锦盒折回店铺内,问道:“这位公子,您说的苏家可是耀州开窑场的苏家?”
萧景翊看到的公子正是裴少棠。
见顾客问话,裴少棠不好不回答:“正是。”
“你口中的苏姑娘可是苏沐瑶?”
“正是。”
裴少棠疑惑地盯着陌生的公子,不仅长相气派,骨子里还透着几分贵气。耀州富贵人家的公子他多少都知道,从未见过眼前这位。
萧景翊又将面前的公子打量一番,心中充满疑虑,他到底与苏姑娘是何关系?又为何如此帮她?不如亮明身份,试探一下对方。
“鄙人从汴京而来,在青云馆求学,苏姑娘在青云馆待过,故而相识。此次来耀州,也想去苏家的店铺走走,烦请兄台指明方向。”
裴少棠心中想道:“原来是汴京来的公子哥,难怪看着面生。京城的青云馆听说过,能在那里就读的人非富即贵,恐怕眼前这位公子家世不简单。”
想到这里,裴少棠恭敬道:“公子既从京城而来,应该知道苏家的事。自从出事后,苏家的店铺已被官府查封。公子若想在苏家的瓷器中淘些精品回去,不如等明日?明日苏家的摊位会摆满瓷器,就在陶韵巷内,欢迎公子前来捧场。”
这时,伙计已将小货架搬出,从二人面前经过。
能吩咐动裴家店铺的伙计,恐怕眼前这位正是裴家公子,萧景翊埋怨自己此时才反应过来。
虽然苏家失利,可苏姑娘毕竟也是重开窑场,怎么说也跟裴家有竞争关系,这位裴公子不防着点儿,反而对苏姑娘的事如此热心,只怕原因没那么简单。
“我买的这款茶盏,伙计说是裴家公子亲手制作,不知可是阁下?”
裴少棠瞟了一眼货架,他制作的绞胎茶盏已不见,于是点头道:“正是拙作,公子能瞧上,实乃裴某的荣幸。”
顾言卿那小子刚解决,又冒出个裴公子,还是位制瓷的高手,让他萧景翊如何放心得下?还是隐晦地打听一下他与苏姑娘的关系。
“裴公子可否告知苏姑娘的家住在华原县何处?京城顾家的公子与鄙人是同窗,听说我来耀州,让我帮他向苏姑娘传个话。”
裴少棠心下紧张,苏姑娘在青云馆待过,认识的贵公子甚多,也不知眼前这位公子口中说的顾公子想要稍什么话?决不能让他见到苏姑娘。
“要传什么话尽管告诉我,我帮着向苏姑娘转达。”
萧景翊警惕道:“看来裴公子与苏姑娘的关系很不一般。”
裴少棠半真半假地说:“我与苏姑娘的哥哥是好友,他与苏伯伯被流放儋州,临行前一再嘱咐我要替他照顾妹妹,我欣然应允。所以苏姑娘的事便是我的事,她离开京城,日后不会再去青云馆,与青云馆的各位公子也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萧景翊一直观察裴公子,他说话时明显是担心苏姑娘与其他男子有接触,他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如此境况让他如何能走得利落?
“既如此,顾公子的话不转达也罢,我回去定会向他说明,告辞。”
“慢走。”
裴少棠目送京城的公子离开,心中充满担忧,苏姑娘如此优秀,恐怕在京城的青云馆时被不少富家公子倾慕,若哪一日有人跑来耀州提亲,该如何是好?裴少棠决定今日必须向父亲表明心迹,让他到苏家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