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表姐拿来很多菜瓜,说是她婆婆种的,吃不完。看着这么多菜瓜,还是做酱豆子吧!小时候,谁家没有几坛酱豆子呢?那时候日子过得虽累,酱豆子却是家里的主菜,早晚都离不开。宋代何应龙曾在《柴门》中写下:“何必逢人尽说贫,自来求己胜求人。梅花落尽青山远,深掩柴门过一春。” 只是这酱豆子,那时可不止春天吃,而是一年四季,日日相伴。
做酱豆子的方法并不复杂:先把黄豆里的杂质挑出去,清洗干净后用水浸泡,最好泡上一夜,再煮熟煮软。捞出控干水分,拌上面粉,摊开放在干净的白纸上——白纸下面垫着松软的麦秸,再用白纸把裹着面粉的豆子盖好,上面又铺一层麦秸。在这样温暖的包裹里,豆子仿佛沉沉睡去。两三天后,豆子会生出一层黄绿色的醭子,大约七天之后,就能按自己喜欢的口味调配了。配比没有固定标准,全凭个人心意:可以是一斤霉豆搭配三斤瓜、六两盐;也能是一斤霉豆子,配四两辣椒、四两食盐、四两百酒、四两甜糖,还能加入菜瓜、西瓜、辣椒、西红柿等蔬菜。
搅拌均匀后,装进坛子里,坛口要用泥封得严严实实——就怕苍蝇的幼虫蛆钻进去,那小东西无孔不入。酱豆子必须在夏天最热的时候做,其他季节断做不成。如今,这手艺在家乡依然传承着,只是用坛子的人少了,大多换成了带螺纹红盖的透明大玻璃瓶,只要把盖子拧结实,不用泥封,蛆也进不来。
小时候总不明白:别的东西发霉了必扔,为何好好的豆子要变霉,再做成酱豆子?可祖祖辈辈都这么吃过来,他们说霉豆子做的酱才够味,我便也跟着做、跟着吃。反正这东西陪了我许多年,吃得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曾听人说,有的地方有道特色美食叫“春潮涌动”,又叫“炒肉芽”,是以人工培育的蝇蛆为主要食材做成的。前几天,微信上一位朋友也说他们那儿吃蛇肉。于我而言,蛇肉和“炒肉芽”,因家乡没有这样的饮食习惯,既不想吃,也难以接受。若非要入乡随俗,我想我宁可瘦成一道闪电,也不会碰它们。
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听到别人议论:“就是他们那地方的人,把好好的豆子弄发霉了做酱豆子。” 毕竟“谁人背后不说人”,我常吃的东西,说不定在别人眼里也同样难以接受、无法享受。
一方水土养一方味,饮食里藏着地域的密码。‘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可我不想对所有的美食都去尝尝。 但尊重从来不是强迫自己迁就,而是理解差异本就是世间常态。秋高气爽,愿每一份习惯都被善待,你我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