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停在几步之外,没有贸然靠近。
“你…还好吗?”陆辰的声音压得很低,在死寂的矿洞中却清晰可闻。
疤脸猛地抬起头!那双即使在重伤和痛苦中,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瞬间锁定了陆辰,眼中爆发出野兽般的警惕和杀意!一股压抑的、带着血腥味的气势扑面而来,让陆辰呼吸一窒。
“滚。”疤脸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驱逐。他试图起身,但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陆辰没有退。他看着疤脸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尤其是那不断闪烁的邪异烙印,心中某个地方被触动了。他缓缓抬起手,掌心朝上,没有攻击意图。
“你身上的‘东西’…在折磨你。”陆辰直视着疤脸的眼睛,“我…或许能帮你减轻一点痛苦。”
疤脸的眼神剧烈波动了一下。警惕、怀疑、挣扎、还有一丝…被看穿秘密的惊怒。他死死盯着陆辰的掌心,那里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让他灵魂深处烙印都感到不安的淡蓝色微光在流转。
沉默。只有疤脸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矿洞的呜咽。
最终,对烙印带来的、远超肉体痛苦的灵魂侵蚀的绝望,似乎压倒了他的警惕。他紧绷的身体微微松弛了一点,闭上了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试。”
陆辰心脏狂跳。他深吸一口气,集中全部精神,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那丝净源力(7/100),通过掌心,隔空缓缓推向疤脸额头烙印最明显的地方。
“嗡…”
当那淡蓝色的净源微光接触到暗红烙印的刹那,仿佛冷水滴入了滚油!
疤脸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吼!烙印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挣扎,爆发出更强烈的邪异红光,试图抵抗和侵蚀那蓝色的光!
陆辰也脸色一白!精神力和净源力的消耗远超预期!那烙印蕴含的邪能污染极其顽固且强大!但他咬牙坚持,阿尔法核心的能量也源源不断地转化为精神力支持着他。
对抗!淡蓝与暗红的光芒在疤脸的额头无声交锋、撕扯!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糊和硫磺的混合气味。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十几秒,但对两人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终于,那暗红的烙印光芒被强行压制下去,蠕动的幅度明显减弱,颜色也黯淡了许多。虽然未能根除,但那股持续不断的、撕裂灵魂的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了!
疤脸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紧握的拳头松开,身体不再颤抖。他缓缓睁开眼睛,虽然依旧布满血丝,但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痛苦煎熬之色,明显减轻了。他看向陆辰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震惊、感激、以及更深沉的探究。
“…谢了。”疤脸的声音依旧沙哑,但这声感谢却异常清晰和沉重。这是陆辰第一次听到他表达谢意。
短暂的沉默后,疤脸靠着岩壁,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看着眼前这个神秘的年轻矿工,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追忆的沧桑:
“我…来自‘焦土前线’。不是矿工,是‘灰烬之墙’的…哨卫。”他吐出这个名称时,眼中闪过刻骨的悲怆与仇恨。
“大崩坏后,那里…是东方最惨烈的绞肉场。魔化的妖兽、扭曲的异教徒、还有…像蚀日教这样的邪神爪牙。我们守着最后一道防线,用命填。”
“三年前…一次‘黑潮’冲击。蚀日教混在里面,用活人当祭品,召唤了…‘噬魂之柱’。”疤脸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又回到了那地狱般的场景。“柱子插进‘灰烬之墙’…瞬间…几万兄弟…灵魂被抽干!成了干尸!墙…破了!”
“我离得远…重伤…没死透。”他指了指自己脸上那道巨大的伤疤,“被俘虏了。他们给我打上烙印…想把我变成‘狂战士傀儡’…就像上面祭坛里那些‘活尸守卫’一样!”他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恨意和恐惧。
“我…逃出来了。拼着最后一点意识,跳进了通往地下的排污管道…最后…掉进了这鬼地方。”他环顾四周阴暗的矿洞,语气带着一丝自嘲。“这身矿工皮,是捡来的。这伤疤…一半是妖兽抓的,一半…是逃跑时被祭坛的‘蚀魂光’扫到的。”
陆辰听得心惊肉跳。焦土前线、灰烬之墙、黑潮、噬魂之柱、活尸守卫…每一个词都浸满了鲜血和绝望!疤脸的经历,比他想象的更加惨烈!他身上的烙印,竟然是蚀日教制造战争傀儡的标记!
“那条路…”陆辰看向疤脸之前消失的水蚀缝隙方向。
“污水循环系统的废弃主管道。”疤脸眼神凝重,“它确实能通到外面…但出口在‘铁棘’薇拉的私人处理厂下面!而且管道深处…盘踞着更可怕的东西!”
他眼中闪过一丝后怕:“‘蚀光水蛭’…被邪能污染的巨型变异体!能分泌溶解金属和血肉的强酸,钻进伤口产卵…还有精神干扰能力!Lv.15以下的,进去就是饲料!我就是被它们伏击的!烙印也是被它们引动的!”
疤脸的目光再次落到陆辰身上,锐利中带着一丝罕见的审视和…认可。
“你的能力…很奇特。能对抗烙印和污染…潜力很大。”他顿了顿,语气沉重,“但想从那条路走…你现在还不行。至少…要到破限阶(Lv.11+),还要有克制那鬼东西的手段。”
他艰难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有些佝偻,但那股百战余生的气势仍在。
“想活,想出去…就拼命变强吧,小子。”疤脸最后看了一眼陆辰,“在这鬼地方,力量是唯一的通行证。别…死得太早。”说完,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再次融入了矿洞的阴影中,留下陆辰一人,站在冰冷的黑暗里,消化着这沉重如山的真相。
净化苔藓洞窟的希望破灭了,疤脸揭示的另一条路更是九死一生。活祭坛、蚀光水蛭、薇拉的私人处理厂…每一个都是致命的拦路虎。
但陆辰的眼中,绝望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更加炽烈的火焰取代!
疤脸的信任(尽管脆弱)和认可,是意外的收获。他带来的信息虽然残酷,却无比真实!焦土前线的惨烈、蚀日教的邪恶、以及…力量等级的残酷划分!
阿尔法的声音在脑中响起:“目标个体(疤脸)信息价值极高。‘活尸守卫’、‘蚀光水蛭’数据已记录。逃生路径风险模型重新构建。建议:以突破Lv.10为第一优先级,同时启动‘蚀光水蛭’针对性防御方案推演(需净源力进一步开发)。”
陆辰握紧了双拳,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和那丝纯净的净源力。
“破限阶…Lv.11+…”他低声重复着疤脸的话,眼神锐利如刀锋。
“阿尔法!不计代价!冲击Lv.10!同时,全力解析净源力对精神干扰与生物酸蚀的防御、驱散可能性!”他转身,大步走向矿脉能量最狂暴的节点。
黑暗的矿洞中,陆辰如同一块投入熔炉的顽铁,在绝望的压力与残酷的真相淬炼下,向着破茧而出的那一刻,发起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冲刺!焦土哨卫的忠告,成了他变强路上最沉重的战鼓!净蚀之道的微光,在深渊的血色迷雾中,愈发凝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