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裂隙之影
书名:山海纪元:万族纷争 作者: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7464字 发布时间:2025-08-12

第六章:裂隙之影

 

涿鹿山的朝阳还未爬上山脊时,山坳里的营地已响起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像无数根细针在刺破黎明的寂静。有巢氏的族人正用新伐的松木修补土墙,松木的清香混着泥土的腥气在空气中弥漫,松脂顺着木缝渗出,在晨光里凝成琥珀色的珠。断裂的夯土间塞进带着松脂的枝条,石蛮光着膀子吆喝着号子,古铜色的脊梁上汗珠滚落,在尘土里冲出两道蜿蜒的白痕。他臂膀上的木楼纹刺青被汗水浸得发亮,青色的线条顺着肌肉起伏,像是真有座木楼在他肩上立着,随着他搬动松木的动作微微晃动。

 

“阿燧哥,快来帮我扶一下!”阿苓抱着捆刚晒好的麻布跑过,麻布被晨露浸得有些沉,压得她肩膀微微倾斜,辫梢扫过草叶时带起一串露珠。辫子上的忘忧草早已换成了止血的三七,草叶上还挂着晶莹的晨露,随着她的跑动轻轻摇晃,偶尔有露珠坠落在地,砸出细小的水花。她身后跟着两个鹿族少年,鹿鸣和鹿跃,鹿鸣的额角有道浅浅的疤——那是上次被影魔爪子划的,鹿跃的耳朵尖还沾着草屑。两人正费力地拖着块青石板,石板边缘被打磨得光滑如镜,映着少年们被累得通红的脸颊,连额角的绒毛都看得清晰,鼻尖的汗珠像撒了把碎钻。

 

阿燧刚把小石头哄睡着,用柔软的白狐皮把他裹成个小粽子,那狐皮是夸父氏去年猎的白狐,毛长且软,还带着淡淡的麝香。他把小粽子放在铺着干草的竹篮里,篮子四角缠着燧人氏染的红布条,就搁在帐篷角落的矮榻上。听到阿苓的声音,他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应声跑过去,伸手扶住石板另一头,掌心的老茧蹭过冰凉的石面,激起一阵细微的麻意,像是有小虫子在爬。“神农爷爷又要捣什么药?闻着这石板都带了药香,莫不是把珍藏的千年雪莲拿出来了?”

 

“说是要做‘固元膏’,用鹿血和青丘灵芝熬的,听神农爷爷说,光是那灵芝就长了五百年,根须都快扎到灵泉眼里了。”阿苓喘着气,额前的碎发粘在汗津津的脸上,像抹了层油,她抬手捋头发时,手腕上的银镯子叮当作响——那是鹿泽用鹿骨磨了给她的,“对了,轩辕首领让你去议事帐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刚才风仲还来问过你呢,他那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议事帐里的火塘还燃着,松木的烟气混着草药的清香在帐内盘旋,在帐顶织成一张朦胧的网,网住了帐内的光影。轩辕正对着一幅兽皮地图出神,那地图是用整张熊皮鞣制而成,边缘还留着细密的针脚,针脚里嵌着经年累月的烟尘。图上用朱砂标出了深渊裂缝的位置,旁边还画着几道歪歪扭扭的线——那是风后氏大巫用龟甲裂纹推演的魔群动向,线条末端的朱砂点像凝固的血珠,在火光下泛着暗红光晕。鹿泽坐在角落里,正用锁龙藤编织护腕,藤条在他指间翻飞如活物,断角处的金痂在火光下闪闪发亮,像镶了块碎金,绿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几道浅色的疤痕,那是上次与骨狱魔厮杀时留下的。

 

“阿燧来了。”轩辕抬头,目光如炬,扫过阿燧时带了些暖意。青铜剑在案上轻轻一磕,剑穗上的和田玉佩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帐内荡开涟漪,惊得火塘里的火星跳了跳。“昨日你炸影魔黑网时,有没有注意到裂缝附近的黑气有什么异常?仔细想想,任何细微之处都可能有用,哪怕是一丝不同寻常的风。”

 

阿燧愣了愣,后背的伤口被帐内的热气一熏,又开始隐隐作痛,像是有根烧红的针在慢慢扎。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那里的麻布绷带,绷带下的皮肤还在发烫,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突突地跳。“好像…比之前浓了些,而且带着股奇怪的腥味,像是…像是暴雨后沼泽里腐肉泡在水里的味道,闻着让人心里发闷,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嗓子眼跟堵了团烂泥似的。”

 

“不是像,就是。”风后氏大巫突然开口,他枯瘦的手指抚过龟甲,甲片上的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边缘泛着不祥的暗紫色,像淬了毒的钢针。“深渊里的‘腐骨池’提前苏醒了,那池子里的黑水,能把千年玄石化成脓水,更别说血肉之躯了。我昨夜观星象,紫微垣旁的凶星亮得吓人,怕是与此有关。”

 

鹿泽猛地停下手里的活计,藤条在他掌心勒出红痕,他抬头时,绿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血管,血管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腐骨池?我曾听族里的老鹿说,那是蚩尤用万具骸骨炼化的邪池,池底沉着他收集的怨魂,日夜受黑水浸泡,发出的哀嚎能让石头都裂开来。”他的声音有些发紧,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藤条,“难道他要…用这池水浸泡魔群,再用人族的魂魄增强它们的凶性?若是那样,寻常兵器怕是再难伤它们分毫。”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火塘里的木柴噼啪作响,火星偶尔溅起,落在地上化作一缕青烟,像是在应和这令人心悸的猜测。轩辕抓起案上的玄冰箭,箭簇的寒气透过指尖直窜心口,让他打了个寒颤,箭杆上还留着弓箭手的体温,此刻却凉得像块冰。“风仲昨日探查回报,裂缝周围的土地正在变黑,连最耐活的狗尾草都枯死了,草根下的土一捏就碎,还带着那股腐腥味,闻着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共工氏,你带三百人去裂缝边缘探查,切记不要靠近黑气三丈之内,若遇异动立刻回撤,莫要贪功。”

 

共工氏刚从外面进来,盔甲上还沾着修补土墙的泥灰,灰扑扑的像块老砖。他粗声粗气地应着,重重一拳砸在掌心,指节泛白,震得案上的陶罐都晃了晃。“放心!定让那些邪魔知道,我共工氏的开山斧不是吃素的!保管把裂缝周遭查得明明白白,连块不一样的石头都给你带回来!”

 

阿燧看着帐外忙碌的族人——燧人氏的孩子们正蹲在地上捡拾散落的箭簇,小手被箭杆磨得通红,却一个个抿着嘴不肯叫疼,最小的那个叫炎小禾,才五岁,踮着脚够地上的断箭,辫子都歪到了一边;有巢氏的女人围着巨大的火塘烙饼,面团在铁板上鼓起一个个金黄的小包,麦香混着松烟味飘得老远,一个叫木莲的女人正把烤好的饼往战士手里塞,脸上沾着面粉像只花脸猫;小石头的帐篷里传来轻微的鼾声,像只小兽在梦呓,大概是梦到吃奶了——突然站起身,膝盖撞到案角也没在意,只觉得心里有股劲在往上涌。“我也去。”

 

“你伤还没好,后背的伤口刚结疤,碰不得魔气。”轩辕皱眉,指节在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裂缝附近魔气太重,对你的伤不利,别添乱。”

 

“正因为我伤过,才知道魔气侵入体的厉害。”阿燧摸了摸手腕上的藤环,那是鹿泽用锁龙藤给编的,带着草木的清香,狼牙吊坠贴着皮肤传来丝丝凉意,像块冰玉。“我能凭伤口的痛感分辨魔气的浓度,哪里危险哪里安全,一摸一个准,说不定能帮大家避开最危险的地方,总比瞎闯强。”

 

鹿泽放下藤条,绿衫下摆扫过地面的草屑,带起一阵微尘,阳光从帐缝里照进来,能看到尘粒在光柱里跳舞。“我跟阿燧一起去,锁龙藤能暂时挡住黑气,有我在,能护他周全。”他拿起刚编了一半的护腕,藤条上还留着他的体温,带着点潮湿的暖意,“正好也能看看,腐骨池的邪气对锁龙藤有没有影响,也好早做打算。”

 

裂缝边缘的景象比想象中更可怖。原本青灰色的岩石像是被墨汁浸透,变成了沉沉的墨黑色,上面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纹,缝隙里渗出黏腻的黑液,像是被强酸腐蚀过的伤口,缓缓流淌着,在岩石表面画出狰狞的图案。黑气在地面上打着旋,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漩涡,偶尔卷起几缕枯黄的草叶,草叶瞬间就被腐蚀成黑色的粉末,簌簌落下,连点火星都不冒。共工氏的队伍刚靠近,战马就开始不安地刨地,鼻孔里喷出白气,蹄子踏在黑石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像是在打磨铁器,有匹白马甚至直立起来,险些把骑兵甩下去。

 

“停!”阿燧突然勒住马缰,枣红色的战马前蹄腾空,发出一声惊嘶,鬃毛扫过阿燧的脸颊,带着股汗味。他后背的伤口被这猛地一颠,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额头渗出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滴在盔甲上洇开一小片深色。“前面三丈之内,魔气浓度能腐蚀铁甲!我的伤口在发烫,比上次被噬灵魔喷到时还厉害,像是有团火在里面烧!”

 

共工氏有些不信,他摘下头盔扔了过去,头盔上还留着他的汗味,带着点咸腥。头盔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刚落在黑气边缘,就发出“滋滋”的声响,像煎肉时的动静,铜质的表面迅速变黑、起泡,还没等落地就“哐当”一声碎成了几片,黑色的碎片上还冒着青烟,散发出一股焦糊味。他倒吸一口凉气,络腮胡都吓得竖了起来,连连后退两步,脚底下的石子被踩得咯吱响。“乖乖,这玩意儿比噬灵魔的屁还毒!上次我被噬灵魔喷了下,盔甲也就锈了块斑,擦一擦还能用,这直接给融了,邪门得很!”

 

鹿泽解下腰间的锁龙藤,藤条在他掌心发出淡淡的绿光,像掺了碎翡翠,还带着点灵泉的湿润气息。“我试试能不能开出条路。”他催动灵力,额角的青筋微微凸起,像条青色的小蛇,藤条如游蛇般向前延伸,触碰到黑气时,发出“噼啪”的响声,迸出细碎的绿火星,像撒了把萤火虫。黑气像遇到烈火的冰雪般后退,露出里面黑色的岩石,岩石上还残留着被藤条灼烧的焦痕,像块被烤糊的面饼。

 

“这藤条真神了!”共工氏看得眼睛发直,伸手想去碰藤条的绿光,又怕被烫着,手在半空停住了,手指蜷了蜷。“比我那开山斧还厉害,这要是编个铠甲,还怕什么魔气!到时候我第一个要一套,保准能在裂缝里来去自如!”

 

“是青丘的灵泉养的,藤根就扎在灵泉眼旁,吸了百年的灵气才长成这样。”鹿泽额角渗出细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绿衫上洇出深色的圆点,像朵没开好的花,显然维持藤条很耗力气,说话都带了点喘。“但只能撑半个时辰,灵力耗得太快,像漏水的皮囊,得抓紧时间查。”

 

三人小心翼翼地跟着藤条往前走,裂缝里传来隐约的嘶吼,像是有无数魔物在下面搅动,声音沉闷又尖利,听得人头皮发麻,骨髓里都透着寒意。阿燧忽然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地面的黑岩,岩石竟像受潮的泥块般剥落,露出下面密密麻麻、正在蠕动的黑色菌丝,菌丝相互缠绕,像无数条细小的黑蛇,在岩石下钻来钻去,看着让人心里发毛。“这是…魔根!”他猛地缩回手,指尖已被染成黑色,用布擦了好几下都擦不掉,那黑色像生了根似的,“它们在往涿鹿山的方向生长,根须的朝向都是山坳那边!再这么长下去,怕是要把营地的地基都给蛀空了!”

 

话音刚落,裂缝里突然喷出一股浓黑的雾气,比周围的黑气浓稠十倍,像条翻滚的黑龙,带着股腥臭味直扑鹿泽而去。鹿泽急忙催动藤条,绿光瞬间暴涨,像块绿宝石,却被雾气撞得连连后退,锁龙藤的绿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像快要熄灭的烛火,边缘都开始发灰。“不好!这雾气里有腐骨池的邪气!”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滴在胸前的绿衫上,像开出一朵暗红的花,“这邪气能蚀灵力,藤条快撑不住了!”断角处的金痂裂开,珊瑚色的血珠滴在黑岩上,竟冒出了白烟,岩石被血珠烫出一个个小坑,像被强酸泼过。

 

“鹿泽哥!”阿燧掏出惊雷弹,火折子刚划亮就被黑气扑灭,火苗在风中挣扎了两下就灭了,只留下点焦黑的纸头。他急得掏出燧人氏的火石,“咔嚓”一声打出火星,火星刚溅起,就被鹿泽按住了手,鹿泽的手心冰凉,还带着点黏腻的汗。

 

“别点火!这雾气里掺了腐骨池的沼气,遇火会爆炸!”鹿泽的声音带着喘息,绿衫前襟已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像泼了碗血水,他捂着胸口,呼吸急促,每吸一口气都像是在扯风箱,“快撤!通知轩辕首领,蚩尤在裂缝里养‘腐骨虫’!那雾气里我闻到了虫卵的腥气,比腐肉还难闻!”

 

撤退的路上,黑气紧追不舍,像附骨之疽,锁龙藤的绿光越来越弱,几乎快要看不见了,像支快燃尽的香。共工氏让骑兵们用青铜盾组成防线,盾牌连成一片铜墙,却被黑气腐蚀得噼啪作响,表面迅速出现蜂窝状的小孔,黑色的锈迹顺着小孔蔓延,像蛛网似的爬满了整个盾牌,有面盾甚至直接烂穿了个洞,露出后面战士惊惶的脸。阿燧看着鹿泽苍白的脸,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像蒙了层灰,突然想起怀里的止痛散——那里面掺了青丘的灵芝,灵芝最能驱邪固本,或许能暂时压制魔气。

 

“鹿泽哥,吃这个!”他撬开鹿泽的嘴,把药粉小心地倒进去,又用水囊往他嘴里送了点水,水顺着鹿泽的嘴角往下淌,打湿了脖颈。灵芝的灵气刚入喉,鹿泽的脸色就好看了些,苍白中透出一丝血色,像枯木逢了点春雨。他抓住阿燧的手腕,手指冰凉,力气却不小,声音微弱却清晰:“腐骨虫…以神魂为食…蚩尤想…等下一个月圆时…用虫潮…冲破镇魂阵…那时候腐骨池的力量也最强…镇魂阵的金光会被虫潮的怨气压制…到时候…魔气就会像洪水…淹没整个涿鹿山…”

 

回到营地时,鹿泽已经昏迷过去,被两个鹿族战士抬着,头歪向一侧,断角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绿衫上的血迹被晒得发黑,像块干涸的泥。神农早已在药庐前等候,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麻布褂子,褂子上打着好几个补丁,手里拿着银针,针尾还系着红绳,见鹿泽被抬来,立刻让人把他放在铺着草药的矮榻上,榻上铺的是止血的仙鹤草,还带着新鲜的草汁味。神农撬开他的嘴,灌了半碗清瘴散,那药是用晨露调的,带着点清凉的甜味,又让祭司们围着他念安神咒,咒语声嗡嗡作响,像蜜蜂在飞舞,折腾了半天才让鹿泽的呼吸平稳下来,保住了他的性命,药庐外的药圃里,几株被咒语惊动的草药轻轻摇晃着叶片。

 

议事帐里,轩辕看着阿燧带回来的魔根样本,那样本被封在透明的冰晶里,黑色的菌丝还在缓慢蠕动,像冻在冰里的虫子。他手里的青铜剑在案上刻出深深的痕迹,剑痕里渗进了案几的木屑,像道永远不会愈合的疤。“看来蚩尤是想釜底抽薪,先用腐骨虫污染土地,让我们连立足之地都没有,再用虫潮冲破镇魂阵,让我们腹背受敌,好个狠毒的计策!”

 

风后氏大巫的龟甲突然“咔嚓”一声裂开,发出刺耳的响声,像玻璃破碎,甲片碎成了好几块,碎片上的裂纹泛着黑紫色。“来不及了…腐骨虫…已破卵…第一批虫群正在飞来…它们飞得很快,像被风赶着…”帐外的天空不知何时暗了下来,原本晴朗的白天竟变得像黄昏,太阳被厚厚的黑云遮住,只透出一点惨淡的光,像块蒙尘的铜镜。阿苓抱着小石头跑进来,怀里的小石头吓得直哭,小脸憋得通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把麻布都攥出了褶皱。阿苓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些喘,辫子都跑散了,几缕头发粘在脸上:“天上…天上有黑虫子!好多好多,像乌云一样压过来了,刚才我看到有只虫子落在鹿鸣的胳膊上,瞬间就咬出个血洞!”

众人冲出帐外,只见无数黑色的小虫从北方飞来,每只都像指甲盖大小,翅膀透明得几乎看不见,却带着浓郁的魔气,飞过之处,空气都变得粘稠发臭,像打翻了的粪坑。它们落在帐篷上,帆布瞬间就被蛀出密密麻麻的小洞,阳光从洞里漏进来,像筛子似的;落在火塘里,原本旺盛的火焰竟“噗”地一声熄灭了,只留下一缕黑烟,带着股焦臭味。

“是腐骨虫!”阿燧瞳孔骤缩,后背的伤口又开始疼,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衣。“它们怕火!快拿火折子!把所有的松脂都拿出来,越多越好!”

燧人氏的族人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最擅长用火,动作麻利得像一阵风。很快就点燃了几十支浸了松脂的火把,火光照亮了众人惊慌的脸庞,也照亮了空中飞舞的虫群。腐骨虫遇到火焰,发出“滋滋”的惨叫,像煎锅里的油星,纷纷坠落,却前赴后继地扑来,像不怕死的恶鬼,很快就在火把周围堆起一层黑灰,那灰还带着股焦臭味,闻着让人作呕。

阿苓抱着小石头躲在药庐里,看着窗外的虫潮越来越密,心里像被堵住了,喘不过气来。她突然想起什么,抓起药箱里的“焚魔粉”就往外冲,小石头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吓得不敢哭了,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阿姊!危险!”阿燧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她的胳膊很细,隔着麻布都能摸到骨头,像根易折的芦苇。却被她用力挣脱开,她的手心全是汗,还沾着草药的汁液,滑溜溜的:“别拦我!这虫子要是进了药庐,伤员们就完了!”

“神农爷爷说焚魔粉能克魔气!比松脂火厉害!”阿苓跑到火塘边,将整包药粉撒向虫群,金色的火焰瞬间燃起,比火把的火势旺了十倍,像一堵火墙,热浪扑面而来,烤得人脸颊发烫。腐骨虫成片地坠落,黑色的虫尸在火墙前堆成了小山,虫尸腐烂的味道混着烟火气,形成一种奇特的酸臭味。“快!把所有焚魔粉都拿出来!女人们,跟我来!谁要是怕了就躲回帐篷去,不怕的跟我一起守着!”

女人们立刻冲进药庐,抱出一箱箱焚魔粉,她们虽然害怕,手都在抖,嘴唇咬得发白,却没人退缩。有巢氏的木莲抱着孩子,一手护着怀里的婴孩,一手抓着药粉往虫群里撒,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她却咬着牙不肯退;燧人氏的炎婶年纪最大,头发都白了一半,此刻却像个年轻姑娘似的往前冲,嘴里还骂着:“狗娘养的虫子,敢来霍霍我们的营地,看我不烧死你们!”跟着阿苓往虫群里撒药粉。金色的火焰在营地中蔓延,像一条金色的巨龙,虫潮终于开始退去,那些黑色的小虫再也不敢靠近,只能在火墙外盘旋,发出嗡嗡的声响,像无数只苍蝇在叫。

阿燧看着这一切,心里却沉甸甸的——这只是先头部队,真正的虫潮,还在深渊裂缝的尽头等着,像一头潜伏的巨兽,随时会张开血盆大口。他摸了摸腰间的石刀,刀鞘上的火焰纹被烟火熏得发黑,却依旧能看出那股不屈的气势。

夜幕降临时,腐骨虫终于退去,营地却已一片狼藉。不少帐篷被蛀空,只剩下光秃秃的支架,像骷髅的肋骨,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火塘里的灰烬堆得老高,还冒着热气,偶尔有火星从灰烬里窜出来,又很快熄灭;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混合着腐骨虫的腥气,让人闻着就恶心,不少人都忍不住干呕起来。阿燧坐在药庐外的石阶上,石阶被火烤得有些发烫,他看着神农为鹿泽换药,鹿泽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比白天平稳了些,嘴唇上也有了点血色,像干涸的土地终于得了点滋润。神农的动作很轻,往鹿泽伤口上涂药膏时,还会吹一吹,怕弄疼了他。

“阿燧哥,”阿苓递过来块烤饼,饼上还带着焦斑,是在火塘余烬里烤熟的,边缘有些发苦。她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却努力挤出个笑脸,“你吃点吧,忙活了一天,肯定饿了。”

阿燧接过烤饼,咬了一口,粗糙的麦香在舌尖散开,带着点烟火气,很实在。他看向山顶的镇魂阵,金光虽弱却依旧亮着,像黑暗中的一点星火,顽强地对抗着夜色,将周围的黑气驱散了些许。“会的,”他摸了摸手腕上的藤环,藤环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一颗小小的希望。“只要这光不灭,只要我们心里的火不灭,就一定能守住。”

深渊裂缝中,蚩尤看着退回的腐骨虫残骸,发出一声冷笑,笑声在裂缝里回荡,像无数只蝙蝠在尖叫,听得人心头发麻。他指尖滴落一滴精血,那血珠在空中打着转,发出妖异的红光,落在腐骨池里,池水瞬间沸腾起来,冒着黑色的泡泡,泡泡破裂时发出“啵啵”的声响,无数黑色的虫卵正在破壳,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像无数只小牙在啃东西。“再等七日,等月上中天,腐骨池的力量达到巅峰,就是你们的死期。”他舔了舔嘴角的血沫,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像两团跳动的鬼火,“涿鹿山,就是你们所有人的坟墓,你们的神魂,都会成为我腐骨虫的养料,让它们变得更强大!”

池水中的虫卵破壳越来越快,无数只细小的腐骨虫在黑水中蠕动,密密麻麻,像一锅沸腾的黑粥,看得人头皮发麻。裂缝深处,传来更沉闷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苏醒,那声音越来越近,带着地动山摇的气势,等待着七日之后的月圆之夜,等待着将整个涿鹿山拖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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