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名单上的玄机

“各位官爷，你们怎么又来了，我这庙小，可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你说你们这样频繁出入，我以后真没法儿做生意了。”

掌柜的看到又是他们，嘴上抱怨着，但动作却丝毫不赶怠慢。

“掌柜的，你放心，如果查清楚命案真的与贵店无关，我们会张贴告示告知百姓的，而且之后我会向钱大人禀明，今后如果有往来的贵宾，一定要叨扰掌柜的了。”

老板听到陶修远的保证，顿时放下心来，烟波居的定位本就不是让平头百姓来住的，如果府衙可以保证那些达官贵人的入住，他还愁没有生意做么？

“那几位来，又是做什么？难道又发现我这儿有什么问题么？我这几日都是夜夜守在这儿的，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老板似乎是怕陶修远怪罪，赶忙撇清自己。

“掌柜无需惊慌，我们不过是来看看崔尚书的房间。”

陶修远实属有些无奈，但想到这老板是被无辜卷进来的，也有些于心不忍。

“崔尚书的房间就在三楼左手边第三间，众位请便吧。”

掌柜的做了请的手势，示意他们上楼去查看。

“姜姑娘不与我们一同上去？”

陶修远发现姜落葵并没有跟着他们，以为这姑娘是要避嫌，不想进入男子的房间。

“我还想和叶班主聊一聊，掌柜的可否将叶老板请出来，我有些话想问他。”

落葵看着的是掌柜，但这话却也是和陶修远说。她捏紧了手中的线，知道的身份不便，贸然去敲人家房门不大好，所以只好求助于掌柜。

“姜姑娘，这叶班主刚才说晚上没有休息好，已经睡下了，让晚饭之前不要叫醒他，你这不是为难我？”

这四喜班可是京城的大戏班子，班主副班主都是经常可以入宫见贵人的，他一个小小酒楼的掌柜，可是开罪不起。

“那我去喊他，老板就不用在这儿瞻前顾后了。”

白蔹见老板这样犹豫，三步并作两步就上了楼，没等落葵开口阻止，已经动手拍了叶青的门。

“是谁？”

里面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

“叶班主，姜姑娘有些事情要和您确认一下，叨扰了。”

白蔹毕恭毕敬，等待里面的回答。

“让姜姑娘在楼下稍后，我换件衣服就来。”

“姜姑娘，你们谈，我去三楼看看。”

白蔹知道落葵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他不方便留在这里。

“好，你也上去帮帮忙，看看崔尚书的房间里会不会有别的发现。”

落葵没等多久，叶青就下楼来了，一件鹅黄色的襕衫称的他越发婀娜，给人一种雌雄模辩的感觉。

“抱歉，让姑娘久等了。”

叶青却是行了女子的万福礼。

落葵这才注意到，叶青虽为男子，但却有着一双三寸金莲，在衣摆下若隐若现。落葵深知女子缠足的痛苦，她却没有遭此劫难。她幼年丧母，自幼就跟随祖父学医，常常要爬山涉水去采草药，缠足对于她来说，无疑是限制了行动。祖父本身也就很痛恨这样的礼教，坚定了信念没有给落葵缠足。所以她这一双比平常女子大了许多的脚，也经常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话题。

“叶班主不必如此。”

落葵赶忙站起身来回了一礼。

“不知姑娘找在下有何事？”

叶青很体贴地给落葵的茶杯里加了些茶水。

“叶班主如此身量，想必是四喜班的当家花旦。”

“姑娘过奖了，在下不过是从小就被卖入了这四喜班，因为长相还算过得去，就被老班主欣赏，才将他一身的功夫都学来了，现在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姑娘今日特地前来见我，会只是想问我的身世吧？”

叶青捏着兰花指，啜饮着杯中的茶水。

“叶班主可认得这个？”

落葵拿出刚才捡到的细线。

“姑娘可说笑了，我们这四喜班又不是演傀儡戏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叶青轻轻一笑，用手帕掩住口鼻，似乎是看到了线上沾着的一些污渍。

“叶班主不妨再好好想想，这方圆百里也没有傀儡戏班，更没有做傀儡娃娃的，但这线扔掉的地方，却距离烟波居不远。而现在在紫阳郡里，就只有四喜班一家戏班子。”

叶青接过线，用两根手指捏着看了看。

“这不过就是普通的线，很多人家都有的，姜姑娘也不必草木皆兵，我还得回去练功，就不不能奉陪了。”

叶青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不知叶班主可否认识叶若安？”

叶青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不认识，从未听过这样的名字。”

说完就挪着步子上楼去了，落葵看向他的侧脸，发现他眼眶红了。

“他不肯承认么？”

白蔹看到落葵拿着那线在发呆。

“是的，但是这线，明显就是戏班子用来捆绑道具的，很结实耐用。也经常会用作皮影戏的表演。”

落葵给白蔹解释。

“皮影戏？是不是类似于傀儡戏？”

白蔹没见过这些，但却在师父收藏的书中看到过傀儡戏。

“傀儡戏？你知道傀儡戏？”

落葵突然想到，这四喜班的傀儡戏是非常棒的，曾经还让圣人赞不绝口。

“陶大人，昨夜宴会上，是否有傀儡戏表演？”

这时候陶修远一行人已经从崔尚书房间里出来了，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新发现。

“昨天？我想想，我有点不记得了，似乎是没有。我们先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早点让姜姑娘回家吧。”

陶大人发话，一行人就离开了烟波居。

陶修远昨天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被灌了个酩酊大醉，其实他也没有喝多少就，就是太不胜酒力了，昨晚的事情，他大多数都挤不太清楚了。

“四喜班的傀儡戏是不允许在外面表演的，只有圣上钦点，才可以演出。”

汤璟天虽然昨夜没有出席宴会，但也知道这条不成文的规定，当今圣上最喜欢的就是四喜班的傀儡戏，楚非是皇宫内演出，四喜班是不会在其他场合表演，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是的，仓库里的道具，也没有傀儡。”

茵陈已经将仓库彻查了，虽说是被盗了，但也核对过清单，里面却是没有傀儡。

“那这就奇怪了。”

落葵看着手中的线，这对于皮影戏来说，确实有些太粗了，但是如果是表演傀儡戏，那就正好。但偏偏傀儡戏不能在随意展现在外人面前。

“不奇怪，那管仓库的石奴，虽然其貌不扬，但却是表演傀儡戏的一把好手。”

璟天已经打探清楚了。

“那从前都是他给圣上表演么？这线如果是他的，叶班主又怎么会认不出来？”

说到这儿，他们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分叉口。

“姜姑娘今天也辛苦了，早点回去歇息吧。”

陶修远知道落葵今天一天的忙碌，也是有些担心她撑不住。

“那这些线就由陶大人保管，总之我觉得叶班主和石奴都有些奇怪，为何傀儡不在身边，却要带着这些线。”

“我今天晚上会加派人手到烟波居，姜姑娘放心，这线我会保存好的。”

说完陶修远就将那些线都收了起来。

“陶大人，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姜姑娘，那叶若安是谁？”

白蔹看陶修远已经带着人走远了，赶忙追上落葵。

“你怎么知道这个人？”

“今天不小心听到的，我看到那叶班主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色都变了，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么？”

“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只是我在那名单上看到的，我不知道他和叶班主是什么关系，不过是因为这个姓氏并不常见，没想到叶班主的反应竟然那么大。”

白蔹恍然大悟，原来姜姑娘是在诈他。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

“所以我猜测，那名单上的人，大概都是曾经落第的考生。”

“你怎么知道？”

“而且似乎都是一些学识渊博的落第考生，他们不得志，似乎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落第的原因。”

姜落葵走的很慢，她心中有些忐忑，总觉得这件事并没有结束。

夜里，衙役守在烟波居外，突然一个黑影出没在夜里。

“什么人。”

衙役大喊一声，想到有可能是凶手，赶忙去追。

“虎子，我带人去追，你赶紧回去报告陶大人。”

衙役临走还不忘了叮嘱同伴。

“好，那你注意安全。”

吵闹声并没有把趴在柜台的掌柜吵醒，他真个人趴在桌子上，还不住地打着鼾，似乎是打雷也吵不醒他。

手握青龙偃月刀的关二爷依旧威严地怒视着这一切，他忠勇和义薄云天的传奇，千古流传。

黑夜即将过去，黎明终会来临，在晨光熹微的早上，掌柜醒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麻酥酥的，一时半会儿都缓不过来。他试着活动了一下，却觉得腰酸背痛，自己怎么就这样的姿势睡着了。

他听到了叶青在房间里吊嗓子的声音，最近已经习惯了。他伸了个懒腰，想要去给关二爷上柱香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吓的眼前发黑。

一声惨叫划破了这个清晨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