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田埂的弧度
父亲的胶鞋已踩碎第三片稻叶的影子
草帽檐垂着的汗，坠在稻穗尖
坠成昨夜未干的露，轻轻晃
蝉鸣从稻浪里钻出来时
他正弯腰，把倒伏的禾苗扶进泥里
指缝间漏下的阳光
在谷粒上滚成细碎的金
像母亲纳在鞋底的星子，颗颗发亮
镰刀靠在田埂边，木柄沾着泥
刃口还留着去年的稻茬香
风过时，整片稻田都在点头
穗子沉甸甸地晃，晃成
他烟袋锅里未熄的火，明明灭灭
我数他后背被汗浸透的盐花
一朵，两朵，开在旧布衫的褶皱里
比稻穗更饱满的，是他直腰时
望向粮仓的眼神
那里面，藏着整个秋天的重量
和母亲晾在竹竿上的，白生生的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