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哲回到位于马尼拉港的临时实验室，将合同随手扔在桌上。他打开加密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白鲨号”的航行路线图，以及几个闪烁的红点——那是他暗中安装在浪船上的追踪器。

“周博士，那个走私犯船长能找到769号样本吗？”助手皱眉问道。

周明哲冷笑：“当然不指望他，恐怕没有人是769号样本的对手。他只是一枚棋子，用来引出那个‘怪物’。”他调出一份档案，上面赫然是林岚的照片。“林岚已经追踪到了南太平洋的异常信号，我们必须赶在她之前得手。”

助手犹豫道：“可如果那个‘怪物’真的像传闻中那样危险……”

周明哲打断他：“危险？不，它是无价之宝。夜枭已经开出了二十亿美金的价格，只要我们能活捉它。”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更何况，它的基因可以让我们掌握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

助手小张捧着烧杯的手一抖，紫色液体差点溅到他新买的格子衬衫上。这衬衫还是他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据说是某海岛潮牌，此刻正被实验室里弥漫的鱼腥味熏得瑟瑟发抖。他鼻尖突然钻进一股刺鼻的酸腐味，像是烂掉的芒果混着消毒水，不用看也知道老板又在搞什么危险实验。​

周明哲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82年的拉菲，瓶身上印着的古堡图案早已被海盐侵蚀得只剩个模糊的影子。

“指望他？” 他嗤笑一声，并未回答，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串诡异的代码，屏幕上立刻跳出林岚的证件照， 随后，他突然转身，皮鞋跟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径直走向实验室最深处的隔离舱。​

那扇厚重的合金门上面贴满了黄色警示贴，最显眼的一张画着龇牙咧嘴的鲨鱼，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 “内有猛兽，请勿投喂”。周明哲输入密码时，小张注意到他手腕上沾着些银灰色粉末，像是某种金属氧化物，遇空气正慢慢变成诡异的孔雀蓝。​

“看好了，这才是重头戏。” 周明哲掀开恒温箱的瞬间，一股类似臭氧的气味扑面而来。箱子里整齐码着十二支水晶试管，每支都泡着半管银蓝色液体，在紫外线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他小心翼翼捏起一支，试管壁上立刻凝结出细密的水珠，“‘潮汐一号’，专门给我们的 769 号准备的见面礼。”​

小张的下巴差点砸到实验台。上周他清理废料桶时，还以为这些黏糊糊的蓝色残渣是老板又一次失败的实验产物，偷偷倒了半桶进海里，现在想想后脖颈都在冒凉气。“这、这能检测出什么？” 他结结巴巴地问，眼睛盯着试管里缓缓旋转的液体，那东西像是有生命般，顺着管壁爬动时留下淡淡的荧光轨迹。​

“什么都能检测出来。” 周明哲突然把试管举到灯光下，液体瞬间变成刺眼的金色，“这玩意里掺了探索者号残骸的金属碎屑，还有从海沟里捞的古细菌孢子。只要碰到 769 号的组织样本，三十秒内就会根据基因序列变色 —— 普通鲨鱼是绿色，变异体是金色，如果碰到我们要找的那个……”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小张紧张得咽口水的样子，突然坏笑，“就会变成樱桃红，还会冒泡，跟你上次在夜市喝的劣质苏打水一个德行。”​

小张的记忆瞬间被拉回那个倒霉的夜晚。他喝了杯号称 “火山岩浆特调” 的饮料，结果半夜在厕所吐得昏天黑地，现在想起来胃里还在翻江倒海。“那您上次让我去偷的虎鲸唾液……”​

“哦，加进去当催化剂了。” 周明哲轻描淡写地盖上恒温箱，“本来想用抹香鲸的，可惜黑市那帮蠢货分不清物种，拿海豚的糊弄我。不过效果还行，你看这个。” 他从冷藏柜里掏出个培养皿，里面铺着层半透明的胶状物质，中间嵌着块指甲盖大的灰色组织，“上周从渔民那收的，说是在鲨鱼胃里发现的。”​

当他用滴管滴进两滴 “潮汐一号” 时，小张下意识后退半步。只见那灰色组织突然剧烈收缩，周围的胶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浑浊的绿色，还咕嘟咕嘟冒着泡，像锅煮开的菠菜汤。“普通大白鲨的肝脏碎片。” 周明哲用镊子拨了拨，“看见没，废物一个，连让试剂变色的资格都没有。”​

实验室的老旧空调突然发出一阵哀鸣，吹出的风带着股铁锈味。小张盯着恒温箱里那些安静的试管，突然想起三天前老板半夜把他叫到实验室，当时隔离舱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周明哲戴着防毒面具，正用离心机处理一管暗红色液体，那液体沾在手套上，像活物般蠕动着。​

“博士，您这试剂…… 安全吗？” 小张的声音有点发颤。他上个月才在一本旧航海日志上看到，四十年前有艘研究船在这片海域失踪，据说就是在研究某种能检测海洋生物变异的试剂，最后整船人都变成了半人半鱼的怪物。​

周明哲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震得实验台的烧杯都在发抖。“安全？小张啊，你跟了我三年，这点道理都不懂？” 他突然凑近，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狂热的光，“伟大的发现从来都不安全。当年居里夫人要是怕辐射，现在我们还在用煤油灯呢。” 他拍了拍恒温箱，“等找到 769 号，用这试剂确认了身份，别说二十亿，就是让夜枭把整个太平洋给我们当鱼缸，他都乐意。”​

这时电脑突然发出 “滴滴” 的警报声，屏幕上七个红点正以诡异的速度移动。那是周明哲偷偷安装在 “白鲨号” 上的追踪器，此刻像一群被猫盯上的耗子，在海图上乱窜。周明哲转身时，不小心带倒了旁边的试剂架，几支贴着 “危险” 标签的瓶子摔在地上，紫色液体溅到他的皮鞋上，立刻腐蚀出几个小洞。​

“该死！” 他咒骂着踢开碎玻璃，“林岚那婆娘动作倒快。” 他突然抓起桌上的解剖刀扔过去，小张吓得抱头蹲防，刀却精准地插在地图上 “探索者号” 沉没的位置，“给我把声呐干扰器调到最大功率，再把‘潮汐一号’分装十份，用保温箱装好。”​

小张正忙着找保温箱，突然听见隔离舱传来 “咔哒” 一声轻响。他探头去看，只见周明哲从一个上了三把锁的柜子里拿出个金属盒子，打开的瞬间，里面透出幽幽的红光。那是一支比其他试管粗两倍的容器，里面的液体像凝固的血液，表面浮着层银色的膜，像是液态汞。​

“这、这也是检测试剂？” 小张的舌头开始打结。那东西看起来比蛇毒还危险，容器外壁刻着的花纹像是某种古老的诅咒符号。​

“这是‘潮汐二号’。” 周明哲的声音低沉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万一…… 我是说万一，769 号的变异超出我们的预料，‘潮汐一号’搞不定，就得靠它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金属盒子放进随身的公文包，锁扣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这玩意加了点特殊料，能让最顽固的基因序列都显形，就是……”​

“就是什么？” 小张追问。​

“就是上次在猴子身上试验时，把它变成了会发光的章鱼。” 周明哲轻描淡写地合上公文包，“不过问题不大，我们要找的是鲨鱼，不是灵长类。”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检测仪扔给小张，“拿着，这是简易版的检测装置，碰到可疑样本就滴两滴试剂，记住，红色是目标，绿色是垃圾，金色……”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金色的话，你就自求多福吧。”​

窗外突然掠过一群海鸥，惊惶的叫声刺破黄昏。小张望着周明哲被夕阳拉长的影子，那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活像一条蓄势待发的鲨鱼。

他默默把检测仪塞进裤兜，又从抽屉里摸出备用隐形眼镜，心里盘算着要是真拿到奖金，第一件事就是买十副游泳镜 —— 谁知道下次要面对的，是会撕船板的怪物，是能把猴子变成章鱼的试剂，还是更可怕的老板呢？​

周明哲突然看了眼手表，快步走向门口。“我去码头会会那个独眼龙船长，他说有 769 号的最新消息。” 他抓起公文包时，小张注意到那金属盒子在包里硌出个明显的棱角，“看好实验室，别让蟑螂爬进恒温箱，那些小家伙比你还不懂事。”​

门关上的瞬间，小张突然听见恒温箱里传来细微的 “滋滋” 声。他壮着胆子凑过去看，只见一支 “潮汐一号” 的试管壁上，银蓝色液体正慢慢渗出，在接触空气的地方，凝结成了细小的、闪着金光的晶体，像极了传说中美人鱼的眼泪。而在培养皿里，那片普通鲨鱼的肝脏碎片已经完全融化，绿色的液体中，漂浮着无数微小的黑色颗粒，正朝着恒温箱的方向缓缓移动。​

实验室的空调又开始发出哀鸣，这次吹出的风里，除了铁锈味，似乎还多了点咸咸的、带着生命气息的海水味。小张突然觉得后颈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隔着厚厚的隔离舱门，静静地注视着他，还有那些即将改变一切的试管。